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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格尔主峰脚下，扎依克欲言又止。
苏鱼知道扎依克心里在想什么。
苏鱼只救活了一个婴孩，但铁勒部生育率低下、婴孩死亡率奇高的问题并没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它就像是一个诅咒，如厚重的阴云一般笼罩在扎依克和所有铁勒部族人的心头。
如果可能做到的话，扎依克真恨不得直接把苏鱼等人都绑在铁勒部里呆着，直到苏鱼教会他们怎么自己解决问题为止。
然而现实没有如果，扎依克自知没有能力强留苏鱼，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与苏鱼搞好关系……这是一种智慧，扎依克能看清苏鱼本质的善良，他相信，苏鱼下山以后，一定还会再到铁勒部来。
扎依克猜的并没有错，苏鱼确实是打算再回铁勒部看上一看的。不是他医者仁心的想要救人，而是为了轮回之力。
“把你的手腕伸过来给我看看。”
苏鱼一开口，扎依克就很恭敬、很配合的抬起了手臂，任由苏鱼把脉。
有点奇怪，自上山以后，扎依克等铁勒部族人的印堂处就泛起了一抹青色。不只是苏鱼，连勾陈和阿青也都看出来了。
这分明是印堂发黑的征兆！
按常理来，连印堂都开始发黑了，身体一定会有问题。
但扎依克他们却是一幅毫无感觉，非常健康，体力十足的模样……这可就奇怪了！
苏鱼给扎依克把脉，就是想要看看他体内到底有没有异常，重点是那一抹轮回之力是不是有什么异状。
果不其然……
扎依克体内，任督二脉诡异绞合在一起形成的三重阵法深处核心的位置，那一抹若有似无的轮回之力正在飞速的旋转着！
就像是一团漩涡状的星云。
再细探，星云漩涡的中心处，竟是生出了一枚比最细小的尘埃还要细小的小小黑点！
有死气由小黑点内冒出，很微量，微量到就算是苏鱼也难以察觉它的存在。
对扎依克来说，这点儿死气当然不可能致命，甚至连明显的影响都不会有。
但若是长期这样下去呢？
这就像是一味慢性毒药，一点一点的增大剂量，一点一点的损坏扎依克的身体，迟早还是会令扎依克大病一场，甚至是失去生命！
“你们会经常上山来么？”苏鱼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但需要扎依克的答案才能确定。
“并不常来……”
公格尔峰上出产价值高昂的雪莲。
除了游牧之外，铁勒部也有采集雪莲贩卖的传统。
但他们却不能经常登上公格尔峰，因为每上过一次山之后，最多三月之内，上过山的人就一定会大病一场。
而且在山上停留的时间越久的人，病症就越是严重！
“原来是这样。”
苏鱼大略估算了一下，以死气冒出侵入扎依克体内的速度来看，最多三个月之内，他确实是逃不过大病一场。
“还有……”
扎依克又向苏鱼补充了一点。
铁勒部族人不只是在登过山以后会生病，就算是离开这里去远处找其他部族的人做生意，走远了也会生同样的病的。
生病的症状都一样。
首先是体力虚弱，接着是面色发青发黑、身体极度消瘦。
最严重的人甚至连骨头都会变脆，以至于稍微用点力气走路都会发生骨折……
“那种怪病几乎无药可治，但时间久了，我们也总结出了规律。”
只要病人留在铁勒部，留在这公格尔峰脚下一隅的草原之上，那么他就算是病得再重、就算是他不吃药、不接受任何治疗也都不会死！
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两年，病人一定能恢复如初，甚至……铁勒部族人还有一种几近自虐一般的传统，那就是年轻男子都得轮换着上山，故意生病，以期身体在恢复以后变的更加强壮。
“好了，我明白了。”
苏鱼对扎依克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再多解释下去。
“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下山来，或许等我下山来以后，就能帮助你们铁勒部解决所有的问题了。”
“真……真的！”扎依克惊喜交加！他还想再确认一次，但苏鱼并没再给他更多的承诺，只是要扎依克继续带路，他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雪线附近去，否则到了晚上，这山路根本没法再走下去。
山路很窄，众人排成一字长蛇阵继续前行。
扎依克领着三个铁勒部的青壮汉子在前面带路，后面还有五个同样的青壮汉子压阵，苏鱼、勾陈、阿青和牡丹走在中间。
越是高处，山脊就越是荒凉。
沿途偶尔只见几颗杂草在风中摇曳，颤巍巍的。
“阿鱼，你真要救那些凡人？你不怕麻烦吗？”
虽然医者仁心，救人总是没错的，可勾陈就是不太理解苏鱼为什么要做下这样的决定，毕竟先前救治婴孩的过程已是十分麻烦费神。
然后铁勒部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接近一千人，勾陈不信苏鱼真有那个能力能救得过来！
“其实我也没真给他们什么承诺——如果能救，那就救一救，如果不能，我们下山以后就乘灵舟直接走。”
天下有病有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再有能力的医者也是救不完的，哪怕那医者是个真神仙都不能。
这点道理，苏鱼自然懂得。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能说清楚些么？”
勾陈又怎会听不出来苏鱼还是想要尽力救人的。
可他们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怎么可以把时间精力都浪费在为一个普通的凡人部族解决奇怪的诅咒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
身为大妖，勾陈虽不会虐杀凡人，但他也是真不怎么在意凡人的生命。
不到一千人而已，全都死绝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因为轮回之力，铁勒部和轮回之力有关，我总觉得，轮回之力与我的身世关系密切！”
“还有一个问题……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限制着他们，让他们既不能登上这公格尔峰去，也不能离开这里太远。”
“或许这一次我能通过他们摸清轮回之力的本质，就算是摸不清，我至少也能摸到一点门槛了。”
苏鱼经不住勾陈讯问，终于还是开口详细解释了一番。
“轮回之力？你确定那东西真的存在么？”
“为什么我们都察觉不到拿东西的存在？”
“阿鱼，我理解你想要弄清身世的心情，可是……我说你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勾陈当然不是真的在责备苏鱼，他就是想要说苏鱼几句，谁让苏鱼自找麻烦来的？关键是勾陈还得给他陪着！
陪是肯定会陪的，对于这一点，勾陈也没别的想法，但是总要说苏鱼几句，他才觉得舒服。
苏鱼没接勾陈的话，抬头望向公格尔主峰。
这个位置距离雪线已经没有多远了，地面上的风依然不算大。
峰顶上却是风雷滚滚，电光闪耀。
苏鱼俯下身，捡起一块石头递给勾陈，“往天上扔，能扔多高就扔多高。”
勾陈知道苏鱼是想要试试天上的风到底有多强，于是接过石头就照做了。
勾陈的力气当然比苏鱼大很多。
但石头只是笔直向上飞行了几丈的高度，就被强风卷偏了方向，接着更是又被罡风搅碎成了齑粉！
“这座山有问题。”
就算是没有苏鱼那般精通阵法，勾陈也看出问题来了。
越是靠近雪线，风力就越强，由雪线再往上，强风就不是凡人能够抵抗得了的。再高，就算是普通的修行者也抗不住。很可能，若是真到了峰顶，就算是强悍如勾陈，估计也可能会被罡风给搅成碎片。
“是的，这样的强风，这样的风力，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
苏鱼认为公格尔峰上可能有护山阵法，但他还没发现与阵法有关的痕迹。或许过了雪线以后，才能看出一些端倪？
队伍的最前方，扎依克示意众人脚步，自己折返回来。
“苏神仙，这里就是雪线附近了，我们只能带你们到这里……我们都是凡人，过不得那雪线的，不过，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你们下来。”
原本扎依克就想要在这附近多停留一段时间，一方面是为了故意生病，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采集雪莲，不常上山来一趟的，既然来了，当然要带些值钱的东西回去。
“你们尽快采药，差不多了就尽快下山回去吧——如果我们要在这山上呆一年，你便要在这里等我们一年么？”
尽管并未亲眼见过铁勒部族人故意生病后是什么样子，但苏鱼大概可以确定一点，那便是死气对人体的损害是不可修复的！
就算表面上是复原了，就算复员后看起来比生病之前都更加强壮，死气对身体所造成的损害其实也还存留在经脉深处。待人年纪大了，那些损害就会复发，引发巨大的痛苦……
反正苏鱼把该建议的都建议了。
扎依克到底听还是不听，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苏鱼等人在雪线附近与扎依克等铁勒部族人分开。
买过雪线，地表风力陡然增强，一瞬间就超出了凡人能够忍耐的极限！
这感觉……就像是踏入了某种阵法的边缘。
“先去找那朵雪莲花吧。”
苏鱼祭出一道防风阵，风力太强，虽不至于受伤，但确实很不舒服。他们本就想要得到那株三千年的雪莲花，只是意外在铁勒部耽搁了一两天。
目标就在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不到五里的位置，当然这只是直线距离，真要走过去，怕是还得绕一些弯路。
但中间却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山缝深渊！
深渊被厚重的白雪覆盖，一开始苏鱼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有问题。幸亏平安在灵舟上看到了异状，赶紧用传音符传话过来，否则他们非得一脚踩空掉到深渊下面去不可！
“阿鱼，图奇又过来了，他带来消息……”
平安刚开口，传音符就被图奇接了过去。
“阿鱼，千丈渊的人已经知道你们在这里了，那个千魅正带着人往这边赶，可能再过几个时辰就到了……”
千丈渊能找过来一点儿也不奇怪。
先前，苏鱼在灵舟上经营药铺，救治了不少昆仑山麓的妖怪，以至于名声在外，消息早就泄露出去了。
所以图奇的意思是——不明确千丈渊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苏鱼不想要见他们，那就干脆先下山来离开这里好了。
“没关系，若是他们真到了，你就去给他们说我们在山上，让那个千魅上山来找就行。”这边，勾陈接过了传音符。他倒是想要知道，那千魅追过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
图奇留在灵舟上是有好处的，他本就是灵鸟，又身怀凤凰血脉，目力远非一般的大妖能比，要说他是千里眼也没问题。所以图奇留在灵舟上，可以看到很多苏鱼他们在山上注意不道的细节，刚才山缝深渊的问题，其实就是图奇先看出来的。他就像是一张活地图，可以为苏鱼他们指明路线，提前预警。
有山缝深渊的阻挡，苏鱼他们不能直接去到那株三千年的雪莲花附近，图奇观察了一阵后，为他们重新规划了路线——先继续上山十里，再折返回来。
“图奇，你观察一下峰顶，能不能找到通向峰顶的路线，还有，注意一下哪里有人为留下的痕迹。”
如果要继续向上的话，苏鱼想要干脆直接先爬上顶峰去。
三千年的雪莲花志在必得，但更重要的是，他们要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当年黄帝登高南望、遗其玄珠的位置！
如果真是，那么那颗玄珠是不是还留在这公格尔峰之上呢？
“稍等……我看看……”
越是山峰之上，风雪就越大，就算图奇的目力极其强大，也是需要费一些功夫才能看清。不只是找到路线，他还要观察分辨积雪的厚度，分辨发生雪崩的可能性……说起来，这也是极其费神的事儿，毕竟距离实在是远，灵力外放过去，减损得实在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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