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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无忧摇了摇头：“京城校场攀比之风太盛，我说我是洪家人，那必然有不如洪家的对我虚以委蛇，阿谀奉承，而比得上洪家的，则明里交好，暗中打压。这就是京城校场的风气，我是来学武的，不是来跟他们勾心斗角的。”
霍青野闻言暗暗点头，这京城校场的风气，早在他和年珂之争的时候，他就深有感触。只是洪无忧入京城校场也有几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洪无忧心中所想，难免感慨，洪无忧看似年少，却有一颗热血的心。
霍豫立对洪无忧的说法也甚是欣赏。如今年少心浮气躁者太多，洪家在京中也算是名门，虽比不过在朝高管和皇亲国戚，但也算是望族，若洪无忧如京城校场其他学子一般嚣张，倒也能嚣张得起来。
只是洪无忧在洪家背景下，还能如此保持初心，宁愿沦落为京城校场最底层人物，也不愿意和那群人厮混虚度光阴，倒有几分少年侠气的样子。
霍豫立眸光一闪，心中有了几分念头，便道：“好小子，有你这几句话，我便知道你是棵好苗子。如今京城校场的教头，不少都是我手下的兵，再不就是我教出来的小子们，你若不嫌弃，便和我学。”
洪无忧眼睛睁大，一时半会儿没能合上自己惊讶的嘴巴。霍夫人嫁给霍豫立十几年，他洪无忧从来没因霍夫人和霍豫立攀上过关系，更没想过要去攀这层关系。他和自己这个大姐原本便不怎么亲近，京城校场遇见霍青野这个外甥，都显得疏离。
如今霍夫人死了，霍豫立反而要教他武功？难道真如世人所说，霍豫立和霍夫人夫妻情深意重，相濡以沫相敬如宾？
可不管怎么说，霍豫立都是遂国难能可贵的将才，跟他学，学到的可不只是拳脚功夫，还有带兵打仗的兵法，入朝为官的计谋。洪无忧当即跪在地上就要拜师，一双眼睛闪着光，连眼角的淤青都足以掩盖。
“哎，我可没说收你为徒。”霍豫立慢条斯理道，“你是不是这块料，我尚不清楚，只是叫你先跟我学一阵子，若是能吃这碗饭，我便收你，若是不能，你还是乖乖回家做你的洪家少爷。”
洪无忧闻言，虽然有些失落，但到底还是喜悦占据了高地，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没叫师父，只是叫了一声姐夫，也算是认了亲了。
霍青野在旁边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舅舅，脸上流露出了那样的光彩，心中也是五味陈杂。曾几何时，自己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那时自己还小，在霍府舞刀弄棒被霍豫立看见，霍豫立第一次对自己温声细语。
“想学吗？”霍豫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年幼的他，“跟爹学大刀。”
霍青野没见过几次这个爹爹，惶恐占据了内心大半，最终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霍夫人。霍夫人用殷切的眼光看着他，鼓励他点头，那目光温柔得让人融进去，给了他一生的勇气。
“想学！”他大声道，“娘亲说了，青野以后是要和爹爹一样的，做大将军的人！”
“青野。”霍豫立斜了脑袋，瞥了一眼落在后面的霍青野，“发什么呆。”
霍青野慌忙抹了一把泪，假装无事发生，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是，来了。”
……
南方的气候要比北方潮湿温暖，霍青时去顺国的时候嫌弃干燥，来封国的时候嫌弃潮湿，思来想去，还是遂国最好。
“这一入关，就进了封国国境了。”霍青时道。
岳麓点点头：“嗯，再往前走一段路，你我就要分别了。你去京城做什么？”
霍青时看了他一眼，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对这个少年有了些认识，也不像刚认识时那样猜忌怀疑了，如今即将分别，她心中感慨不已，这一别，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去京城谋份差事。”霍青时佯装随意道，“封国女子也可以读书当官，你知道的吧？我就是受不了遂国男尊女卑之风，这才跑来封国，想要谋份差事，做出一番事业来！”
岳麓看着她，突然一笑，笑得霍青时莫名其妙。半晌后，岳麓看着霍青时，一字一顿：“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做出什么事业来。”
“为什么？”霍青时茫然，只是看着岳麓的眼睛，那一双少年星眸闪闪发光，带着笑意，甚是好看。
“乔娴，你这样的人，活着，就是天大的事业。”岳麓看着霍青时，认真地说。
霍青时没能捕捉到岳麓话中的意思，一脸懵：“你是说我活着太费劲？还是说我活着就够了别添乱？”
霍青时话音刚落，岳麓就忍不住又笑出声来。这一回，比刚才笑得还要夸张，几乎是捧腹大笑，笑得眼角都皱了起来。
还不等霍青时反应，岳麓便上前一步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后背，脑袋一歪，靠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的意思是，你，独一无二的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成就，是无可替代的存在，是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没有办法达到的，最成功的事业。”
说罢，岳麓也不顾霍青时听没听懂，也不管霍青时什么反应，便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往前奔去。前方的城池就是他要去的地方，他们终是要在这里分别。
霍青时回神，冲岳麓背影大叫：“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岳麓并不回头，策马狂奔，却伸出一只手挥了挥，像是在告别。不多时，岳麓和他的马便消失在了霍青时的视线之中。霍青时知道，他要走他的路，而自己，也该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就当你在夸我了。”霍青时耸耸肩，也翻身上马，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看了一眼岳麓远去的方向，轻笑嘟哝，“这小子，说话云里雾里，却是挺好听，蛮受用！”
“走咯！”一声马嘶，一绯红骑装的女子策马前行，消失在地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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