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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入扣 > 280:一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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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回到静谧可闻的卧室,程晏池下意识瞥向安眠的盛微宁。

    她面向门口侧躺着,睡颜乖巧恬静,堆堆领滑落到手边。

    程晏池失神片刻,微微调暗枫叶造型的壁灯,抬步朝她走过去。

    也不知道这人是真的睡着还是装的。

    程晏池讳莫如深地盯了一会儿,终于确定盛微宁并非装模作样。

    他依然坐床沿,如沉万顷深海的双眸跃动着火烧云降临末世的光芒,迟疑两秒,粗粝指腹缓缓将盛微宁唇边的碎发勾到耳后。

    盛微宁梦中似有感应,呓语着靠拢那只手的方向汲取温度,孩子气十足。

    程晏池兴味挑眉,没再动,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然后弧度又逐渐消散。

    当下的他们仿佛活在一个精美的玻璃罩内。

    虽然能暂时隔绝外界的狂风骤雨,虽然每天都能细数流年岁月静好,可终归是虚幻的。

    玻璃是世上漂亮又脆弱的东西。

    一旦摔碎,所有的谎言无所遁形。

    曾经历过的美好建起的海市蜃楼终将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程晏池脸色寒漠地收回手,替她掖好掀开的被子,径自去阳台抽烟。

    凌晨两点而已,路灯连成一行橘黄的波浪线,夜幕拢着苍穹直上云霄。

    他好像做了一件需要付出更大代价弥补漏洞的错事,蠢事。

    正如他一开始就不该把她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

    太低估自己对她的执念了。

    无论有心或无意,她对他越好,给他感情的回应越多,他的贪恋就越无法遏制,未来便必定得付出加倍的精力与时间遗忘。

    欲望是理智的天敌,从不会因为短暂满足而平息,只会无限度的膨胀。

    现在把人送走还来得及。

    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他竟然自动屏蔽了。

    作为梁婧宜的儿子,他绝不可能顾忌盛微宁掩盖盛志豪夫妻的罪孽。

    可必须确定幸存知情人,邹险峰如今的去向。

    婆娑烟雾飘荡隆冬的寒风中,冷漠缭绕程晏池周身,渲染苍凉的嘲讽。

    他就那么静静地倚靠着阳台门发呆,直至寒霜凝结薄薄的雾凇铺满屋顶。

    *

    盛微宁这一觉睡得瓷实,毕竟昨晚特别开心。

    迷迷糊糊间,感觉身旁的位置倏然凹陷,温暖的气息充盈着鼻腔。

    她没睁眼,蹭蹭枕头,本能的像小动物一样朝热源依偎。

    健硕的手臂穿过她腋下轻抚,尔后,从腰窝缓慢地游走至蝴蝶骨摩挲。

    她霎时被火苗惊醒,紧跟着,密不透风的亲吻宛若剪不断的水流缠上来,不肯给她丝毫思考尤其是挣扎的机会。

    勉力撩起眼睫,程晏池放大的俊脸咫尺之遥,眼睛在暗夜中灼亮似星火。

    盛微宁的心尖莫名跳了跳,踹他一脚,不满地抱怨:“你还让不让我睡觉?”

    她尚未完全清醒,睡眼惺忪的样子迷离天真,撩人而不自知。

    程晏池刚替她换了睡袍才去洗澡,只是她瞌睡太熟没察觉。

    男人混合湿气和热气的呼吸持续流连她耳廓:“我拆你床了?”

    “那你倒是起开,烦死人……大过年的,我就没睡过安稳觉。”

    盛微宁秀美的眉宇间尽是不耐,带着怨念去推程晏池。

    程晏池直接轻轻握着她手扣住,顺势桎梏枕头边:“我睡得不太安稳。”

    一语双关,半真半假的试探。

    盛微宁恍惚的眸光立时清明几分,脱口而出:“因为你缺一劳永逸的法子。”

    还真掉陷阱了,可见这段日子她确实身在曹营心在汉。

    “比如,把你彻彻底底甩了?”

    程晏池意味不明嗤笑,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房里没开灯,光线被暗沉涂抹,隐约能听见外头沙沙响声,又下雪了。

    卧室蔓延怪异的气旋,安静到平生萧索。

    两个人的目光透过黑暗交错,紧紧勾丝彼此,犹如互不相让的食肉动物。

    盛微宁不由得咬唇,终是抵御不住程晏池居高临下的压力,默默撇过脸。

    程晏池扳回女人下颌,迫使她迎视着自己深晦至极的眼神,语调喑哑,漫不经心啄吻那双散发幽淡寒意的眸子,逐字陈述:“没这打算,死心吧。”

    尽管声音沙哑,音量也不高,表达的潜台词反而一清二楚。

    他甚至都没补充“暂时”这个前提!

    盛微宁呼吸陡然一窒,纤密的睫毛颤了颤,有些摸不清程晏池的想法。

    脑子里其实明白他说的大概是什么意思,可结论令她毛骨悚然。

    他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盛微宁心脏痉挛,几乎不敢直视程晏池,瞳眸骤缩:“你冷静点……”

    她冰冷克制的余音全被来势汹汹的吻所融化。

    “你倒够冷静,没心没肺自私自利,但老子好像就喜欢你这样,真邪门了。”

    失神间,一场狂暴又火热的飓风席卷周身,伴随程晏池阴沉欲滴溢出喉骨的嘲讽将云端的盛微宁烧得神经末梢变成灰烬,连灵魂都打上他的标记。

    “既然没回头路可走,那就一条道走到黑。”

    此去经年,这句近乎残酷的宣告镂刻肌骨,变成她跨不过的魔障。

    *

    盛微宁是被雷声吵醒的,她后半夜浑浑噩噩,感官麻木而敏感。

    无论她如何闹,程晏池对她从头至尾释放着超乎寻常的耐性。

    洗澡的时候也任由她发脾气,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他们是两束张狂肆虐于危险边缘的炽焰,但凡靠近便会将对方灼伤得体无完肤。

    本该各自远离,最终,他反噬了她。

    盛微宁无精打采瞅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觉得用衣冠禽兽形容他都属赞美。

    程晏池扫眼恹恹的盛微宁,神情寡淡,迈开长腿走到窗边检查卡锁是否关好,声线清漠干净,宛若破晓风雪消融的凉水。

    “这两天下大雪,你就别出去了,我会早点回来陪你的。”

    盛微宁散漫垂下眼皮,冷哼着翻个身,懒得搭理他。

    程晏池眸波微动,进趟衣帽间又缓步踱回床边。

    眼见盛微宁继续躺尸,他似笑非笑,强行把她自被子内挖出来。

    盛微宁还穿着他的衬衣,没好气挣开:“有完没完?”

    “完不了。”

    程晏池言简意赅,把礼盒扔她腿上,语气不容置喙:“起来帮我系皮带。”

    盛微宁讥嘲:“自己没手吗?”

    程晏池突然倾身:“你如果不照做,我要么亲你,要么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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