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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仗剑行 > 第 226 章 第二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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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六章天下无剑

    与叶白首一同前来迎客的有三人,不说在宗门内如何举足轻重,就算放到江湖上那也是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其中两人乃是一对孪生兄弟出身叶家宗亲子弟,年轻时曾随叶白首游历江湖,剑下斩过不少名门豪杰,“双剑合璧”的称号便是自那时声名鹊起。据说此二人神意相通,出剑时可合二为一,不仅剑招就连神形气态都如出一辙,宛如一人,故而人送外号“双子剑”。

    走在三人之后的中年书生,最是其貌不扬。从前后的位置便可知身份尊卑,此人复姓公孙乃洗剑池外姓客卿,早年出入蜀地,与当时游历江湖的叶白首不打不相识,于铸剑造诣颇深,二人年轻气盛对酒当歌一宿,相见恨晚,叶白首更是视其为知己。此人武道虽不如前些年跻身一品的“双子剑”兄弟,但在铸剑一途上缺其不可,东越陌刀骑所配置的陌刀便出自此人之手。二十年前长野之战,足以向世人展现其所向披靡的锋芒。但此人真正的成名之举却在更早之前,在巨灵江头效仿几十年前的李长安,一剑挑群雄。

    年轻游侠儿的成名路数大都如此,不是挨家挨户的去寻那些大派宗门下战书,就是挑个成名已久声名积重的老家伙下手,前者靠的是日积月累,后者则是一鸣惊人,当然风险自然也更大,若一个不小心碰上了不留情面的老前辈,日后想要再出人头地那便难如登天。李长安当年力挑群雄的行径虽有些过于自负莽撞,却为心思活络的人开辟了一条新的终南捷径。

    自然,天底下不可能人人皆是李长安那般的天纵奇才,但那些前来应战的人当中武道高低亦是参差不齐,只要第一场不败,且打的精彩,后头就算输了也总有理由说成是虽败犹荣。这其中比起自身实力,运气占了半数。复姓公孙的中年书生便是这些人当中时运最好的,连战十人不败,最后输给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剑客,岂止是虽败犹荣,简直是后生可畏。

    但于李长安而言,这些人的身份都不重要,因为她一个也不认识。

    毕竟洗剑池真正崛起时,李长安在不周崖底下长梦不醒,更何况洗剑池的宗主明显不怎么待见她这个敌国王侯。

    说起来,倒有些冤枉叶白首。东越三州小国得以从一甲子前的春秋战乱幸存至今,离不开民心所向。这与商歌王朝的泾渭分明或是北契的武力镇压不同,东越的江湖门派可谓真正与朝廷一体同心,此番两国之战,国门若破,东定军将会在关西州最后一道关隘与东越三百五十一个大小宗门兵戎相见。故而,敌寇当前,又是在自家公主面前,不怪叶白首不给李长安好脸色。

    待到山下门坊,几人弃马上山,路程不远,一炷香的功夫便瞧见了气派庄园的真容。

    洗剑池毕竟是一方大宗,待客礼数细致周到,叶白首亲自领着三人游览了大半庄子,言谈举止得体,不曾刻意攀附恭维。临近西落时,将三人安置在了一处后、庭雅苑,摆上一桌清淡宴席。席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叶白首这才询问起洛阳此番来意。

    洛阳不喜饮酒,只浅尝了一小杯,而后只顾着给埋头干饭的李得苦夹菜,听闻此言不由得拿眼看向李长安,低声道:“你问她。”

    李长安对此人无甚好感,亦无甚恶感,看人看酒品,叶白首与山下时一般,举杯先敬过身为公主的洛阳,再敬同行宾客身份的李长安,这回连“小友”李得苦也没落下。这份待客之道无可挑剔,李长安自然也得回敬。更何况,原本便是有求于人。

    叶白首见李长安半晌没搭腔,只得又问了一遍:“不知李姑娘此番为何而来?”

    李长安转头望向西面一处高达十几丈的岩壁,这处雅苑不见得是庄内最好的庭院,但视野极佳,因建筑群高低错落,从李长安这个位置眺目望去,下方景致便可一览无余。岩壁上刻有三个鲜红醒目大字,洗剑池。岩壁之下便是天下所有剑客梦寐以求的宝地,一汪青碧池水波光粼粼,水质晶莹透亮在余晖下映射出森冷寒光,清晰可见池底插满了无数柄剑,宛如一座水下剑林。

    铁剑遇水而不腐朽,这便是洗剑池历代宗主口口相传的铸剑秘术。有人猜测,池内之水并非寻常之水,也有人说,池底之剑并非寻常铁剑。两者若皆非比寻常,如何不出神兵利器?天下名剑谱十之有五皆出自于此。

    李长安收回目光,淡笑道:“不瞒叶宗主,此行便是为它而来。”

    饶是叶白首的定力,也不禁嘴角抽了抽。李长安曾在王越剑冢的恶劣行径可谓人尽皆知,所过之处剑灵涂炭,哪怕这次被李长安毁了半座庄子叶白首都不心疼,剑池可是宗门根基,莫说千百柄剑,就是毁去一柄也宛如剔骨割肉啊。

    叶白首余光瞥了洛阳一眼,心中正盘算着计策,就听李长安接着道:“宗主不必担忧,我不会动剑池分毫。只是我这徒儿缺一柄趁手的好剑,任她自己去挑。价钱好商量,若无中意的,我也不强求,如何?”

    一听李长安是正儿八经来做买卖的,叶白首镇定了不少,毕竟是公主殿下带来的客,里外都得过意的去才行。

    叶白首摊了摊手,客气道:“若是求剑,您二位随意挑。”

    一旁的李得苦早已两眼放光,抹了一把嘴就下了桌,走到李长安身侧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师父,这么多把剑,都可以挑?”

    李长安笑着点头,指了指洛阳道:“喊你师姐与你一同去。”

    雅苑与洗剑池高低相差几十丈,凭李得苦的本事大概得摔个半身不遂,于是不等李得苦开口,洛阳已放下了筷箸,一把捞起小丫头,几步跨出一跃而下。

    先一步来到崖峭边的李长安瞥了一眼跟来的叶白首,似笑非笑道:“恕在下冒昧,敢问叶庄主,庄内有几处剑池?”

    叶白首何等修为,当下便察觉出一丝不妥,但一时间未能理出头绪,反问道:“王越剑冢铸剑炉不过一座庭院大小,我这洗剑池方圆一里,还不够大?”

    李长安哦了一声,“那是有些可惜了。”

    叶白首顿时慌了神,赶忙问道:“此话何意?”

    李长安好整以暇的双手揣袖,淡然道:“听闻你们东越的江湖宗门与朝廷琴瑟和谐,相辅相成,为了你们的公主殿下,想必叶庄主也不在乎这一池子的好剑。毕竟剑没了可以再铸,若能成就你们公主天下剑主,洗剑池可是头一号大功臣。”

    叶白首脸色煞白,哪还有半点潇洒意气,他嘴唇微微颤抖,不知是惊的还是气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好歹是一品归真的大宗师,李长安也不愿见他狗急跳墙,又宽慰道:“好在是我领着她来,若换做楚寒山那狂人,莫说这一池子的好剑,就连你庄子里的藏剑都不定保的住。更何况,就算眼下这些剑认了主,未到用时,仍在这剑池之内。只不过用完能剩下几柄,归不归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话不说还则罢了,一说叶白首险些气急攻心。

    洛阳天生剑胎的传闻,叶白首自是有所耳闻,且在洛阳回东越时特意铸了一柄好剑打算送往宫中,但得知公主有天下第一剑的神术在手便不得不作罢。只是不曾想,有朝一日整个洗剑池竟都成为了这位公主殿下的兵械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日后这洗剑池可还能出得了一柄绝世好剑?即便出了,也多半落不到他人手里。

    换做天底下任何一个人,叶白首都不可能答应。但这是何人,是他们东越唯一的公主殿下啊。

    莫说一个洗剑池,就是整个东越都成了公主的剑库,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但这话,自家人说得,从一个好似幸灾乐祸的敌寇嘴里说出来,就由不得不恼怒了。

    叶白首不愧是一宗之主的大宗师,养气功夫极好,当下也不曾翻脸,只一甩袖袍沉着脸道:“李长安,你休想从我这拿走分毫,一把剑坯都不可能!”

    李长安风轻云淡的瞥了他一眼,笑道:“那可不是你我说了算,我徒弟虽是我徒弟,但公主殿下是她师姐,她师姐若非要赠剑,我这个做师父的总不能驳了人家的好意硬拦着,叶庄主你说是不是?”

    “一派胡言!”

    “不信你自个儿去问问。”

    “你!我懒得与你这无赖货色争执,待公主殿下回来,我自当问个清楚明白。”

    眼见着叶白首气急败坏,李长安差点乐出声来,憋着笑道:“叶庄主,咱们互相看不顺眼便罢了,莫牵连晚生后辈,相信以叶庄主的眼光也瞧的出来,那小丫头也是个天生剑胎,庄主若不介意,我可让她给你当半个徒弟。”

    “我呸!”

    叶白首已顾及不了许多,平日里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徒,他指着李长安的鼻子,秉持着最后的风度,怒道:“损我好剑不够,还想偷学我派剑道,李长安你要脸不要?”

    李长安仍旧安然自若,平静道:“庄主此言差矣,先贤曾有言,集大成者馈于天下,余老将军不惜己身为天下江湖重开天门,不就是为了人人可登天门?我李长安虽无大义,做不得舍己为人,却也不小器,天下剑客若人人学会一剑清风,我甘之若饴。”

    叶白首微微一愣,一阵清风拂面而来。

    脚下洗剑池忽然水柱升腾,犹如一条条蛟龙飞升九天。无数飞剑拔地而起,好似一场大雨倒罐银河。

    举目望去,满眼剑光璀璨,上万柄飞剑悬于半空之上。

    天边一抹火烧红霞,映衬出一幕万剑星辰。

    而那白衣似仙的女子,便立于星辰之上。

    我若为剑,天下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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