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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仗剑行 > 第 285 章 第二百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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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五章留不住

    样貌普通,素雅长衫,身形圆润,浑身上下都看不出半点贵气的东安王坐在荷花池边的小竹凳上,脚边鱼篓空空。

    一旁年轻俊雅的文士,目不转睛的盯着池塘水面,东安王瞥了一眼他脚边的鱼篓,一条,两条,三条……

    东安王伸腿碰了碰文士的脚,拿眼神示意:“诶,少甫……”

    年轻文士会心一笑,弯腰将二人鱼篓替换了位置。

    年过半百的东安王乐的像个孩子,感叹道:“东吴若有你一半贴心,本王就知足了。”

    文士垂眸,轻声道:“世子很好,王爷无需担忧。”

    水面涟漪轻荡,竿头猛地一沉,东安王眼疾手快抓住鱼竿,正要发力拉起却顿感手中一轻。收回丝线,才见头端空无一物,叫那狡诈鱼儿偷饵逃了。

    东安王兀自笑了笑,继续挑饵挂钩。

    “长安城回了信,陛下服药已一月有余,不见起色,龙体渐衰。若非那帮太医庸碌无能,便是方子出了差错。宫中尚在彻查此事,不论祸从何起,总归得有人要倒大霉。”

    甩杆入池,将鱼竿放回脚下,东安王嗅了嗅指尖鱼饵的土腥味,皱眉道:“宫里头有那位在,此事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个结果,算上中途送信耽搁的时日,少甫,你说留给本王的还有多少时日?”

    文士沉声道:“至多两月。”

    一道急促脚步声打破了池畔宁静,一名披甲武官形色匆匆行至二人跟前,抱拳垂首:“启禀王爷,昨夜出城的守城营百骑今早被人发现死于城郊五十里外,人马分尸,死状惨烈,无……无一人生还。”

    东安王揣着手,半阖着眼,沉吟良久长出了口气,缓缓道:“可有人见着杀人的悍匪?”

    武官只将头垂的更低,嗓音微颤道:“回王爷,并无。”

    东安王嗤笑一声:“也是,见着的都死了,行了,你下去吧,趁着时辰尚早把尸首都埋了。”

    武官起身一拜,领命而去。

    东安王低头瞥了一眼脚边的鱼篓,颇有些无奈道:“看来这鱼大抵是留不住了。”

    文士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东安王抬眼看来,轻笑道:“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分明有条平坦大道却偏要挑陡峭小径。不过少甫啊,你应当知晓,走哪条路并非本王所愿,本王也学不来姜凤吟那娘们儿的旁门左道,再说,若真把东吴送去长安城,他这辈子都得恨死我这个当爹的。”

    眯眼时眼角褶皱尤为突显的中年男子无声叹息,“看人之短,天下无一可交之人。看人之长,世间一切尽是吾师。本王大半辈子也就悟出这么个道理,在那之前,东吴若能明白,本王也就安心了。”

    言罢,东安王起身朝水面遥望了一眼,双手负在身后,转身朝内堂走去,道:“本王乏了,少甫啊,今日若有客来,便由你代本王出面,有何事也不必过问,该如何做便如何做。”

    文士站起身,望着老王爷似是有些佝偻的背脊,低头作揖:“少甫遵命。”

    离开幽静小轩,文士迎面便遇上了王府管事,说是府外停了辆马车,车上女子自称是北雍王府的女婢,前来接她家王爷。嘱咐管事不必打搅王爷,文士独自往东面小别院去。

    才到别院门前,文士便刻意放轻了脚步,听王府下人说,这青衫女子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昨夜回来倒头便睡。眼下刚过卯时,依着这位主儿的脾性,若叫人扰了清梦指不定得闹出多大动静。

    文士轻手轻脚走到屋门前,瞧见房门大敞着,刚要探头望一眼,肩头就被人拍了一下,身后同时传来女子明亮的嗓音:“小先生,我这屋里可没什么值钱的,你要偷啊,不如去世子屋里瞧瞧。”

    文士猛地转过身,愣了一下,看清眼前女子正是自己要寻的人之后,抬臂执礼道:“方荀见过王爷,王爷这是从哪儿来?”

    花了半宿把整个东安王府逛了个遍的李长安张嘴就是瞎话连篇,“起早了,刚吃过饭,就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儿,怎么,这也不让?”

    文士笑脸温和,也不知是真信了还装傻充愣,道:“王爷言重了,方荀此番便是奉命前来,送王爷出府。”

    李长安嘶了一声,满腹狐疑道:“送本王出府?”

    文士也不多言,摊手道:“王爷请。”

    其实无需文士领路,李长安也知道大门在哪儿,只是从来都是把人客客气气往家门里迎,这般煞有介事把人送出府还是头一回听说。

    临门一脚,李长安仍是不放心,拉着文士问道:“你家王爷真就这么放我走?”

    文士吩咐门房小厮开侧门,转头对李长安道:“我家王爷还有一句话托方荀转告,今后世子若有何逾矩之处,还望雍王多多担待。”

    李长安眉峰一挑,沉吟片刻,笑道:“小先生,劳烦你也替本王回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人老了就别瞎操心。”

    文士微微一怔,无言苦笑。

    跨过门槛儿,李长安一抬头便瞧见立在马车前的两个女子。

    陆沉之满身风尘仆仆,面色平静,李长安看过来时她没再躲闪。

    一旁的玉龙瑶不似往日那般端庄娴静,衣衫裙角上还沾染着血污,双手捧在胸口,轻颤着唤了一声公子。

    李长安默然走下门前石阶,站在女子跟前,抬手擦去她脸颊的污迹,有些愧疚道:“叫你们担心了。”

    陆沉之抬头望了一眼东安王府的匾额,低声道:“上车再说。”

    李长安点点头,抬脚登车,半个身子才钻进车厢内,迎面就撞来一人,滚进了她怀里,险些给她撞出去。顿时好气又好笑,不用猜都知道是李得苦那个小丫头。

    白衣女子盘腿坐在最里头,双剑横在膝上,半抬着眼皮望了一眼便算打过招呼,复而又闭目养神。

    李得苦如同狗皮膏药,粘上了就不撒手,李长安只得半托着她步履艰难的往里挪,“李得苦你再不撒手,当心我俩都被你师姐扔出去。”

    小丫头这回没被唬住,抬起头眼泪汪汪的道:“师姐才没师父这般狠心!”

    李长安费劲的将她从身上扒下来,边哄着:“好好好,都是为师的错,既然师姐这么疼你,往后可得好好待你师姐。”

    李得苦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来李长安这是在敷衍她,亏得她还担心师父被东安王府的人欺负了去,到头来尽是自己瞎操心。也对,师父一肚子坏水,不祸害别人还则罢了,谁有本事欺负到她头上去。李得苦越想越觉着好心当了驴肝肺,自己跟自己拧巴上了,一屁股坐在白衣女子身边独自生闷气。

    仍旧充当马夫的陆沉之回头问道:“王爷,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李长安迟疑了一下,玉龙瑶轻声问:“不回北雍?“

    摇了摇头,李长安道:“往北,先出城再说。”

    马车驶上城中主轴,不急不缓出了城。期间李长安时不时打量白衣女子一眼,好似一如既往,又好似有哪里不同。看的白衣女子险些恼羞成怒,狠狠刮了她一眼才消停。李长安却安心不少,瞪眼都能瞪的这般销魂定是洛阳没错了,不若换成谁来,画皮入骨学的再像也没这个味道。

    出城后李长安又吩咐陆沉之,到雁岭关之前寻个小镇稍作歇息,至于接下来再往哪走,等过了今日再说。

    路上,李长安询问起了玉龙瑶自己不在时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听闻姜家女帝已有一旬时日卧床不起,便不由笑道:“难怪东安王肯大大方方的放我走,长安城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变了天,我这颗价值千金的脑袋就一文不值了。不过……他好似并不知晓,那古方是假的,这是为何?”

    李长安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玉龙瑶,后者淡然一笑,缄默不语。

    “有人说,这世上要杀我的人远比我知道的多,那些沉在最底下的淤泥,他们不露出马脚我自是无从知晓,但藏在水里的鱼虾即便河水再浑浊也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花栏坞与将军府养了这么一大帮子人,至今也没捉住几条大鱼,倒是有不少小鱼小虾自己找上门来送死。”

    李长安盯着玉龙瑶,微微一笑:“那大鱼究竟藏在哪里?”

    玉龙瑶面色平静,低眉顺眼道:“王爷的意思是,府里有细作?”

    李长安眨了眨眼,笑意深长:“慢慢来,莫打草惊蛇。”

    洛阳此时忽然出声问道:“那人是谁?”

    李长安被问的一愣,好笑道:“我上哪儿知道去,我若知道是谁,还容得他在北雍活蹦乱跳?”

    洛阳也不解释,只是盯着李长安目不转睛。过了片刻,后者恍然大悟,接着面露难色,她该如何跟洛阳说,昨个儿夜里有个女子闯入她的卧房,讲了一通前言不搭后语的混账话就潇潇洒洒的走了,而这个女子正是那年在冲河要杀她的人?那洛阳还能让她去流沙城见耶律楚才?不把她打昏了直接抗回北雍就算手下留情。

    李长安没费多大劲,就想到了一个极好的替罪羔羊,于是脱口而出:“叶犯花。”

    洛阳微微眯眼,道:“停车。”

    李长安心头一紧:“作甚?”

    洛阳拿起剑,就要动身,“你们先行,我去一趟莲花宫。”

    唯恐天下不乱的李得苦立即央求道:“师姐,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不行。”

    李长安脸色僵硬,心道完了,女侠要行侠仗义,杀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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