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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三婶立刻就看呆了。
主要是长辈们在或者不在，按照风俗，每年春节他们三家都一起过。姜老二家从来都是最穷的，很少穿新衣，旧衣都是补丁摞补丁。
虽然郭素娥是个勤快人，过年的衣服都浆洗得干干净净，但衣服都快变成百八十种颜色了，再怎么勤快也弥补不了寒酸。
姜三嫂记得知青们说过一句话，叫啥过了几天，就得刮眼睛看。
没想到今年，姜老二家竟然让人刮眼睛看了！
姜老二和二嫂郭素娥俩人都穿着整整齐齐的新棉袄，长年累月的愁眉苦脸都抻开了。
不止他俩，连瘸腿的姜老二大儿子姜爱国都换上了崭新的棉衣，大儿媳妇穿的最打眼，玫瑰红色的长围巾，在灰蒙蒙的天气里把眼睛都闪花了。
闺女姜兰思穿着一身考究的呢子大衣，一看就是从省城大商店里买的。
姜兰思本就是村里头的一枝花，换上鲜亮衣裳，更显得肤白貌美，把别的年轻女孩儿都比下去了。
比如说，嘟着嘴站在三婶身边的双胞胎姐妹，都是十六岁年纪，一个比一个脸拉得难看。
这些就罢了，姜三婶的眼睛移到了姜兰思挽着的男人身上，顿时错不开了。
男人身形高大，长得俊，一张脸冷冰冰的，不像别人过年脸带笑容那么热情。
但就是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等他们都走过来了，姜三婶终于看见瑟瑟缩缩躲在俊冷男人身后的姜爱党和姜爱军。
姜三婶一愣，他俩的穿着打扮咋和其他人截然不同呢？
姜爱党还是往日穿的旧衣裳，补丁摞补丁，恁高的一个个子，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节，应该是郭素娥用别的布料给缀上了，看着就不舒展。
姜小军是娇惯的小儿子，身上衣裳没啥补丁，但和姜爱党一样，都是半旧的。
姜三婶真看不懂了，便宜赔钱货穿着光鲜亮眼，俩好胳膊好腿的儿子跟讨饭的似的。
不过她还是极热情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大声嚷嚷：“兰思啊，你今年是在娘家过年啊？”
新媳妇跑到娘家过年，莫不是婆家不满意姜兰思，把她赶出来了吧？
姜兰思冲她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主要是姜三婶那过分爽朗的嗓子，实在是太聒噪了，吵得她脑仁有点疼。
“你挽着的是谁啊？怪亲热的还，哈哈，别怪婶子羡慕你，我都多少年没见着你们这样亲亲热热的了！”
姜三婶的言下之意，莫非姜兰思被覃家赶出来了，又找了一个？
这小蹄子仗着自己长得漂亮，行为一向轻浮，姜三婶一直就很不喜欢她。
姜兰思还记得，在原主的记忆里，姜三婶用她的“爽朗”“大方”，把原主的心收得死死的，大伯和三叔两家把姜老爹的遗产瓜分了之后，手指头缝子里漏下的一点钱，都拿来收复姜小弟和姜兰思了。
姜三婶其实也没送啥太贵重的东西，不过是几个好看的头绳，半米只能用来做手帕子的好料子，几小捆漂亮的丝线。
姜三婶大声嚷嚷，自然吸引了不少村民围观。
有些村民前几天瞅见了覃越檀和姜兰思送姜老爹去医院，还没等姜兰思开口，便帮她解释。
“这是姜家丫头的新夫婿，郭婶子的好女婿咧！”
姜三婶住的远，压根不知道，顿时脸上一僵，“兰丫头嫁的人不是傻子吗？”
覃越檀冷冷看了她一眼。
姜三婶竟被他看得有些怕，只是一眼，她整个人都瑟缩一下。
“三婶，我是兰思的丈夫，可能不太傻，让你失望了。”
男人清冷淡然的声音让姜三婶又是一哽，她随即笑得恨不得跺地：“哎呀，你和兰思郎才女貌的，婶子有啥失望的啊，这雪刚停，外头冷，赶紧进屋哇！”
姜三婶反客为主，把大家伙往姜大伯家里引，姜大伯也没咋摆脸色，只是矜持地点点头。
姜大伯自矜是个大老爷们，比姜三婶见过的世面可广多了。
覃越檀这傻女婿头一年陪着兰丫头过年，自然会买些好东西献宝。
他已经听人说了，不但给了衣服，还带了一大堆的限购品。
供销社里买不到的饼干、肉罐头、水果糖罐头，这傻女婿仗着是退伍的，也不知道走的哪一头关系，摆了一整屋都是。
今天来祭祖，姜老二他们自然得把最好的都带来，孝敬故世的爹娘！
姜三婶刚才不轻不重闹了个没脸，等姜老二一家进屋时，就赶紧去拉姜兰思，亲亲热热地说：“一段时间没见，兰丫头咋和婶子生分了？”
姜兰思自然知道，姜三婶从不真心喜欢原主，她嫉妒自己俩丫头长得难看，姜兰思却生得跟兰花儿一样漂亮。
所以每每用小恩小惠拉拢姜兰思，挑拨原主和亲爹妈的关系，原主也是糊涂，把覃越檀给她的补贴，给了不少姜三婶一家享用。
姜兰思似笑非笑地看着姜三婶，只说了一句：“婶娘别疑心，我知道你一直最疼我的！”
说着，他们一起进了青砖大瓦房子里。
虽然姜大伯家也没有电灯，但他们家阔气，大过年的，家里头点了不少油灯蜡烛，加上房子采光好，又用的是玻璃大明窗，整个屋子里亮堂堂的，看着就很舒服。
只见堂屋一角，设了一个悬空的架子，上头果然摆放着姜家过世的爷奶遗像。
姜兰思记得，是专门找镇上的美术老师给画的。
钱还是自己亲爹出的。
二老被画得惟妙惟肖，都刻薄的很。
姜兰思看过遗像，又看看姜老爹，不由庆幸，幸好姜老爹是捡爷奶的优点长的，不然她自己要是遗传了这副相貌，真要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架子前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上头已经摆了不少祭品，姜大伯把手一摊：“老二家的，赶紧上供，给爹妈磕头！”
其实磕头事小，姜大伯和姜三叔两家多少双眼睛，都眼巴巴盯着姜老二家的祭品呢！
谁教他们爹妈都精明，知道大年初一都靠姜二伯大显威风，他们两家这时候都是攒个屠宰场馊的臭的荤菜上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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