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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没有边界的亲近感让壳子里十一岁的晏时随莫名恐慌。
不是他有什么问题，恰恰是因为对自己没有保留，才厌烦得不行。
信任是一件很严谨的事，晏时随对游戏里的世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怀疑。
对谢还尘，他保持着距离，又克制地接受这样的靠近。
周词的问题他本可以直白地说明，却换上了一种委婉的说法，虽然那个时候，谢还尘并不在房，而和他一起的也只是个虚影。
以谢还尘的风格，不会把人解决之后就放在那里任由其他人发现，这种做事不留痕迹的人，能留下点东西扬灰都不错了，心情不好的时候，灰都不剩。
何况顾奕这种不入眼的人，谢还尘根本不屑于放到心上。
只是晏时随低估了男人。
就算不是他杀的顾奕，谢还尘也打算再去看下，忽视的细节悬在那里让人很是不爽。
“刚才谢了。”领口散漫地拉开，谢还尘肆意地笑着，却没打算继续逗他，“想睡就睡，没人会来，不用担心时间，会把你叫醒的。”
这是暗示也是提醒。
晏时随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困倦的时间在延长，他每天都在陷入无尽的梦境当中。
这很不正常。
可偏偏有人察觉到了。
晏时随闷闷：“要走便走。”
男人皱了下眉，突然走到床边俯下身，不顾那双错愕的眼，直接环上了瘦削的肩。
“你做什么？”
谢还尘敏锐地察觉到青年不同寻常的浮躁：“让我抱下。”
晏时随僵了僵，微张的唇像是昭示着主人的迷惑，而后一阵热意直升头顶。
你怎么能随便……
“我很快回来。”谢还尘安抚地轻拍了几下单薄的背脊。
晏时随垂下眼皮：“知道了。”
“睡吧。”谢还尘把人平放在床上，脱鞋掖好被角，等他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稳后才离开。
然而就在门把旋转闭上的那一刻，门内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重新睁了开。
不能睡。
晏时随望向头顶陆离的顶灯，缓了几秒然后干脆利落地起身下床，走近一旁的书架，冰冷的指腹在古老的牛皮封页上流连。
他取出其中一本，坐在连着床头的书桌上翻阅，映入眼帘的是：Warsofthe……
没人知道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黑红的云雾正以难以测量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除了那个不停旋转的玻璃球……
古老的音乐还在继续。
谢还尘走到顾奕尸shi体面前之前就已经发觉了有人在窥视。
1个、2个、3个……
不，是4道目光，虽然其中一个若有若无，几乎快要消失掉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其中的四分之一便是一早提出要去上厕所的周词。
他紧紧盯着男人，在那个尖锐的视线扫过来之前又条件反射般地藏了回去。
差点暴露了！
喉管紧促，周词感觉自己干渴得很，那种巨大的压迫感他曾在某个监管者身上看到过，像是历经无数死亡一般。
非必要不要轻易招惹这种危险分子，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暗自观察就好，毕竟来的人不止他一个。
早在潜藏在这个角落之时，周词就发现了另一个人。
黄保强，那个地痞混子。
谢还尘勾起肆无忌惮的笑，伸向那个死透的人。
他们不是想看吗，他便大摇大摆给他们看。
手起花落，心口那枝染红的花就拔了出来，指尖捻了捻，红色花瓣之下露出一抹白色。
是吸收不了么……
谢还尘厌弃地看向顾奕心口那处击穿的孔洞，拿出手帕擦掉沾上的血迹，转身将一颗金色的东西抛了去。
那个金珠一落到顾奕尸首上，就燃起了火焰，而周围的布局分毫没有沾到一点火星子。
毁尸灭迹么？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做到让人消失得无声无息？
难道真的是他？！
周词心头一跳，他按耐住自己没有立刻出去，因为已经有人先他一步。
短发女翻出雕花栏杆从二楼跳下。
没人想到身材娇小的白明薇会藏在那个空旷地方。
在谢还尘消失的那一刻，她快速来到着火点进行探查，然而火烧得极快，没几秒顾奕偌大一具尸shi体就变得连灰都不剩，只留一股奇特的味道在空气中，很快这股极浅的味道也散了。
这股味道她曾在那里无数次闻到过，死都不会忘。
他果然是……
白明薇没有停留，比起周词和黄保强，显然走掉了谢还尘更有价值。
戏剧落下帷幕，黄保强暗自啐了口痰，拉着绸缎窗帘抹了把鼻涕后也离开了，而周词等人都走了之后，又带着一肚子疑惑在餐厅晃了好几圈，最终确定顾奕确实连灰都不剩。
他恍惚地回了房间，连背后那道气息都没发觉。
银白的玻璃球在手中旋转，红色的流沙逐渐倾覆。
那人站在古堡三楼，拄着一手鎏金司的克，顶端的玫瑰木上用金线盘拖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周围水钻环绕。
他一步一步朝着楼道向下慢慢踏出，仿佛长达几个世纪，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
他喃喃自语：“还真是热闹。”
“吱呀——”
晏时随打开门从上到下一扫：“找我什么有什么事？”
“我……”莫莉歪着小脑袋顿了下，眼睛瞪得溜圆，“可以先进去吗？晏哥哥我是偷偷出来的。”
与此同时，久违的机械音跳出：
【叮～玩家触发隐藏任务：同意J·莫莉·诺尔斯进入房间并呆满一小时，玩家晏时随同意or拒绝。】
晏时随不动声色：“就这里。”
莫莉：“可是这里不方便哎，晏哥哥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晏时随：“没别人，没什么不方便的。”
……
“哈哈哈哈哈哈小朋友又不按常理出牌啊。”贵妃榻上的女人支起一条白花花的大长腿，眼也不眨地瞧着终端放大的屏幕，黑发红裙，很是明艳。
“你形象呢？”小房间里的001摇了摇头，杵臼不停。
054一口一个草莓尖：“有意思，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说他到底意欲何为？”
001：“我怎么知道。”
054揶揄：“小巫巫你们不是兄妹嘛。”
001动作一滞：“听说十三区快破了，你上赶着陪葬？”
“小殿下小气鬼收了逗弄的心思，“我就是提醒你，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消失。”
她们都知道那个东西放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碗里的液体映出001那张古灵精怪的脸，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瓶药的味道真苦。
来到这里，此后的每一年，她都必须依赖青菇，如果生长环境遭到破坏被污染，那么……
绝不能放出来！
“孟女鬼你好烦哦，比起来，我看你应该会走得更早。”把碗里的绿色汁液往女人面前一放，001撅着嘴指了指她有些透明的身体。
054心头一颤：“开个玩笑嘛。”
“少哔哔，喝！”001不容置喙面无表情的样子与直播间里的青年如出一辙。
“好吧，晏哥哥说不进去就不进嘛。”小姑娘知道他油盐不进，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好高哦，晏哥哥你下来点嘛。”
青年蹲下身。
“嗷，晏哥哥你再靠近点。”
晏时随前倾：“现在可以了。”
小姑娘怯生生的，看起来就是一朵胆小无助的小白花，如果不是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事，多半会这样认为。
只可惜，晏时随从路屿舟的描述中清楚地知道了她的为人。
“哎呀呀，看到晏哥哥我真是太开心啦！还好哥哥没有拒绝我。”莫莉眨巴着眼，叉着腰挺胸抬头，“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知道一点哥哥不知道的东西，晏哥哥想知道吗？”
晏时随知道她是故意的：“你来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说。”
“哼，晏哥哥一点都不配合。”莫莉撅嘴佯怒，“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知道是谁杀的顾哥哥。”
“嗯。”
莫莉捂着嘴，一副你问我就告诉你的样子：“晏哥哥不惊讶吗？你不想知道是谁做的吗？”
“不想。”
“……”笑容逐渐消失，莫莉逐渐烦躁，“晏哥哥其实那个人就是……你身边的人。”
“……我知道。”这次轮到晏时随无语，在场哪一个和他没点关系，要没关系，也就不会在一个副本了。
小姑娘年级不大，心眼儿却不少，也不知是好是坏。
“所以晏哥哥你要小心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个姓谢的。”莫莉笑吟吟地说，“还有你的学长，大哥哥也是很危险的哦。”
“是在说我吗？”经征从转角走出，“小孩又到处跑，没想到这次到你这儿了。”
莫莉后背一僵。
晏时随：“嗯，学长不问我们在说什么？刚才提到了你。”
“懒得问，猜也知道是什么。”经征无奈摆手耸肩，拎起小孩托到臂弯，“就她，得了，我先带人回去，小孩家家指不定会遇到什么，空了找你啊，不送。”
“好。”晏时随应了声，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重新合上了门。
他转头看向床上熟睡的青年，将怀里的终端放至枕边，黑色雾气蔓延。
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男人站在世界边缘似有所感，仅仅一瞬，然后毫不迟疑地跳下看不清楚的浓雾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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