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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百花院时，天还大亮，这里连个人毛都没有，门口待客的小厮也是无精打采。
“你们确定是这？”纪嘉怀疑二人带错了路。
这里哪像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这种地方不应该日夜笙歌，男颠女倒吗？
二人下意识地摸摸后脑勺，抬头瞧了一眼门前的招牌。
百花院。
没错呀！
“先生晚上才会出来见客，贵人们来早了~”门口小厮是时候出来解答三人疑惑。
毕竟这三人都是青楼的雏，没见过世面实属正常。
“敢问贵人可有令牌？要不我们百花院可不招待。”小厮瞥了三人一眼，有些瞧不起几人的样子。
往常见人也见多了，像他们这三人的样子也不少见，那就有人穿的人模狗样，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一问，是商贾之流。
还想进百花院，门都没有！
纪嘉解下腰间玉牌，给了那门口小厮。
椭圆形的玉牌，上号的玉料子，镂空雕刻，上边还刻了一个“纪”字。
小厮拿在手里，只瞧了两眼，立马来了精神。
“贵客，里面请，是小的们招待不周，小的们自罚！”说着，这小厮就给了自己几巴掌。
啪啪啪！
纪嘉：“……”
赵二虎：“……”
徐彪：“……”
这人变脸也忒快了吧！
三人进得楼里，内里服侍的丫头带几人进了二楼一间顶好的包厢。
“爷，先生晚上才会出来见客，要不给爷几位先上一桌子好酒好菜？”
纪嘉摆摆手，应了。
那丫头走后，纪嘉才开始打量起这包厢的环境，不得不说，这地方身上没揣几个子，还真不敢进来消费。
玉面做的花鸟屏风，光可鉴人，这红木料子做的桌椅板凳，也是轻巧的很，还有这屋子里的几盆精巧绿植，一看就是上好货色，远远地瞧去，枝干多被修剪成“寿”“福”的字样。
“话说，来这儿一趟得花几个钱？”纪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问道。
“不晓得，不过应该不便宜。”赵二虎咂嘴，不是很确定。
“不晓得？”纪嘉尾音上扬，回头看了二人一眼，随手推开了屋子里为数不多的窗户。
嚯——
好家伙，别有洞天！
现在看着这百花院倒是有些像四合院，中间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挖有一个浅水池，水光潋滟，四周是各式各样的包厢。
“听说，听说晚上的先生就在那里表演！”赵二虎凑上来，指着水池中央的一个高台说道。
“别打岔，本王可跟你们说，本王没银子，这回来这里，你们买单！”纪嘉是个吝啬佬。
主要是皇帝的赏赐还没下来，纪嘉也是囊中羞涩，就连这几日吃早饭，花的还是青雀的银子。
“殿下，我们没钱！”赵二虎在哭穷，他一个护卫哪里有钱能在百花院这里消费一次？
就是平常，赵二虎和徐彪去烟花巷柳之地，都要再三斟酌一番。
“那咱们现在就走？”
没钱看什么先生呀！不是纯属添乱吗？
“别介，殿下，好戏还没开场呢？”赵二虎拉住纪嘉，生怕自家王爷给跑了。
“殿下，我有钱。”大块头徐彪走上前，从怀中直挺挺地摸出两颗银锭，示给纪嘉看。
不止纪嘉，就连赵二虎都十分吃惊。
这个被公认为最木讷，最好欺负的徐彪，竟然能掏出两颗硕大的银锭？
纪嘉从徐彪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银锭，放在嘴里用牙齿咬了咬，话说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这还是纪嘉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颗的银子。
“这够吗？”纪嘉问赵二虎。
赵二虎摇摇头，“不太够。”
纪嘉把银锭揣进自己怀里，然后上下齐手把徐彪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又摸出些散碎银子来，末了还要把主意打在赵二虎身上。
赵二虎摆手连连后退：“殿下，我没有，我真没有……”
赵二虎这个贼娃，肯定有钱！
经过纪嘉的不懈努力，总共筹集银锭三颗，散碎银子八颗，还有十七枚铜板。
瞧着桌上的钱财，赵二虎和徐彪暗自咽了口水，那可是攒了好久的。
恰逢刚才的丫头前来送酒菜，纪嘉也不好意思不打赏，就扔出了三四颗散碎银子。
“晚上先生出来，再叫我！”
“得嘞，爷。”
……
卯时二刻。(下午五点半)
西都那煌煌五层八角阁楼建筑，迎来了一位客人，檐下青铜古铃哗啦啦地直响。
那人轻松登得四层楼，取下身上掩饰身份的黑色宽大斗篷，露出原本样貌来。
流云国六品半术师，宋间！
接待宋间的依旧是齐师，这位有儒雅之风的纪王府门客。
按理，宋间今早随流云使团出城，北上归国，按照使团的脚程，已经乘船度过大江才对。
可意外的是，宋间只身一人出现在了西都。
齐师斟茶推盏，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大家之风，二人不约而同瞥了一眼坐在边缘处眺望西都城风景的老祖。
见老祖依旧没有要发话的意思，齐师才说：“按照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你站在术阁这一边，我们去流云传道。”
宋间苍老的面容扬起嘴角，拾起茶盏小抿了一口，咂嘴道：“此番出使，颇让我大开眼界。”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全力！”宋间笑得很开心。
宋间此次代表流云出使大国朝是为了参加纪王冠礼，早一个月前，他在流云国都永安城就收到了术阁的一封秘信，信中提到：纪嘉即为纪王，你需助我术阁瞒住天下人，事成之后有大谢。
而所谓的大谢便是：传道。
大国朝之所以位列四国之首，就是因为国内术师体系庞大，且正统的修习法门从不外传。
术师比拟道门和书道有不可跨越的优势，越到后边，术师越天下无敌。
由于术阁几乎垄断了术师体系，所以他国只能屈居于大国朝之下。
而这次宋间得到的答谢便是：术阁将会派术师前往流云传道！
“做什么？你不需要知道。赵暝三日前已经带了若干术师前往永安城，我劝国师还是早点回去，学习正统。”
宋间微笑，年轻人有火气很正常，但像齐师这样的，宋间还是第一次看见。
……
现在的这个纪嘉不是纪王！
更不是靖帝的亲儿子。
这个靖帝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千辛万苦从他国请来的术师竟是个两面派，一面收取纪氏皇族的奖赏，一面又暗地里投靠术阁。
现在，知道纪嘉不是纪王的，这世界寥寥数人而已。
宋间就是其中一位。
“哦？对了，赵暝前去我流云传道，你们半年后拿什么大比？”宋间发出合理疑问。
按照约定，赵暝得待在永安城一年之久，这一年内他都不能离开流云。
齐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偏头看向老祖，老祖佝偻着背，花白的长发垂在地上，像一个老叟。
老祖抬手，依旧没有发出一言。
宋间见好就收，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再饮半盏茶后，他就起身重新披上黑色斗篷离开了。
只是离开时，他留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齐师最好不要和纪王抢女人。”
齐师惘然。
……
刑部大牢。
阴森潮湿。
从小窗户口投射进来的几缕阳光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无数灰尘正在漫无目的地飞扬。
一个浑身散发着成熟味道的妇人，领着几个穿皂衣的大汉进入大牢，来迎接他们的是刑部尚书李顾维。
李顾维老大的一把年纪，还能亲自来这种地方，真是不容易。
眯眯眼，瘦脸，黑紫的嘴唇，稀疏的头发，这李顾维看起来着实丑陋，还有点猥琐的样子。
美妇手中拿着册子，在几个女囚犯面前转悠了好大一会儿，末了才看向一直坐着的李顾维，问道：“怎么少了好几人？”
李顾维起身，小眼睁开，搓手慢悠悠地说道：“建州那等偏远地方，路途遥远，路上死几个人也是常理。”
妇人合上手中册子，双臂环胸，微微挺起胸膛，哑言笑道：“真是奇了怪了？死的那几个人还正好是出身最好的那几个？”
被怀疑，李顾维丝毫不慌，拖着嗓音，道：“官家小姐，皮娇肉嫩，走不了路，吃不了这千里之苦，常理常理……”
去年十月间，据西都千里之外的建州有个大案，一州刺史通敌叛国，被下属告发，所犯事的一应官员全都获罪，家眷也全部充公，沦为贱籍，模样身段好的全部编辑在册，纳入教坊司旗下。
其中那几个高官的子女按例都要被押解至西都，入教坊司学习，然后出来接客，为朝廷赚银子。
这美妇也不再开口说话，就这么抱胸直挺挺地盯着一部尚书李顾维。
李顾维被看的烦了，长吁短叹地扶腰重新坐了下来，一会儿捶捶自己的腿，一会捏捏手指。
死几个人很正常嘛！
建州那等地方，走过来也要大半年的时间，路上跋山涉水，越河过寨的，稍微身体底子弱的，交代在半路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往年那边的官眷，也有好多个死在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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