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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灵夕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本能地想爬起来，胸口撕裂般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听着自己沉重又急促的喘息声，她打量着眼中的场景。她躺在一张带顶的雕花木床上，挂着淡绿色的棉布帷幔。
“你终于醒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
张灵夕寻声望过去，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走了过来。
他身材高挑清瘦，一身月白色长衫，半束发长发遮背，头顶插着一根白玉簪子，剑眉星目搭配着蜿蜒流畅的下颌线轮廓。活脱脱一枚古画中的美男子。
“萧浔。”张灵夕当然记得他，长沙王萧远的独子，她在金陵各种场合见过他很多次，虽然十几岁的少年郎一天一个模样，他明显长高了不少，但那双桃花眼，她印象极其深刻，因为她曾在一个特殊的场合，近距离看过大半天。“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我。不管，任何情况都打死不认。慢着，好像也是他将我从水里捞上来的，还……”
张灵夕实在没心情多想其他，只是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任眼泪流淌，心脏疼到难以呼吸，她知道，这不仅是外伤，“终于是进青城山了。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方式。”
少年轻轻坐在床沿，温热的手指搭上她手腕，凝神把脉后柔声道：“你的脉息平稳了很多，虽说多日昏迷不醒，但脉搏一直强劲有力。现在你醒过来，应该不会有大碍了。”
张灵夕用毫无温度的声音道：“我睡了多久？”
“你昏迷了七天。”
“我父母呢？”
“你先好好养伤吧。一切伤好了再说。”
张灵夕也不再追问，只是闭着眼睛流泪，从静默无声到痛哭抽泣。
少年安静陪着她，看她哭的累了，给她倒了杯热水，再递上了一块手帕，月白色素款，围边是考究的回字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蜷缩着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一睁眼看到一屋子的人。
床沿上坐着一个留小胡子的男子，萧浔则站在床尾看着她。房中央的长桌旁，坐着一个满头白发仙风道骨的老者。不远处还站着几个穿月白长衫的少年。
“你终于醒了。醒来就没事了。”小胡子男子一边给张灵夕把脉，一边说道：“再休息几天，应该就可以试着下床活动活动。没有伤筋动骨，但内伤需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慢慢调理，不着急。”
张灵夕睁着一双红肿的大眼睛望着眼前人，心中核对着这几年来收集的信息，“老者应该是青城山现在的掌门人玉清道人张恒，也就是她爹，哦，养父，张桐的师父。这个小胡子男人是他师弟，张诚还是张先呢？”
看着张灵夕呆呆的表情，白发老人起身走过来，“夕儿，我是你父亲的师父，这位是你父亲的师弟，你叫我师尊，叫他师叔即可。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你父亲的来信中多次提到你。以后你安心在这长住。”
“师尊。师叔。”张灵夕轻轻叫了人，她之前醒转时的戾气已经被自己消化，这会冷静下来，很快摸清了情况，知道应该怎么展示柔弱。她用怯生生地声音问道：“我的父亲和母亲呢？”
“你先养伤，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去看他们。”师叔说到。
白发老人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止住了小胡子男人，道，“夕儿，你已经醒了，我们有必要告诉你实情。你的父亲母亲都已经过世了。很多事情本应该有你在场比较好，但你昏迷了很多天。你父亲中了尸毒，必须马上处理。而你的母亲……也从湖里将她找回。在你昏迷的这段日子里，我们已经将他们一起火化，并按照修隐的规矩，做完了全部法事，安葬在后山。等你完全康复了，我亲自带你去看他们。”
虽然已有预期，但亲耳听到噩耗，张灵夕还是呆在当场，脑子一片空白。她点点头，眼泪再次决堤。离开金陵三年，她早已忘了眼泪是什么，但如今一股脑全部找了回来。
她是为了学习道术和太阴炼形之法，以及寻得一个合理的身份进入青城山，才设计结识了张桐和桓君。但两年多的朝夕相处，她早已发自内心的把他们当做父亲和母亲，而最后关头他们对自己的保护，她亦能感受到那真实的爱。母亲临死前淡淡的一语，揭示他们其实一早知道她是有问题的，却从未戳破，教她的东西更没有丝毫藏私。
此时此刻，她心中犹如刀绞，不仅是丧亲的巨痛，更有欺骗的愧疚。
“我和鲁师傅赶到的时候，浔儿刚把你从湖里救起来。而师兄倒在湖边的树下，他知道自己身中尸毒，只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你，并让我们尽快将他火化。然后用符封住了自己。”
张灵夕听着介绍，默默在心中组合信息，“他是父亲的师弟，且赶到了现场，那他是真隐道人张诚了。我也没有看错，是萧浔把我从湖里救起来的，他在水里给我渡气……”
张诚继续说道：“遭遇这样的变故，大家都很担心你。听说你醒了，都过来看看。你的父母是为救这些弟子才会……你放心，大家都会照顾你的。”
闻言，张灵夕心中冷笑，“我本来只是想借由张桐桓君养女的身份进入青城山，在最了解太阴炼形的基础上，学得最精髓的道术，为青城问道打下坚实基础。现在倒好，还成了他们救命恩人，陈了这么大的情。好是好，可代价实在太大了……”
玉清道人道：“之前从你父亲的来信中得知，他和你母亲都教过你武功和道法。现在他们仙去，我们也不给你再找师父了，你的父母就是你的师父，但你跟着我和几个师叔继续学习。”
真隐道人看着她呆愣的脸，就给大概介绍了一番，“这里是青城学宫，专门供世家弟子们学习道法的地方。我和师父以及你几个师叔都住在山上的道观，上面也有住观道童，但他们不和你们一同学习。我们会定期下来教你们道法、剑法的武课，以及医学、易经、丹道等文课。你以后就住在这个房间。学宫里没有多余的丫头，只有两位大嫂和一位管家，负责饮食和基本的照顾，你能下床了就自己到处看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至于课程，等你伤势完全康复再同其他人一起学习吧。目前最紧要还是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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