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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浩每天都会骑自行车来到县城里。
江晚每次下班都会在食堂外面看到那张熟悉又让人心安的脸。
两个人回去会甜甜蜜蜜的，一起做饭，一起吃饭。
总体来说，方浩是一个很体贴的男人。
家里的重活儿累，活儿都抢着干，根本舍不得自己媳妇儿干。
当然有一些生活习惯和卫生习惯也在江晚的调教之下慢慢的改善。
这么一晃一年就过去。
方浩骑着自行车来到小院儿的时候，有点儿欲言又止。
江晚笑眯眯的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让方浩把外衣脱下来。
“我给你把衣服洗了，顺带着一会儿给你量量尺寸，我扯了一块儿布。天气越来越热了，给你做件衬衣。”
这个年代的女人大多数都是自己做衣服。
别的不会，做衣服江晚还是会的。
一边给他解衣领的扣子，一边说。
方浩偷眼瞧了一下江晚，看到媳妇儿脸上那温柔的笑容。
咬咬牙。
他是个男人，这一步终究是要迈出来，不能因为自己害怕就把这些事情藏着掖着。那样对不起媳妇儿。
“晚晚，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双手握着江晚的肩膀，表情严肃，江晚不由的一下莞尔。
很少看到方浩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什么事儿啊？你居然这么严肃。感觉我会被你吓一跳。”
“我是认真的，你别开玩笑。村里我爸他们接到通知了。马上要高考。”
方浩当然知道这件事对于村子里的知青简直和炸了窝一样。
知青们都轰动了，男的女的恨不得跳起来欢呼。
而兴奋的又是找书，又是找东西。
仿佛他们现在就已经能回城。
老爹拉着他说了半天心里话，总之一个意思，让他拴住他媳妇儿，他媳妇儿肯定想高考回城。
一旦自己媳妇儿回了城里，还能不能和他真心实意过日子就是另外一回事儿。
甚至老爹还说了会想办法卡着媳妇儿报不了名。
再怎么样，他爹也是生产队长，这点儿权利还是有的。
可是方浩这一天从早上到现在已经矛盾的说不出来话。
他知道这是事实，一旦媳妇儿真的考上大学，和那一些成天识文断字儿的男青年在一起厮混。
万一看不上自己这个粗鲁又没什么文化的男人。
他们这个家可就算彻底完了。
他舍不得自己媳妇儿，江晚在他心里那就跟天仙一样，好不容易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儿回家。
他是捧在手心儿里怕伤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是就因为这样，他更舍不得媳妇儿，难过伤心。
媳妇儿是个文化人，想要回城。
这个是正当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难不成希望自己媳妇儿就愿意当一个农村妇女？
况且自己媳妇儿这么能干，干什么都出色。
哪怕就是在村里干农活也依然是最好的。
谁不夸自己媳妇儿能干？
真的一辈子就和自己这个乡下泥腿子在村里过一辈子，他觉得他对不起江晚。
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应该做的事。
小心翼翼的望着江晚，他等待江晚给自己判死刑。
江晚听了这脸上表情都没有变，笑呵呵的拉着他站在屋中央，从抽屉里找出了软尺。
“高考怎么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难道你准备去高考，你可拉倒吧，就你那点儿水平去了都是白给。”
江晚用软尺给他量腰上的尺寸。
双手挽着他的腰。
方浩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媳妇。
“晚晚，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是难得的回城机会，你不知道知青点的知青都快兴奋死了，个个哭着喊着找我爹报名。你就不想回去？”
江晚抬起头，认真的望着方浩。
“那你舍得我回去？”
方浩摇摇头，“我当然不舍得，你问问谁会舍得自己媳妇儿去城里呀？城里那花花世界什么都是好的。万一你看花了眼更看不上我，那我怎么办？”
“那你还告诉我？”
江晚一边认真的给他量胳膊，肩膀的尺寸。
一边说道。
“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别以为是开玩笑。你和我不一样，我是村儿里长大的。土生土长这个地方就是我的家，可是你不是这里长大的。
你成天嫌弃我这个毛病，那个毛病就是因为你是城里长大的。
你跟所有的知青一样，想要回城，眼睛里只有那个城里。”
方浩说这个话难免有些负气，他知道他很难留下媳妇儿。
因为他知道很难留下，再加上他不想为难媳妇儿。
他可以狠狠心像父亲说的那样，故意把媳妇儿留下，那么这件事他会闭口不谈。
可是他不是那样的男人，他是顶天立地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
他宁愿媳妇儿离开自己，天高任鸟飞！
也不愿意媳妇儿恨自己。
这个女人他太喜欢，太爱了，就是因为爱她才舍不得。
方浩跟其他男人不一样，他宁愿自己奋斗努力，他也往城里奔，陪着自己媳妇儿。
也不愿意把媳妇儿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是啊，我也喜欢城里，城里多好啊，马路多宽，又有那么多汽车。去哪儿都方便，想买什么都能买到。”
江晚的话让方浩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一把推开了她。
“我知道你想回城，所以啥话也别说了。明天你就回村儿里找咱爹把报名的手续办了。”
江晚弯下腰凑到他跟前，笑嘻嘻的看着他板起的那张脸。
“哎呦既然你都舍得让我去报名，干嘛还沉着一张脸呀？笑一笑。你笑一笑最好看了，现在板着脸的样子特别吓人。”
江晚轻轻的捏捏他的鼻子。
方浩抬头看着妻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有一肚子的话，可是看着妻子那张笑颜如花的面孔，他就是说不出来。
“好吧！”
方浩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了吧，这就是你想看的笑。”
方浩赌气的转过头去，忽然觉得心里难受。
唉，放手的感觉不是说那么容易。
他舍不得，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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