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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教室最后，看着讲师在上面忽悠，终于到了这个时候，狼怎么会放过羊呢？我想抽根烟，但看看了教室，还是忍住了。四千块多吗？那要看对谁了，对于我，真的很多。
终于下课了，那个讲师看了我一眼，内里的嘲讽我看懂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一丝火气都没有。我目送他出了教室，才艰难的坐下，罚站对于我现在的身体还是太勉强了。
学员们讨论着会员费，我揉着胸口冷眼相看，好一会儿才发现，还有几个人和我一般表情。他们看到我的眼神，都会意的点点头，看来明白人哪里都不少。
“你的伤怎么样了？”苏媛柔和的声音从我身后出现，我看了看她手里的“教案”，感情下节是她的课啊，她见我揉着胸口，担忧地再次问道：“又疼了吗？”
“还好，刚被那个讲师罚站了，弄的不太舒服。”
“你，你别那么急躁，在这里要温顺一点儿。”苏媛四处看看，见周围人不多，她低声说道，“哪怕假装老实也好，不然会吃苦头的。”
“了解，我深有体会。呵呵。”我好想摸摸苏媛的脸蛋儿，软软的，皮肤又好，看起来就很舒服。
“那我准备上课了，你不行就趴一会儿吧。”
“嗯，谢谢。”
苏媛讲的是一节励志课，各种成功人士的人生经历，她讲的很好，天花乱坠，似乎只要在公司努力，成功唾手可得。我趴在桌子上默默听着，有些想笑，比起刚才那位，苏媛的确实灌鸡汤的高手，讲的群情兴奋，一群人嗷嗷的叫喊。
“这一行讲究剩者为王，是剩下的剩，你们看……”
“噗嗤。”安静的教室里突然传出一声笑，这很尴尬，笑的正是之前冷眼旁观的一个学员，我抬起头，他就坐在我旁边。“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这成语，就是这个剩字。”
这个理由及其敷衍，我看到苏媛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看了看教案，继续讲了起来。我打量着身边犯错的学员，这是一个中年人，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他见我看他，悄悄凑过来说道：“我叫张明明，怎么称呼？”
“杨越。”
“我那天见你动手了，打的真解恨！”
“看你也不是鬼迷心窍，怎么也进来了？”
“哎，一言难尽啊，就栽在女人身上了。”
“……”
张明明见我沉默了，他微微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苦笑着说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我看了眼讲课的苏媛，聊天的兴致瞬间就没有了，我把头埋在桌子上开始想一件事，那四千块钱怎么办？想着想着，我居然就睡着了，梦里我的父亲又躺在床上，咳的昏天暗地，我心中一紧，就被人拍醒了。
“杨兄弟，一起抽根烟？”张明明在我旁边，笑嘻嘻的说着。说到烟，我的烟瘾立刻就犯了，见他晃着和玉溪，我笑笑就跟他出去了。可走着走着，身边又多了两个人，同样是班里的明白人。我心念一转，已经明白了，看来他们意识到不好，已经开始抱团了，可这有用吗？
一直走到操场拐角，我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们叼着烟，悄悄的四下打量，心中一阵苦笑。没跟他们乱转，我就蹲在墙边，静静的抽着烟。
“杨兄弟，你也是明白人，跟我们一起看看，只要翻过这堵墙，就他么自由了。”张明明凑在我跟前悄悄说着。
我猛吸了口烟，正准备把赵阳的话告诉他，可猛的看到这烟头，一口烟就呛住了，我剧烈的咳嗽着，但心里一个寒颤。我在门房也抽了烟，什么烟，正是手中这牌子：玉溪。
“张老哥，其实我觉得这个女讲师讲的还算有点道理，我琢磨着呀，还是在这试试。这万一要是挣到钱了呢？”我在张明明期待的眼神中缓缓说道，看他脸色不好，又立刻补充道：“当然，哥几个的事我绝对不会说，这帮家伙挂了我一天，这账没完。”
“杨兄弟不在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我就是想挣钱，穷怕了呀。”
……
上课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依然还是苏媛的课，我还是趴在桌子上，心中却冷汗淋漓。就在刚才，巡场的赵阳瞄了我身边一眼，那眼神中的嘲讽，赤.裸裸。
我从没想到一个骗子公司会这么阴狠，什么是披着羊皮的狼，我偷偷瞄了眼身侧的张明明，他仍在努力的传递纸条，这些可怜的明白羊，自求多福吧。
转眼一天的课程就结束了，可临到最后，另一个讲师发下来一本没有封面的书。
这是今天最重要的课程：话术，他要我们大段大段背诵话术，我看了发下来的话术，这是准备让我们坑亲戚朋友的钱了。我不知道他们了解我的背景吗？至少大姑应该知道，父亲的病已经让我的家庭负债累累了，我的电话，在亲朋好友的眼中，就是“借钱”二字。
八点才吃完饭，又是馒头、青菜汤，我两口吃完，急急赶回了宿舍。我需要和苏媛好好谈谈，这四千块钱，还有答应余姐的钱，必须另想办法了。
“什么！我借你？”
“先借我，我有钱了一定还给你。”
“你现在都没有，拿什么还我？我没有，你问别人吧。”
“你……”我心中火大，这女人怎么一提钱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总知道没钱是什么后果吧？”
“……”
“你觉得我这身体还能抗的住吗？你是想看着我死吗？”
“可，可我真没钱。”
我咬牙切齿的看着苏媛，她就坐在床上，眼神慌乱的四处乱看，可话还那句：没钱。
“那你总知道来钱的门路吧？那天余姐的那个？”病急了乱投医，我一句话说出口，立刻就后悔了，这不是把余姐往火坑里推吗？
“你，你，余姐跟你说了？”
“没有，你当我是瞎子啊？”
“哦，其实她们就是按摩。那这样吧，你去找客人，我负责按摩的技师。”
“多少钱？”
“一次二百，我们抽一百，三七分，你三我七。”
“擦，你有病啊，我七你三还差不多。”
……
最后和苏媛谈下来是五五开。这是生意，是按摩，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可仍旧整夜睡不着，我想起了余姐劳累的表情，已经她那份苦涩的笑容。
夜仿佛漫长的可怕，我爬起身，看了看床上的苏媛，拿起烟走了出去。感谢三楼的待遇，至少他们不会反锁三楼，我再过道默默的吸着烟，冷不防背后被人拍了下。
“给姐姐一根，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啊？”余姐伸着从我怀中掏出烟，熟练的点燃，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
“你不也还没睡嘛。”
“姐姐是有生意要忙，听说你和苏媛合伙了，以后要多关照关照姐姐啊。”余姐大大咧咧的说着。
我仿佛被人狠狠的扇了两下，脸上火辣辣的，我看着余姐嘴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姐，对不起，我……”
“嗯？对不起什么啊？你给别人介绍活了？”余姐的话说的漂亮，可眼神中的慌乱，我看的清清楚楚。
“姐，能给我说说吗？”
余姐垂着头，默默的吸着烟，良久她踩灭了烟头，勉强挂着笑脸对我说道：“晚了，回去快点儿睡吧。”
我看着她低落的回了房间，关门的时候那一撇让我心痛，我不知道是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勉强说出的两个字，一直在我耳边回荡：“晚了。”
黑黑的楼道，如同地狱般深邃，我不知道这里潜伏着多少妖魔鬼怪，在这个懵懂而年轻的岁月里，我第一开始对人生有了明悟，来自于一个女人，来自于她的两个字。
一夜过去了。
晨曦里，我和苏媛谈论着生意，毫无羞涩，也毫不忌讳，我侃侃而谈，又据理力争，仿佛昨夜那个青涩的年轻人就是一场梦。一直到去上课，苏媛看我的眼神还透着诡异。我笑笑，人有时候长大，只需要一瞬。
如何分辨客户群体，这是我最大的难题，也就是说，我要知道谁有钱，还需要按摩。这个我苦思冥想的问题，张明明给了我答案：闷骚。这个词他说的意味深长，还不断像我挑着眉，于是我满教室的乱窜。
“哥们，这破地方多憋屈呀，我有门路放松放松，怎么样？”有句话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是真把脸摘下来扔兜里了，只一个早上，我就确定了两单生意，算算提成一百到手。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见到了苏媛，把名单递给了她，剩下的她会安排。
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我的名号从班里飞扬出去，到下午的时候，居然有外班的家伙，扭扭捏捏的找来了。让我突然感到了荒谬，这是人性的压抑还是扭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四千块有着落了。
一个封闭的学校，一个精明的讲师，还有一个不要脸的学员，我和苏媛的生意就这样开始了，在这魔窟，两个人配合的结果，让人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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