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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莱梅地方，十年来大小规模征战三十余次，是非曲折难以论说，但学者们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这个战场，决定了对萨克森征服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60;62;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教堂大厅，但这次，之前那个眯着眼睛糊涂忘事的老教士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从无到有建立起不莱梅大教堂，历经无数战乱依旧屹立不倒的威勒哈德大主教。60;62; 他双目瞪圆，须发皆张，笔直地屹立在祭坛前，双手交叉扶住的拐杖仿若一把骑士长剑，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着。60;62; “当年查理国王殿下令我来到此处，北上弗里斯兰传教，也正是在不莱梅城郊，我有幸亲眼见证了十万法兰克勇士征讨萨克森大酋长维杜金德，大获全胜！”60;62; 拐杖重重砸在了地上，激起了一片飞尘，威勒哈德大主教眼中精光闪烁：“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谈论着维京人诺斯人的凶残，仿佛我们的天父不会保佑我们。60;62; 十年前，我到此地传教，虽然信民们都贫穷弱小，但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竟发的境界，犹在眼前。短短十年之后，这里竟至于一变而成为我们的葬身之地了么？”60;62; 说到这里，之前偷偷议论要逃走的僧侣们纷纷惭愧地低下了头。60;62; “我们的不莱梅不仅有天父的保佑与庇护，更有精锐的士兵与强大的盟友，我们已然向汉堡伯爵发出了信鸽，我相信，在桑特尔山击败了五千撒克逊人的汉堡伯爵，不会畏惧这一千维京海盗！”威勒哈德目光灼灼，中气十足地吼道，“无论怎么样，我们有盟友与坚堡，此战优势在我！”60;62; 在一通战前鼓舞后，大部分的僧侣都退出了大厅，唯有寥寥几个长老和主祭留了下来。60;62; “开尔文主祭，那些哨塔和烽火都是你安排的，你说说看那些维京人的行动吧。”60;62; “好。”真慧点点头，对着剩下的高级神职人员说道，“从目前维京人的行动来看，他们并非只是在乡村劫掠，而是一路沿着威悉河前进，从他们的行军路线来看，这些强盗的最终目标，应该就是咱们不莱梅的教堂。”60;62; “不自量力。”威勒哈德冷哼了一声，“他们有多少人？”60;62; “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有一千人左右，但并不准确，我怀疑他们实际上的人数更多，而且……”真慧顿了顿，“我听说，他们之中还有撒克逊人。”60;62; “你确定？”菲尔茨皱起了眉头。60;62; “维杜金德？”威勒哈德大主教询问般说了一个名字，接着便是仿佛找到答案一般肯定道，“维杜金德！菲尔茨，你赶快派人去明登，骑马去，告诉查理殿下维杜金德又要叛乱了，而且时间不会晚于七月。”60;62; “遵命，大主教。”60;62; 沉吟了一会儿，威勒哈德将充满压迫力的目光投向真慧：“我这些天让你去查那个间谍叛徒，你找到了吗？”60;62; “没有。”真慧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是我不够虔诚，天父的福未曾赐予给我。”60;62; “时间还是太短了。”威勒哈德大主教突然主动向着真慧走去，他眼含热泪，紧紧握住了真慧的双手，“开尔文，你手中有一百五十个打败过撒克逊人的精锐士兵，而我所能召集的兵力只有二百五十人，我需要你的帮助。”60;62; “这是我应该做的。”真慧同样握住了威勒哈德的手，动容道，“请您放心吧，大主教。”60;62; “感谢你的奉献，开尔文主祭。”威勒哈德轻轻擦去眼角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开尔文主祭，我需要你去负责修缮堡墙与训练士兵，我将会把你放到直面强盗的正东城门处，请一定要守住天父的荣光啊！”60;62; 目光一凝，真慧的眉毛挑动了一下，郑重地回答道：“天父作证，我不会让任何一个维京强盗，踏上东线堡墙一步。”因为他们会从大门进来。60;62; “菲尔茨长老。”思考了一阵后，威勒哈德不容置喙地发号施令道，“你去周边通知附近的农民躲入森林或进入教堂内部躲避，顺带收集粮食。”60;62; “……长老，你负责带着骑兵去威悉河周边巡视，一旦发现维京人的战船，立刻过来向我汇报。”60;62; “……长老，你带几个僧侣计算一下仓库内的存粮和武器，傍晚前，我要听到你的汇报。”60;62; “……”60;62; “马罗维努斯……主祭，你去乡下寻找曾经服过兵役的自由民，花钱把他们雇过来，有多少雇多少。”60;62; 带着大主教的命令，僧侣们或是骑上马匹，或是拿上羽毛笔，甚至是披上锁子甲，纷纷离开了教堂大厅，只剩下威勒哈德大主教一个人端正地跪在祭坛前。60;62; 真慧最后向里看了一眼，大主教祈祷时的后背有些佝偻，似乎在喘息。60;62; ……………………60;62; 萧阿贵盘腿坐在石板上，擦拭着手中的横刀，他靠在堡墙的女墙上，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森林和波光粼粼的威悉河。60;62; 从城头往下方看去，在不莱梅教堂堡墙外，无数的法兰克人正排着队，慢慢进入。60;62; 无数的农民牵着牛羊马匹，拉着马车哭哭啼啼地向着大教堂内部走去，原先清新的大道上现在满是牛粪和咸鱼的腥臭味。60;62; 他们背着孩子，驮着粮食，虽然在哭泣，但仍然争先恐后地向着堡内挤去，作为教会土地上的自由民，他们虽然享受了不莱梅教堂带来的便利，也要承受不莱梅所带来的凶险。60;62; 此时的要塞大部分都是这个用法，这些要塞建立在地势险要的地方，周围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村庄，当有战乱爆发时，就将周围的民众迁入。60;62; 喝了一口当地的葡萄酿，萧阿贵骂了一声娘：“天底下倒是都一样。”60;62; “哟，三郎。”真慧披着一身黑色扎甲走了过来，“哪来的葡萄酿？”60;62; “上次去打那个土匪的时候，路过一户林中的人家，我顺来的。”队正萧阿贵丝毫不以为耻地说道。60;62; 蹲在他旁边，真慧拿过了他手中的皮囊：“借我喝一口。”60;62; 迎着傍晚的夕阳，真慧靠在了女墙的边缘，位于威悉河畔的不莱梅地区，地形与汉堡几乎一致，都是大片大片的平原，如果说唯一有什么险要的地势的话，恐怕就只有沼泽和森林。60;62; 他敲了敲萧阿贵的脑袋：“怎么样？是不是从来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要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和一群根本不认识的人打仗？”60;62; “没想到是没想到。”萧阿贵拿过真慧手中的酒，苦笑了一声，“可不然又要怎样呢？60;62; 远离家乡万里，一开始总是不适应的，这大黑林子，这发潮的衣柜，还有半阴半阳的天空，您看看这周围的胡人，金发碧眼，不论男女一股子狐臭味，说不适应，当然不适应。60;62; 可不适应又能如何呢？就像节帅说的，人总要往前看。60;62; 咱们最熟悉最信任的也只有节帅和郑副使你了。60;62; 俺一个粗人，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俺相信节帅，也相信郑副使，你们一定的确是为了老弟兄们着想，毕竟这离家万里，再如何，俺的家人便只剩你们了。”60;62; 真慧张了张嘴巴，口中却只能说出：“都是出家人了，还是别提俗名。”60;62; 真慧这边还在感慨呢，耳畔却听到一阵????的声音，却是萧阿贵撑着长矛从地上站起。60;62; “副使，他们来了。”60;62; 傍晚的威悉河上，伴随着维京人的战吼，几十艘维京战船随着波光缓缓前进，在河畔边的草地上，骑兵们催动着马匹，向着大教堂这边飞速地跑来。60;62; 维京强盗们，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