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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崔甯，很是能看懂她的心，以及看懂她这会就快要奔流的泪花。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姑娘的背，低声道：“有什么我们年后回了净虚行再说，你先把节目表演好。那位应该挺期盼看到的吧。”
张灵夕呆呆地点点头，懵懵地拿起桌上的果干放进嘴里，食不知味的慢动作咀嚼着。
好在没给她放空太久的机会，宫人弯着腰过来沟通要不要先去换衣服准备接下来的表演，张灵夕忙点了点头，她这会穿着标准令主造型——硬朗干练的玄色贴身劲装。她给崔甯和杨?分别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宫人去偏殿了，各家带来的伴舞什么的，都呆在那候场呢，里面还有专门的小房间供小姐们梳洗换衫。
临走时杨?还拉了拉她的裙角，让她整快点，他们仨的琴箫合奏就在她的前一个节目，换好赶紧过来看。
张灵夕飞快换上雪白霓裳长裙后，梦音和梦情进来帮她把高马尾拆下，快速弄好了时下最流行的发型，并戴上了叮铃啷当的各种银饰，风格介于苗疆和金陵之间，都是张灵夕自己设计了找杨六叔定做的。
认真补了唇色和腮红后，张灵夕盯着铜镜中的姑娘，大大的眼睛里已经少了许多精灵古怪，却多了一份坚定和自信，长长的黑发顺滑地搭在肩头，却又提醒着她本是最盛放的年华。
张灵夕不会给自己过多惆怅的时间，再检查了一遍没有疏忽的地方，就抬脚出了门，她的音阙诗情和文武英杰已经换好了衣服，拿着装备站在院子里等她。
众人跟着宫人来到大殿的偏门入口，刚好可以看到里面表演的情况。
萧浔、崔甯坐着弹琴，杨?站在一侧吹箫。没有特别打扮，就是穿着各自的经典家袍，精致又精神。
张灵夕看得入了迷。半晌，心说道“这个萧浔，自己独奏一曲不好吗？况且陛下体恤他大病初愈，长沙王府也可以不用表演，他非得加入人家的节目。回头我必须得嘲讽他，怎么那么没眼力见。哼。”
转眼曲罢，宫人示意她可以入场了。
文武英杰四人各拿一把枫叶制成的大扇子，走到舞台中央站定。梦音捧着早已经点燃的大香炉站在一角，梦阕拿了一面打磨得特别亮的铜镜站在了最大的油灯旁，梦诗和梦情一琴一萧开始演奏，曲儿是张灵夕改良过的苗疆古曲。
音节响起，张灵夕掌中推出数张灵符，瞬间大殿里暗了几分，光线也变成了类似枫叶红的朦胧色彩。一袭白色身影飘逸而入，轻轻落在了云文手中的大扇子上，现场发出了不自觉的一声轻呼。
张灵夕借助自己强大的灵力和莫测的轻功，在文武英杰四人手中的扇子上来回跳跃和舞动，梦阕调整着铜镜折射光线的角度，刚刚好让一缕亮色始终随着白色身影流动。
现场很安静，只有从琴箫中流淌出的音符，飘荡在诺大宫殿里的每一个角落。
三层高台之上的萧军，在有些暗淡的光线后，不露神色地抹了一把眼睛。
那个舞动的白色身影，他很熟悉，又很陌生。张灵夕的模样，六分像莫雪，四分像他，特别是鼻唇的轮廓，和他其实完全是一个模子。好在遗传他的部分又柔和了少女的清甜，在灵动的气质下，不细看不太能注意到。
乐声更是仿佛从灵魂深处走来。那会他苦战南方，莫雪吹着这首曲子，在无数个绝境中陪他走遍了千山万水，最终平定了天下。后来二十年，他没再听到过。此番突闻，竟还是那么好听。他心中隐隐恨着自己当年的偏执，可伊人已逝，一切的一切，都是挽不回的遗憾与痛。
伴着最后一组音节，张灵夕抛出数张灵符，闪动的光点在空中拼成一个“丰”字，她戏法似的变出一大束枫叶做成的花，捧着向前飞身缓缓落下，单膝跪地对萧军道：“愿陛下之泱泱国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张灵夕花束下的手一收，宫殿四处的油灯上的朦胧色彩渐渐褪去，在光线全然明亮之前，萧军已经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轻轻拉起姑娘的左手，将人带着往台上走。
“陛下，这……”张灵夕低声问道。
“早就想拉你上来陪朕吃饭了。想着你还得跳舞，才等到了现在。”萧军不以为然，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内侍大总管接过张灵夕手中的枫叶花，自己将人带到了长桌之后坐下，“还算你用心。你这样不是挺好看的，平时老灰扑扑一张脸。”
张灵夕嘿嘿一笑，“那我平时不是得抓鬼控尸什么的，这飘飘带带的，弄脏了多难收拾。”
“小姑娘就得漂漂亮亮的呀。”萧军说着，偏过头盯着姑娘的脸看了好一会，“还行啊，没破相就好。”
张灵夕一梗，“谁给你说我破相了，就是受了点小伤，那会反正净虚行也没收拾好，我就在萧浔的别院里小住了几天。”
萧军显然不信她说的，“小伤能消失半个月？小伤能把白琮那老小子急得满城跳脚？”
“额……”张灵夕假咳了一下，晃了晃自己的左手，露出手掌中狰狞的伤疤，“呐，伤得的确不轻吧。”
萧军眉头一拧，就想拉过小手看，张灵夕赶紧缩了回去，“陛下，有啥咱私下聊。”
萧军瞟了一眼台下，用手挡着嘴凑到姑娘耳边说：“下次挨揍，记得捂好鼻子，就那么点地方长得像我了，可得重点保护。”
张灵夕忍不住翻了个浅浅的白眼，也用手当着嘴低声道：“呵，当心那位护国郡主晚上回来找你。”
“我倒是想。”萧军放开怀哈哈大笑起来。
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也跟着假笑起来。
“这阴阳令主果然不是凡人，人家都是削着脑袋，想和哪位皇子搭上关系，人家直接冲圣上去的。”
“啧啧啧，不过，这令主长得可真漂亮啊。”
“对对对，刚她就这么在扇子上跳舞，跟仙女似的……我都看呆了。”
“看到那灵符了嘛，这号令阴阳之人，恐怕还是有点真才实学呢。”
“她都坐去那上面了，有没有真才实学还重要吗？”
新的节目又开始了，但没什么人在看，人群中都悉悉索索细声讨论着，想看又不太敢看的瞟着高台上的圣人与美人。
坐在三层的年轻公子们将各种声音收入耳中。萧浔一言不发地喝着茶，嘴角倒是不经意地勾了勾。王谨却铁青着一张脸，就盯着桌上的餐盘看。倒是杨?嘿嘿笑了两声，挪了屁股坐到张灵夕的座位上，对身边的崔甯道：“她怕是不回这里坐了，那我挨着崔哥哥坐吧。”
崔甯轻笑一声，“这几天我们都把族里该参加的庆典参加了，早点回净虚行住去，我看那丫头应该盼着我们回去……”
杨?端起已经放温了的大骨汤一饮而尽，“可不是。没我，她不就整天窝在房间里了。上次暗香楼一支舞，半个金陵城都在打听她，明儿起，整个金陵城都会对她有兴趣了。只不过，没人敢明目张胆打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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