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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仗剑行 > 第 237 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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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七章何须理由

    自古长幼尊卑有序,比起与主宅一墙之隔的长房,二房三房的宅邸则更为偏远。

    中年男子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骚乱,搁在平日里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大事。长房与二房三房兄弟不和睦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年少时长者为尊两个弟弟尚且还算收敛,自打老三秦修祁死后,独得老祖宗器重的老二秦修远便从未把这个“账房先生”的长兄放在眼里过。不仅如此,当秦唐莞并非长房亲生的消息在庄内传开后,秦归玉私下里甚至动了歪心思,若非老祖宗开了尊口要将这小妮子远嫁江东郡守,二房这父子二人指不定就做了那共尝一女的连襟兄弟。

    庭院中秋意簌簌,正是赏景的好时候,中年男子负手走在屋脊上,脸上笑意如沐春风。他伸出一根手指,凌空一弹,仿佛面前有座高塔,而这一弹指则恰巧弹在梁柱上。

    年轻人跌坐在正堂角落里,他是二房公子秦修远的贴身扈从,一刻前他的主子还满脸挂着讥笑,坐在面朝正门的那张紫檀木高椅上,他则站在主子身旁与主子沆瀣一气,毕竟整个庄子没人瞧得起这个“不学无术”的长房大公子。只是当他从身后提出归玉小公子的头颅时,身为顶尖高手的秦修远顿时乱了气息。

    主仆二人此时此刻才明白,那句“我来杀你”并非玩笑话。

    秦修远当即暴怒,狠厉道:“艹你\/娘\/的王八蛋,还我儿子命来!”

    贴身扈从赶忙退后了十几步,秦修远虽自幼被老祖宗评为资质尚佳,但在无数臻稀秘籍以及丹鼎的辅佐下如今好歹也是一品高手,这般盛怒下气机狂泻,寻常武夫自是难以承受。

    但令他不解的是,眨眼之间只瞧见两人身形错身而过,那中年男子似是并未出手,他家主子怎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在那健硕身躯倒地之前,中年男子伸手拽住了秦修远的玉冠,接着那颗原本与脖颈严丝合缝的头颅就轻易被摘了下来。

    秦修远重重倒地的瞬间,两旁桌椅顿时分崩离析,没有一个幸存。同时屋内四个脊柱上留下一道深入三寸的裂口,整个屋顶都跟着为之一震,仿佛随时大厦将倾。

    中年男子立在中央,仅是轻描淡写的一瞥,缩在角落里三条腿发抖的贴身扈从屁股底下就溢出一股黄汤。

    一声刺耳的尖叫由门外传来,险些掀了贴身扈从的天灵盖,吓的他裆里又是一热。

    妇人面色骇人至极,连同她身侧的婢女一同跌坐在地,只见那个平日里温和可亲,她该喊一声大哥的男子左手提着她儿子的脑袋,右手拎着她夫君的头颅,脚下踏着血水,宛如人间修罗。

    男子缓缓走出门,走到中年妇人跟前,将父子两颗头颅并在一起,温声问道:“弟妹,你想一家人团聚,还是再晚几年?”

    中年妇人捂着嘴失声痛哭,勉强从指缝中挤出几个字,“大哥,我……想活。”

    男子阖下眼帘,微微点头,轻声道:“好。”

    中年妇人不可置信,再抬头望去,男子单薄的背影早已走远,只剩一地鲜明的血迹告诉她这并非一场噩梦。

    儿子死了,丈夫死了,祁连山庄的天,要塌了。

    穿过庭院,走过绵长廊道,两旁花草枝桠彤黄交错,景致清幽怡人。男子脚下格外轻快,只是手中之物难免有些大煞风景。临近三房别院时,几名仆役远远瞧见当即加快了逃跑的脚步。

    男子嘴角微扬,庄子里到底还是有几个赤胆忠心之人,否则他在二房大开杀戒时,这些仆役早该有多远逃多远,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有心来三房通风报信?

    刚踏入院门,便有一人与男子撞了个满怀,男子纹丝不动,停下了脚步。那人摔得四仰八叉,抬头目光就撞上了那对父子的头颅,吓得当场失声尖叫。

    认清了摔在地上的丫鬟是何人,男子的目光没过多停留,缓缓抬起,望向本该迎面走来,却因那声惊惧的喊叫而止步的母子二人。

    三房公子秦修祁习武资质远胜两位兄长,从名字便可看出老祖宗对其喜爱至极,可惜年轻时过于贪恋美色,猝死于青楼某位花魁的肚皮上,据说抬回来的时候人躺着,那物什还雄风傲立,指天不倒。这桩本该沦为笑话的家丑在祁连山庄却被人津津乐道,都夸祁公子英雄气概虽死犹荣,反倒是恪守礼教,为人谦和的秦修竹遭人鄙夷,私下里更是被山庄上下称为腐儒公子。

    可如今,便是这位十几年来无人高看一眼的“迂腐男子”,亲手摘下了一品高手的项上人头。

    男子神色平淡,看着抖如筛糠的母子二人笑道:“修祁生前只留下归集这么一个子嗣,做为兄长我本该待他如子,可你们也瞧见了,归玉已下了黄泉。我知晓你兄弟二人素来情同手足,为了归玉也为了羡儿,大伯就做一回恶人,不留你了。”

    年纪看上去比秦归玉小几岁,尚未及冠的少年兀然生出一股怒气,甩开母亲的手,指着男子怒骂道:“腐儒无为,朽木难雕,秦修竹你不得好死!”

    男子看向这个从未尊称他一声叔伯的意气少年,满目哀伤,神色却仍是平静如水,他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秦归集一脸错愕,来不及回头再看一眼母亲。

    男子踏出一步,与他擦肩而过,抬手摘走了他的头颅。

    身后是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男子背脊笔挺,步伐坚毅,走向主宅最为盛名的切玉坪,曾有无数江湖高手在那里一战成名。今日,他便要在那里迎接此生最后一战。日后有没有人记得秦修竹不重要,祁连山庄能否延续百年大计也不重要,唯以这双手将秦家门户清理干净,他才有颜面含笑九泉!

    离开雪停院,李长安三人漫无目的的闲逛,二房三房宅邸离此处太远,饶是玉龙瑶也仅是察觉到一丝杀气,转瞬便消失无踪。置身于鸟语花香的雅致小院中,李长安兴致极高,一路走走停停,观景赏花甚是悠哉。纵然相隔不远有人杀的昏天暗地,她也丝毫不在意,旁人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瞎操什么心?

    直到高墙外的沉闷马蹄声打破了院内的一方宁静,李长安这才转头寻声望去,“吹拉弹唱的都登台了,那位角儿怎的还不来?难不成非要秦修竹把庄子上下都屠干净了?”

    话音刚落,一道白虹由天边长掠而来,以雷霆之势急坠向主宅正中央。一股强悍气机接踵而至,震荡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海涟漪。

    李长安笑着指了指屋顶,朝身后二人道:“走,挑个好位置观战去。”

    陆沉之面无表情,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恰巧被李长安撞见,往她身侧凑了凑,不怀好意的问道:“怎么,不想见到他?”

    陆沉之平静道:“王爷莫要多想,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他始终都是我师兄。”

    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李长安撇了撇嘴,提气上了屋顶。

    眼前景致豁然开阔,三人这才发觉,庄内门客大都与她们不谋而合,纷纷走捷径朝白虹落下的方向奔去。

    李长安挑了一处较远的三层小阁楼落脚,视野虽高却看不真切,加上又是生面孔,故而无人来打扰。

    切玉坪虽占了个坪字,但只是一个足以容纳几百人的演武场,台基却是由货真价实的玉石堆砌而成,台下围有一圈兵器架,十八般武器满目琳琅,光剑便有长短粗细不一上百柄。

    李长安忍不住酸了一句:“真他娘的有钱。”

    玉龙瑶笑着没出声。

    环胸抱枪的陆沉之小声接话道:“过了今日,等王爷把这座庄子洗劫一空,往后别人也会这么说王爷。”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方才还拿姓白的挤兑她,这才一转眼的功夫,陆丫头就开窍了?

    李长安笑眯眯的盯着她瞧,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倒是把陆沉之瞧了个大红脸,窘迫的别过了脸。

    一阵喧闹哗然,扯回了三人的目光。

    李长安收敛起心思,细细打量站在中年男子三丈开外的高大老人。与其说此人老态,不如说仅是年纪稍大罢了。若非知晓秦学鸿真实年纪,只看外貌实在不像一个百岁老人。不仅满头青丝,身形挺拔,容貌亦不见风霜,与中年男子站在一处,二人不似祖孙,更似兄弟。

    李长安轻笑道:“这老家伙虽走了歪道,实力却不容置疑,竟有返璞归真的兆头了。若再给他五年,指不定真能被他歪打正着。”

    切玉坪上,高大老人似乎有所察觉,转头朝李长安这边望了过来,老人唇齿轻阖,却声如洪钟,清楚传至在场所有人耳中。

    “不知北雍王亲临,老夫有失远迎,礼数不周,还望王爷多多担待。待老夫收拾了这个不孝子孙,再亲自给王爷赔罪!”

    李长安一笑置之。

    中年男子宛如一株苍松,巍然不动,只将手上三颗头颅一齐丢到老人脚边。

    下一刻,几百声凉气同时倒吸。

    与此同时,老人满头青丝转瞬雪白,如狂魔乱舞,大袖剧烈鼓荡,“逆子!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屋顶上有人口吐鲜血,一头栽到下去。围观众人这才醒悟,纷纷后撤出十几丈远。

    不知何时,切玉坪下有一人一马一枪孤身而立。

    墨枪枪尖抵在秦归羡的喉咙,端坐在马上男子面如冠玉,神情肃容,平静道:“秦修竹,束手就擒,我便不杀她,否则外头一千骑便踏平这祁连山庄。”

    就在此时,一杆雪枪悍然出世,一招挑开男子枪尖,将秦归羡拉到了身后。

    男子不看陆沉之,而是转头望向阁楼顶上的青衫。

    李长安嗓音不轻不重,却与老人先前一般,清晰传至所有人耳中,“我看今日谁敢动她。”

    切玉坪中,老人双目猩红,怒极道:“逆子,你因何缘由竟如此执迷不悟!”

    中年男子仍旧神色平淡,朝李长安俯首作揖,起身后他望向老人,微微一笑,衣袖翩翩,卓尔不群。

    “我为了我的女儿求一条生路,何须理由?”

    男子满头青丝生华发。

    女儿两眼泪婆娑。

    秦修竹缓缓踏出一步。

    “我登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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