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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老爷子满脸诚恳，看上去有些可怜又辛酸。
说起来，慕老爷子确实也是一个可怜的老人。
儿子去世了，是被儿媳妇和孙子联手害死的。
如今，他膝下只有慕言深这个孙子了。
“尔晚，”温父忽然说道，“厨房里没冰糖了，你去楼下小卖部买点回来吧。”
温尔晚知道父亲是在支开她，站着没动。
“去吧。”温父笑了笑，“没事的。”
“好，我……很快就回来。”
走的时候，温尔晚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家里简陋，没什么招待的。”温父说，“老爷子，坐吧。”
慕老爷子望着他：“你不恨我吗？”
“恨，我恨慕家所有人。可是，一味的记恨，其实就是不放过自己。我也老了，只想平平淡淡，活在仇恨里太累了。”
“我可以将张荷和慕正昊交由你们处置。”慕老爷子说，“要杀要剐，怎么出气都可以。”
“不了，自有法律制裁他们。”
慕老爷子忽然感慨的叹了口气。
温家人太善良了。
经历了这么多，还能保持着如此好的心态。
换做一般人，早就被折磨疯了，心理扭曲。
温父倒了杯茶：“其实说起来，除了张荷和慕正昊，我们都是可怜人。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先是失去儿子，现在又失去孙子和儿媳妇。这些年您老人家过的，也不舒坦。”
“是，是啊……”
“站在慕家人的角度，以为我是凶手，送我入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站在温家人的角度，我是背了一口黑锅，受到冤枉无法翻案。”温父慢慢的说着，“罪该万死的，只有那两个凶手。”
当时，温医生是好心救人。
医院没有的药，他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去别的医院借来，只为抢救慕父。
结果呢？他却变成了杀人的人。
他当然心寒。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不愿意再回想了。
慕老爷子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对着温医生，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我代表慕家，向你道歉，向温家人道歉。”慕老爷子说，“以后，但凡你们有什么难处，只要开口，我们慕家一定竭尽全力，不计代价帮忙。”
足足半分钟，慕老爷子才抬起头，站直身体。
温父回答：“我们只有一个难处，就是要解除慕言深和温尔晚的婚姻关系。”
“实不相瞒，我也是为这件事而来。如果没有温尔晚，言深会变成什么样，我不敢想象。”
“他将尔晚折磨成什么样子，你想象过吗？”温父质问道，“他们两个不适合走下去，尔晚也亲口告诉我，她不爱慕言深！”
“言深曾经为她差点废掉一只手臂，她也曾在病床边细心的照顾，等候着他醒来……温医生，你觉得哪个女人，能够对一个为救自己不惜牺牲性命的人，无动于衷呢？”
这件事温父倒是不清楚。
慕老爷子诚恳的说道：“对言深来说，温尔晚就是他的命。一旦离婚，他会变成什么样，我太清楚了。只要不离婚，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哪怕……拿整个慕家当彩礼下聘都可以！”
整个慕家为彩礼，是什么概念？
那是将慕家和慕氏所有的财富，都划到温尔晚名下！
她可以一跃成为富豪榜上的女首富！
“老爷子，我想你还是不明白，从来就不是钱的事情。”温父看着他，“尔晚愿意离婚，我就无条件支持她，哪怕一分彩礼都不要。她要是不愿意离婚，我会真心祝福她。”
慕老爷子实在没办法了，颤颤巍巍的想要跪下，温父连忙一把扶住他。
“请回吧，老爷子。孩子们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温父看起来善良温顺，但是在原则问题上，非常有主见，绝不退步。
慕老爷子也没办法了。
为了孙子言深，他这么大的年纪亲自登门，说尽好话，态度谦虚，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他只能说道：“温医生，你是个好人。是我们慕家对不起你。”
温尔晚拎着冰糖回来的时候，正好在楼梯口遇见了慕老爷子。
他下楼梯很慢很吃力，低着头，一步一个台阶。
看见她，慕老爷子停住：“温尔晚，我以前想，该是什么样的挫折和磨难，才能打倒言深。他太无坚不摧，太过强大了，我很骄傲，也很满意。”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毁掉言深，只需要一个你。”
“你和他夫妻一场，同床共枕，你应该了解他。当他失去你的时候，就是他变疯魔的开始。”
“你走了，从前那个慕言深就不会再存在。他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温尔晚轻轻扬了扬唇：“老爷子，他曾把我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原来，原来……”慕老爷子仰天长叹，“最好的报复，是爱上一个人。”
这是温家，对慕家最好最成功的报复！
慕家只剩下慕言深了，就靠他撑着了。
一旦他倒下，慕家……该怎么办！
回到家，温父将炖好的燕窝端出来：“尔晚，尝尝看。”
“爸，慕老爷子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老话重提罢了。总之，爸爸是支持你的所有决定，只要你开心就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温尔晚点点头：“嗯！”
被人无条件的支持，撑腰的感觉，竟然这么好。
是她孤独太久了。
“爸，等妈妈再清醒一点，我们就离开海城吧。”
“好，好。”温父分享道，“今天你妈喊了我的名字，神智有些恢复了，这是个好兆头！”
她笑了：“周末我也去照顾妈，看看她能不能喊出我的名字。”
“那当然能了，你可是她的宝贝女儿，她一直为你骄傲！”
小小的房子里，响起父女俩的欢声笑语。
吃完燕窝，温尔晚将礼服挂在衣柜里。
精致高级的黑白两件礼服，和简陋的衣柜完全不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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