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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摸着狐狸的苍白毛发。
“还想自个儿挖个洞，把自个儿埋起来，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挖什么洞啊？再说你偷偷摸摸挖了洞，自己躺进去，谁给你盖土？”
“所以，你自个儿是死不成的，还得有我在，以后不要有离家出走这种想法了，知道不？”
李二揉揉狐狸的头，教育着。
“哦哦，懂了。”
狐狸只能认命，靠在李二怀里，很快睡着了。
————
这一天，李二独自一人，带着狐狸，来到一处偏僻的草地上。
此刻，阳光温暖，惠风和畅。
狐狸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她现在没什么力气，最大最多的动作就是睁眼闭眼了，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喂，我是要死了吗？”
狐狸看着天空，问道。
她只觉得天空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
“嗯。”
李二帮她梳理着已经枯萎的毛发。
“你已经挖好洞了吗？”
狐狸又问。
“嗯，就在边上。风水宝地，很适合你。也帮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漂亮的棺材，你躺在里面，一定很舒服。”
李二撒了一个谎，他并没有挖什么洞，也没有准备什么棺材。
因为，这一刻，狐狸已经恢复了人身，是她最美最媚的样子，只是脸色苍白。
但狐狸浑然不觉，她看了看李二，想伸出“爪子”摸一下他的脸颊，但她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要动了，安静的躺会吧。”
李二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
“我要走了——”
“以后——”
狐狸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以后——以后的——”
“亿万年岁月——你一个人走——”
说完，狐狸的身子化成了无数的光点，
飘向天空，飘飘渺渺，彻底消失了。
李二独坐良久。
他躺下来，看向天空，心里念叨着三个字。
“不会的。”
————
“爹，媚娘呢？”
见李二独自一人回来，桃红好奇的问道。
“她太贪玩，跟着风去了。不回来了。”
李二说道。
“哦，今晚我还想给她做甜甜圈来着。”
桃红和柳绿有点难过，为什么要跟着风去玩啊，跟着他们玩不好吗。
柳如眉眼见这一幕，叹息了一声。
————
又二十年过去。
李二送走了自己的岳父柳大彪。
柳大彪等了那么多年，到底是没有等来柳如眉继承家业，之前他还打起了自个外孙李柳绿的主意，但看到李柳绿在李二和柳如眉的教育下，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便打消了主意。
山寨后继无人，再加上这些年生意不好做，女儿有了幸福的家庭，柳大彪也不愿意去做拦路打劫这种事去损害家人的阴德，因而山寨就解散了。
晚年，柳大彪就在李二这里养老，两人下下棋，喝喝酒，吹吹牛，偶尔吹胡子瞪眼，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平时多行善事，也算弥补过错，积攒功德。
唢呐声响起，柳大彪离开人世。
李二为柳大彪选了一个风水宝地，处理好了柳大彪的身后事。
现在李二的炊饼生意有了店铺，还开了两家分店，收入还可以。
两个小孩都长大了，成家立业，混得很有出息，街坊邻居说到这一家，无一不竖起大拇指。
在人们看来，已经人到中年的李二可谓是人生大赢家，不仅娶了个漂亮到现在一点都不怎么显老的媳妇，还有两个很有出息的孩子。
又过了几年，好心的王婆也走了。
她无儿无女，也没有老伴，李二便充当大总管，帮着处理后事。
不得不说，他做这个已经很有经验了，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殉葬一条龙，在这方面，人们谈到他，无一不竖起大拇指。
他已经成了这方面的专业户，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他的水平，遇到这种事都会叫他出马，李二也从不打推辞。
这种事，他已经经历很多了。
唢呐声一响，便宣告一个人一生的结束。
————
时光悠悠。
“祖父，抱抱。”
一个小小男孩跑到李二面前，张开了双手。
李二正慵懒的坐着，见状，便笑着把他抱了起来。
桃红和柳绿早已成家立业，他现在也多出了几个孙儿孙女，外孙外孙女。
李二也是笑着叹息一声。
遥想当年，看到润土儿孙满堂，李二觉得挺有意思的，没想到自己也有那么一天。
祖父？
对于他这样的长生者来说，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润土，润哥儿。
想必当初那月夜叉猹的少年，现在已经魂归天国了吧。
“祖母，我也要抱抱。”
一个小小女孩跑慢一步，不服输，便转而寻求柳如眉的抱抱。
柳如眉笑着抱了起来。
已经成了几个孩子的祖母，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由明媚的少女，到迷人的少妇，再到徐娘半老，她已经一路走了过来。
抱着自己的孙女，看着那慵懒跟自己孙子打闹的李二，柳如眉只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满足得不能再满足了。
看到李二乔装出的一副跟她同龄的样子，而且随着她样子的变化而改变乔装，务必要跟她看起来是一对，
柳如眉开心之余，有时也会有种淡淡的忧伤。
“来！”
两个小孩撒了一番娇后，就又携手出去玩了。
李二便对柳如眉招了招手。
柳如眉便过去，慵懒的靠在他身边。
聊着家常话，安逸。
并不是说他们很闲，他们现在已经衣食无忧，但还是要做事。
他们还有几个铺子要打理，但李二规定每周至少休息两天，有时候甚至是三天，四天。
用李二的话来说，既然赚够了，孩子又有了出息，该休息就要休息，要偷得好多个半日闲。
柳如眉就怀疑他是单纯的想偷懒，但没有什么证据。
从前，那个一大早就吆喝着“卖炊饼喽，又香又甜的炊饼”的李二好像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是过去多久了呢。
柳如眉和李二一起安逸的躺着，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谢，不由得想到。
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哎。
可是，她的一辈子很快就要过去了。
到时，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而她，却已满头白发，垂垂老矣。
但她再也不会有离开的想法，永远也不会有。
只因为，穿过她的头发的他的手，是如此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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