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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姿推开办公室的门。
不远处坐着三个人，是任远和两个师兄，围在一起正讨论病例。自从两人“和好”之后，任远就有事没事跑到十八楼来，和全办公室的人都混熟了。
卫姿走进去找了个空电脑坐下，打开病历系统。
“劳模。”任远走到她后面，讥讽道。
卫姿懒得反驳，说：“开个医嘱。”师兄上午下班前，要她下午等２６床从手术室回来了，给他开个术后医嘱。
突然，卫姿卡住了。
“那什么……能不能帮我开一个这个药，我不太清楚剂量。”
“好啊，我教你。”
任远好像轻笑了一声。
他身高腿长，单手撑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任远手心的温度，触感，清晰地透过皮肤传达到中枢神经。~
周围很安静，刚刚还在讨论病例的师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卫姿轻轻握着鼠标，掌心有汗，屏幕上鼠标缓缓移动。
他离得很近，温热的体温带着柠檬的味道从四面八方包围着她，卫姿老老实实坐着，一动不敢动，脖子伸得笔直，她浑身僵硬，手脚发麻，任由任远操控着她的手。
肾上腺素激增，她开始浑身发烫，出汗，心跳加速，大脑血供不足，大脑皮质停止运转，脑海里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把手拿开，直起身来。
卫姿六神归位，五感恢复，她发现自己浑身发烫，脸颊尤甚。
肯定脸红了，丢人啊丢人。
任远又俯下身来，他的唇贴在她耳边，“学会了吗？”
卫姿抬眼看向屏幕——
“矛头蝮蛇血凝酶１支肌肉注射ｓｔｑｄ”
他的嗓音直接传入她的耳朵，简直全方位环绕。
卫姿唰一下站起来，不敢看任远，低头掩饰自己的面红耳赤。
“……会了。”闷声说完，转身就走。
任远，你大爷的！再也不会找你开医嘱了。
五月底，又有一大拨师兄师姐轮转去别的科室了。
出科的时候要交四份病例，卫姿组上的刘师兄没来得及写。
他先找任远，“师弟，把你的病例先借我，我今天就需要，之后我重新写了还你。”
任远答应了，去拿自己的病例。
科室里忙忙碌碌的，当着大家伙的面，刘师兄特别自信地对任远说：“师弟，你放心，你师兄我模仿能力一流，就没有我模仿不来的字，我以后一定会还一份儿一模一样的给你，你放心……”
任远很快就拿着病例回来了，他递给刘师兄。
卫姿选了一个最佳视角的位置欣赏刘师兄脸上变换的表情。
不出意料的，刘师兄欲哭无泪，拿着任远的病例大声控诉，“师弟，你们现在写病例，字写得这么好干嘛？！还让不让师兄活了！”
周围一圈比较闲的医生都过去围观了任远的病例，纷纷感慨，人家这个字真是模仿不来。
任远至始至终都很淡定，这些夸奖他照单全收了，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也不见得多高兴。
卫姿心里好笑——这回不只是她一个人被打击了。
刘师兄把病例还给任远，痛定思痛，正准备自己写，赫然发现卫姿在旁边。
他很高兴地冲卫姿招招手。
卫姿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
果然，刘师兄朝她走过来，说：“师妹，给我看看你的病例呗。”
卫姿在内心咆哮：no！！！
可是刘师兄为人很不错，平时经常教她处理一些病人，卫姿无法拒绝，“好的师兄，我马上去帮你拿。”
卫姿回来的时候，刘师兄已经打印出来一堆病例纸，显然是对她不抱希望，打算自己写了。
“师兄。”卫姿把病例递过去。
刘师兄随便一扫，顿时两眼放光，“哎呀！师妹，你这个字特别好！特别像男生写的！就你了！说好了啊，四份儿我都借了，之后还你。”
“哦……”
写得好什么好啊。就是豪放呗，不秀气呗。
忽然身边一声浅笑。卫姿侧目，任远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嘲笑她。
“……”
卫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问候任远他大爷了。
当天下午。
组上的老师扔了几分出院病人的病例给她，交待道：“这些病例，有几个地方，家属签字签漏了，你模仿着签了。”
卫姿抱着病例点头。
等上级老师走了，卫姿看了看病例。打开ＬＥＤ阅片灯，先把有签名的纸张放下面，然后再把签漏的纸张放上面，艰难地临摹着，一个名字写到一半——
哐叽，屏幕黑了。
卫姿转头看向罪魁祸首，怒气值蹭蹭蹭往上长，对任远说：“你为什么把灯给我关了？”
任远把病例取下来，“我来写。”
他把那堆病例抱到桌上，卫姿跟过去。
任远先看一眼签名，然后下笔就写，根本不需要摹写。
三下五除二，事情解决了。
卫姿赶紧道谢。
任远脸上带着飞扬跋扈的笑，非常欠揍，他说：“其实要模仿写得不如自己的字，是很容易的，对你来说就比较困难了。”
“……”
卫姿忍了又忍，才没有扑过去挠死他。
夏天快要到了，卫姿昨晚不小心又晚睡了，白天困得要命。
她戴着口罩，坐在长方形桌子长边的中间位置，整理实习期间各类小讲座、教学查房、疑难病例的笔记。
办公室里很吵闹，每个人都很忙，忙着写病历写病程，忙着和家属沟通，忙着写术前讨论，忙着开医嘱，忙着收病人。
卫姿越写越困，嘈杂的声音对她不起任何作用，她趴在桌子上休息，趴着趴着忽然觉得身心俱疲，长时间的劳累似乎一下子压了下来，她闭上眼睛，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脖子被拎起，卫姿猛然惊醒，瞌睡虫离她远去。
“你干什么？”
“18床连续两天低热，怀疑颅内感染，你——陪我去做个腰椎穿刺。”
在最初的惊吓之后，卫姿整个人又蔫儿了，她打了个哈欠，“你能不能找别人当助手？”
任远不耐烦地上下打量她，“晚上没睡觉干嘛去了？”
卫姿小声说：“除了追剧，还能干嘛。”
“跟我过来。”他领着卫姿往护士站走，“去把物品准备好。”
她什么时候答应他了？暴君！
卫姿无精打采地去护士站准备腰穿包、换药包、碘伏、纱布、5ml针筒、培养瓶、两副无菌手套。
最后，拿了两套一次性的帽子、手套。
在她做这些的时候，任大爷已经和18床的患者家属沟通好了，并且签了腰椎穿刺的知情同意书。
腰穿过程中，由于患者体型比较肥胖，背部脂肪较多，穿起来比较有难度，不过任远还是一针就把脑脊液给穿出来了。
整个过程只花了十分钟。
任远做最后收尾工作，再次消毒、贴纱布、嘱咐病人去枕平卧至少六个小时。
卫姿站在旁边发呆。
任远的操作堪称教科书式，每一个步骤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加上他赏心悦目的身材，卫姿觉得这个助手当得值了，这个要是拍下来，任远肯定要火啊，就算是贺男神也被他KO了……
任远叫了卫姿好几声也没人应。
任远直起身子，眼神瞥向她——卫姿还在那发呆。
“看清楚了吗？”
“啊？！”卫姿疯狂点头，“嗯。”
“自己会了吗？”
其实之前也跟着师兄看了很多次操作了，只是没有这么标准而已，卫姿想了想，点头，“会了。”
“３１床你去做，我当助手。”
“……好吧，我试试。”
她第一次上手做腰穿，本来还有点紧张，怕穿不出来。
可能那天卫姿人品比较好，又或许是任远刚刚现场做过一次，现炒现卖。总之，整个过程很顺利。
当脑脊液一滴一滴流出来的时候，卫姿特别有成就感。
其实那段时间，疑似颅内感染的病人特别多，经常需要做腰穿。卫姿自从掌握了这门技能以后，特别轻松，而且由于操作规范，从没被老师骂过。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任远虽然很毒舌，但和他一组，确实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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