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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眸，发现孟添眸中闪过一抹诡异猩红的光。
月渲也看见了孟添的异常，面色惶恐，“孟添……你怎么了？”
苏临笙心忽然急促的跳动，不可置信地看着孟添，“世子，冷静点，放开怀一哥哥。”
卫飞也惊呼，“世子你在做什么？”
箫声越来越近，陡然高扬。
孟添神色淡兴奋，手中的剑不知何时落在了萧怀一后颈处。
“别逼我。”
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几分冷清淡漠。
苏临笙目光微移，冲着隐秘的密林间出声，“孟侯爷既然来了，为何不敢现身？”
孟万千捏着手中的一只箫，从树丛的阴影中走出来。
他嘴角噙笑，语调悠悠，“本候还真是低估了苏姑娘的能力。”
月渲瞪大漆黑明净的瞳孔，有些云里雾里，“孟侯爷，您怎么在这里？”
苏临笙面无表情的揭穿，盯着他手中那只箫，“利用完了赫连昊的十五万大军，现在还要学他利用自己的亲人吗？侯爷什么时候也学了药蛊之术？”
孟万千低声轻嘲，“小姑娘，太聪明不是好事。”
月渲视线在孟添和孟万千脸上逡巡，脑海里一团乱，“药蛊之术？什么意思？”
萧怀一视线紧盯孟万千，又瞥了眼将话说的更直接些，让月渲明白。
“侯爷打的好算盘，与李广耀里应外合，杀了使者，惹赫连昊顺利正常的出兵，挑起两国纷争。”
“再轻而易举地将所有人都引到赤渡河谷，利用那里的地形和赫连昊的十五万大军，组成机关阵法，试图让我们两败俱伤，却没有想到，你的阵法会被阿笙破了。”
孟万千静静地听着，也不反驳。
月渲却觉得浑身血液凝固。
她想起孟添那日醒来为何那般难受糟糕的状态。
他告诉她，他是从父亲手下逃出来的。
他问她，“若是父亲做了伤害月族的事情，你会怎么想？”
那时她因为战事，还未细细想，只是哄了孟添，让他休息。
如今想来，才惊恐恍然。
月族的动荡竟然一开始是孟万千主导的。
月渲清澈的双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孟万千，“侯爷位高权重，为何要这么针对月族？为何要对自己的儿子下手，行药蛊之术？”
孟万千笑了笑，手指捏着箫身摩挲。
萧怀一不等他开口，冷声肯定道，“侯爷恐怕不止想要月族，而是整个西南境地。”
届时这个天下，他便和白羽一分为二。
孟万千并不否认，反而语调有些轻快，“是又如何？萧怀一如今京城已经一片水深火热，扬帝昏迷不醒，你怕是也回不去了。”
林中忽然想起一阵阵急促的异动声。
两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人马将几人围了起来。
孟万千眸子微眯，神色惊变。
这些人都是皇上的御前大内侍卫。
随着人群让开一条道，扬帝步履沉稳走过来。
“孟万千，朕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吴管家面色惶恐地倒在了地上，“侯爷，皇上……皇上来了。”
孟万千眸中的震惊闪过后，纵身闪退到两米开外，暗中暗骂了句六王爷搞什么鬼？
他瞅了眼地上哆嗦的管家，“来了又如何？”
说着他提箫至唇边，一首抑扬顿挫的曲子很快激起了孟添的战斗力。
孟添表情生冷，眼神幽暗，掌心的力量犹如洪水猛兽。
月渲似要过去唤醒他，不料被他轻飘飘一抬手，就推翻在地。
“孟添，你不能这么做，你会后悔的。”
孟添只沉默了一瞬，手却迅速捏着萧怀一的肩膀到了空中，抬脚纵身一踢，力道狠厉。
萧怀一猝不及防生生挨了一脚，忍痛激他，“孟添，云姨知你这样，会很难过的。”
孟添动作凝滞了会，口中嗫喏着：“云姨？娘。”
苏临笙他说话的这个空隙，正要偷袭到他身后，想要用银针控制他。
不料孟万千一个曲子的高潮又起。
孟添眼中又是一抹强烈的红光闪现，随之他进攻萧怀一的动作越来越狠绝。
可奇怪的是，他的另一只手却拼命地跟身体里另一个自己拉扯，狠狠地抓住出招的手腕艰难收回力度。
萧怀一碍于孟添被人控制，却又不会真的伤他，不敢贸然出手用尽全力，只一直费力堪堪躲过。
孟万千将箫笙愈演愈烈，语气冰冷无情，“杀了萧怀一。”
孟添失望地垂眸，痛苦地咆哮，“为什么逼我？”
忽地他揪着自己的衣襟，手中蓄力的一招猛地往自己的胸口方向拍去。
苏临笙却从孟添的动作里察觉出动机，脸色逐渐惊慌，“哥哥，他在伤害自己。”
情急之下，萧怀一递出清泓剑。
清泓剑的耀眼雪色光芒四溢，在孟添眼前一晃而过。
那道正义雪亮的光也照进了孟添的心里。
短暂的一瞬间，他意识恍惚，但很多画面从他脑海清晰的争相跳出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少年喝的迷糊。
“这家酒好喝，你能来我不能来？”
“你怎么阴魂不散？”少年心情郁闷。
“敢不敢跟我比试一场，你若赢了，我亲自下厨给你吃。”
“萧兄，我最近记性变差了，我怕忘了我母亲的样子。”少年眼圈泛红。
“你不会的，那些对你来说重要的人，你都不会忘记的。”
回忆钻入脑海，箫声越来越密集。
孟添睁开泛红的血眸，斜睨着孟万千，“你给我走开。”
挣扎的一声后，他捂住耳朵，感觉有成千上万只虫子在体内撕咬他的五脏六腑，痛不欲生。
终于他身体支撑不住，绝望痛苦地垂下双臂，身形在空中摇摇欲坠。
孟万千神色惊恐大变，看着孟添的身影活生生从空中摔了下来。
他这个儿子简直疯了。
萧怀一眼疾手快，内力注入剑身，往孟添脚下阻挡冲力，一手拧着孟添的肩膀缓缓落地。
月渲奔过去，抓过他虚弱无力的手，心口痛的厉害，“孟添，你醒醒……”
苏临笙深吸了口气，把过他的脉搏，诧异地发现孟添身体损耗过度，气血倒流。
而他体内的药蛊的属性竟然跟当初在枫林坡见识过的以及鬼炎少年中的药蛊是一样的，自。。杀式的。
若是不能爆发出摄人的力量将对手杀死，便遭到吞噬，自身遭受损毁。
他这是宁可自己承受百倍的痛苦，也不愿伤了萧怀一。
孟万千好狠毒的心，既然在亲生儿子身上下这么惨烈的药蛊。
孟万千看着气息奄奄的孟添，眼眸震颤，似是不敢相信，“你竟然选择自伤……不要命了。”
孟添虚弱地掀开眼睫，没有理睬孟万千的惊诧，反而望向萧怀一，“萧兄，对不起……我没控制住……刚踢了你一脚。”
萧怀一难得眼睛红了，紧紧攥着他另一只手，“你撑下去，我就原谅你。”
他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目光看向月渲，“阿……渲，我很累。”
月渲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他手背上，握着他的手也跟着颤抖，“孟添，你还要娶我的，你别倒下，你不能食言。”
苏临笙心中动容，却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几根银针相继落在孟添的胸口。
扬帝趁着孟万千陷入恍惚中，挥手示意，“将他拿下。”
刹那间，几十名训练有素的御前侍卫筑起坚固的逞强，将孟万千围攻住。
孟万千功力再深厚，厮杀抵抗过一轮后，终是体力不济，一个不慎，一柄长矛刺穿了他的腰间。
他捂着渐渐被血染湿的腰腹，无数道长矛加身，他狼狈地跪在了地上。
他怔怔地望着旁边垂眸昏迷的孟添，眼里掠过不甘心和怒恨。
“蠢货，咳……真是蠢货。”
苏临笙瞥了他一眼，继续给孟添行针。
好在萧怀一那一剑出的及时，否则她真的不能保证能护住孟添心脉了。
月渲睁着湿润的双眸，忍不住骂回去，“蠢的是你孟侯爷，妄图做不该做的梦，亏得他还曾为你这个父亲感到难过。”
一点也不值。
孟万千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杀人的傀儡。
孟万千突然冷笑，“是他傻，你们都傻，都别得意太早，京城那个人比本候还要狠辣阴险，你们斗不过的。”
扬帝眉目清冷，多年前的账该算一算了。
他走近，居高临下的审视孟万千，“天道轮回，人在做天在看，孟万千，你十七年犯下的罪孽，可有想过今天会遭受报应？”
孟万千费劲地直起身体来，目光移到李广耀身上，“他和叶掌余也是当年宫变的始作俑者，与本候无关。”
这个时候了，还将罪名推的一干二净。
扬帝的语调比这冬日的寒风还冷冽几分，“可你身为侯爷，先皇亲封的一品侯爷，置身事外也就罢了，却利用这次宫变，捏造江湖人士屠杀逍遥阁的假象。”
孟万千眼神闪躲，狡辩，“十七年前的事，有何证据？”
萧怀一用剑挑开他的胳膊，一道青黑色的疤痕贯穿他整个手臂。
“这就是证据，当年你以为戴着面具混成江湖人，就没人发现你了，这是圣女当年在那帮凶手上留下的痕迹。”
孟万千瞳孔骤然一缩。
他藏的很好的，怎么会被人知道。
他努力地回忆，攸地想起使者被杀那日，在他行动之前刺杀的那批黑衣人。
原来竟是圣女月华故意引他出手的。
萧怀一冷嗤，“孟庄主，你以为毁了逍遥阁，毁了雪妃和秦老阁主，赤羽山庄的机关术就能问鼎江湖了”
一句话简单挑破了孟万千当年的动机。
孟万千撑着汩汩流血的腰腹，垂着肩膀笑了笑，并不否认，“逍遥阁跟朝廷联姻，我赤羽山庄再不行动，还能在朝堂鼎力吗？”
凭什么逍遥阁的机关术被人慕名，称赞。
他赤羽山庄却无人问津。
他就是不服，就是想要这天下的人都知道赤羽山庄的存在，知道他才是机关术的王者。
萧怀一忍不住轻嘲，“可你没想到，雪妃还有个女儿幸存下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才是让孟万千最意料不到的。
“你从阿笙出现在东临开始，便想杀了她。”
萧怀一一步步将他的欲望揭开，“可你更被你强大的欲望支配，你对当年雪妃留下的关于机关阵的御心术法动了心思。”
孟万千被戳穿心思，言语犀利，“萧怀一你不要太过自信了。”
萧怀一轻笑，还想狡辩。
“从玉心第一铺，你发现归灵玉开始，后来雪庄截杀，再到十里亭抢走齐拯的御心术法，怎么，侯爷敢做不敢当”
孟万千脸色慢慢僵住。
萧怀一继续捅破，“后来你目的达成，便又开始了你最初的计划，你利用阿笙的寒症，故意设计了仙云洞天的寒冰阵，一步步可谓布局谨慎。”
这些，孟万千都在心里承认。
可有一点，关于寒冰阵，他至今都有疑惑。
“你怎么知道当初仙云洞天的机关阵有问题？”这件事他一直想不明白，当初萧怀一去而复返是为何？
扬帝适时再给他送上一道惊雷，让他死的明白，“你以为一道火雷就想炸死朕的岳父？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孟万千面色抽搐，愤恨地捏起了拳头，“他竟然还没死。”
扬帝想到秦老阁主多年受的苦，免不了痛心疾首。
他抬手，长矛的顶端往孟万千体内毫不犹豫的刺下去。
“是你该死了。”
孟万千嘴里咳出大口大口的血来，表情狰狞着狂笑了一阵。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给众人留下了巨大的真相。
“人各有所图，本候……没错，”他忽地冷笑，哆嗦又兴奋地，“当年的宫变……你们怎么也想不到，真正的元凶就在你们身边。”
他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扬帝，以期给扬帝最后沉痛的一击，“哈哈哈，想不到吧，你想找的凶手……就是你多年精心对待的……”
孟万千身体倒了下去。
他虽然话未说完整，可扬帝的双手已隐隐发抖，指节发白，一片冰冷。
他知道孟万千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
萧怀一、苏临笙也清楚。
只是两人早有心理准备，可对扬帝来说，着实是一道沉重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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