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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仗剑行 > 第 220 章 第二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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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章白衣牵马回城

    吴金错不敢相信,山阳城的百姓更不敢相信,半个时辰后,已兵临城下的十五万商歌大军真就乖乖听话撤了兵,半点不拖泥带水。

    那一袭青衫独自一人立在阵前,身前则是十数万东越大军。

    这等场面,古往今来,前所未有。

    吴金错不自觉握紧了刀柄,或者说从方才起便没松过手,天底下青衫仗剑的女子屈指可数,胆敢独身掠阵的唯有那个人。她若一剑催城,这般近的距离下,再来十万人马也无济于事。不说为了家国天下这种大义凛然的漂亮话,哪怕仅是为了那位以身殉国的老将军,他吴金错也敢斗胆死上一死!

    这并非江湖的义气之争,仅是对前人的敬仰之情。

    李长安负手而立,不公古剑悬停在她身后,只这一人一剑便压的对面十数万东越大军喘不过气来。当然,十数万人,便是一人半刀,即便她李长安是陆地神仙也死的不能再死。但前提是,有人拔的出刀。

    立在她对面的白衣女子相隔不过五六丈,李长安始终面带笑颜,脸色有些苍白的洛阳则更显神色清冷,看不出丝毫喜怒。

    正在双方气氛越发凝重时,李长安微微抬头,朝不远处的城头上望去。以往那里总有一个喜欢看人来人往的魁梧身影,如今只剩一个中年儒士。二人遥遥对望,皆看不清对方神情,但处在当中的十数万人却不由得感到一股千斤压顶的气势,无疑让当下的氛围更加雪上加霜。

    人群中,初临阵的一些年轻甲士握刀握枪的手皆止不住微微颤抖。

    李长安忽然笑了笑,所有人都跟着暗自松了口气。

    而后便听中年儒士声如洪钟,朗声道:“有请贵客,入城一叙!”

    若说李长安刻字城墙的行径震惊天下,楚寒山在大敌当前时请敌国王侯入城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李长安淡然收回目光,望向那始终一言不发的白衣女子,似是在对她道:“许我一炷香的时辰,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一眨眼,人便没了踪影。

    吴金错愣神间,洛阳已转身朝山阳城走去,低声道:“回城。”

    洛阳怀里抱着一颗头颅,牵着一匹老马走在大军的最前头,马背上驮着一具身形魁梧的尸首。她全然不顾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走的很慢,好似再走的慢一些,这犹如天塌地陷一般的噩耗便永远不会传到城内。

    跟在后头的吴金错不知何时红了眼眶,而在他的身后,有跟随余祭谷多年的老卒,有才入军几年的新兵,还有当年从春秋战场活下来今日执意要随大将军征战到最后的花甲老者,有些人忍住了泪水,却止不住抽噎。

    城墙下,黑压压一片,城门两侧皆是百姓,不等那一人一马走近,所有人纷纷跪地叩拜。一时间,万民悲泣,满城哀鸣。

    吴金错始终目不斜视,望着那单薄却异常挺拔的白衣背影。

    不记得曾听何人说起过,英雄迟暮,总好过枯骨无冢。

    身后脚步声戛然而止,有人高声朗道:“老将军走好!”

    数十万人齐声震云霄。

    “老将军走好!”

    吴金错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愣在了原地,任由脸庞爬满了泪水,定定的望着前方。

    这一日,白衣孤身牵马入城,带走了那个为东越镇守国门一甲子,为天下江湖重开天门的老人。

    那声声相送,久久回荡在长野之上。

    李长安立在远处山头上,轻声道:“老匹夫,方才那一剑归鞘就当是我送你最后一程,可惜你没瞧见。”

    白衣从西门入城,又从东门而出,朝着东越都城而去。李长安收回目光,提气长掠向东定军大营。

    白起尚未入营地,一袭青衫便飘然而至,拦在了路中间。

    与阵前如出一辙,仍是那一人一剑而已。

    一旁的陈玄策面色阴沉,率先发难道:“李长安,本将不去寻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旁的不必多言,即刻随本将回京,你自己去与陛下交代!”

    李长安好整以暇的瞥向他,不温不火道:“本王好歹是陛下亲封的藩王,你不过三品兵部侍郎,交不交代,尚轮不到你来管。信不信本王这就启奏一封,参你个以下犯上?”

    陈玄策当场哑口无言,只恶狠狠的盯着李长安。在场的人里哪个不是手握实权的将军,他们当真是怕了李长安才乖乖撤的兵?说到底还不是畏惧北雍三十五万燕字军?甚至畏惧到连到手的功勋都可弃之不顾的地步。

    商歌如今五位藩王,包括李长安在内,谁的藩都能削,唯独北雍动不得。为何?道理很简单,削了只认燕字的燕字军,谁来镇守西北门户?虎符都交出去的鲁镇西,还是他陈玄策?朝廷上下都在骂燕家,骂李长安,可真正甘愿去西北送死的又有几个?那些骂的最凶,最难听的,谁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不是嫉妒多过忠义?

    不论是东定军,还是朝廷的兵马,这些有军功在身,或是依仗祖辈家世的将领,人人都只有一个念头,不就是一份泼天功勋,老子送给你李长安便是,待北兵南下看你还有几年好活!

    白起高坐于马上,不动声色道:“王爷此举末将等人无权过问,只是错此良机,纵虎归山,他日东越若举兵南伐,还望王爷莫要忘记今日所为。日后沸水城每战死一名袍泽,到时候可都要算在王爷头上。”

    李长安轻声嗤笑,“早先便听闻白将军爱兵如子,各营校尉甚至伍长都能一一记住名讳,难怪用兵如有神助,本王佩服。”

    李长安这番夸赞究竟有几分真心实意,白起不在意,只问道:“王爷拦路,究竟有何贵干?”

    李长安上前一步,笑眯眯道:“本王是来跟将军讨人的。”

    白起毫不迟疑,淡然道:“休想。”

    李长安双手拢在袖中,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道:“将军莫急,且听本王把话说完,将军若肯交出人,多了不说,只要本王不死,便保南境十年太平。”

    包括陈玄策在内,几十名将领听闻此言,皆是哄堂大笑。

    白起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道:“就算末将信的过王爷,也信不过那楚狂人。”

    陈玄策接话道:“王爷,您可知当年长野一战,死了三万陌刀骑,十五万东越甲士,若非余祭谷决意不出兵南伐,那楚寒山为何一气之下归隐辞官。”他说着一拍脑门,“哎呀,末将罪该万死,竟忘了王爷当年还在崖底待着,不知晓也是应该的。”

    李长安笑意不减,双手缓缓垂下,“将军的意思,就是凭本事抢咯?”

    除却白起,其余人等顿时脸色剧变。经历遮星台一事,李长安的本事还用得着亲身领教,嫌多长了一个脑袋不成!?

    白起不紧不慢,抬了抬手,无需吩咐,周遭一瞬间便给二人腾出了十分宽敞的位置。

    抽身前,曹鸿云忧心道:“将军,何必您亲自动手。给她李长安十个胆子也不敢当着咱们的面伤了弟兄们的性命啊。”

    白起只盯着那袭青衫,一言不发。

    曹鸿云只得默然拨转马头,那日白起领着一百骑出营,回来时身边就多了一个年轻女子,他若知晓这年轻女子实则最初是随李长安一路而来,大抵就说不出这番话来了。

    李长安微微仰起头,道:“说吧,怎么个比法?”

    白起不答反问,“今日王爷一定要带走她?”

    李长安默然点头。

    自负如白起,哪容得下他人轻看了去,更何况不过是一个跌出一品的女子,哪怕这女子曾是天下第一的剑仙,可也曾是他师父的宿敌。

    白起换做左手提枪,周身气机突然节节攀升,他朗声道:“请诸位做个见证,白某与王爷此战,不分胜负,只决生死!”

    李长安见他右手伤重,原本不屑占他的便宜,可再见他左手握枪的姿势,不由得眯了眯眼。

    左□□?

    只是不等她再细想,白起一跃下马,大步踏出,人与枪同时欺至她跟前。

    枪尖擦着李长安的耳畔,穿青丝而过,肉眼可见的气机朝外侧崩裂,半空中扬起的几缕青丝眨眼间化作齑粉。

    周遭人群瞪大了双眼,但明眼人都瞧的出,高下瞬时立判,因为李长安连脚跟都不曾挪动半分!

    当的一声金石脆响,白起刹那间抽枪回身,堪堪拂开那角度刁钻诡谲的一剑。只是不等他停稳身形,周身已被数百把染血战刀围困在其中。

    周遭众人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刀都在,那这些战刀又是从何而来?

    东越刀与商歌战刀外形有明显的差别,这数百把战刀中却是二者皆有。不禁有人恍然,几十里外的战场上,无主战刀又何止这数百把?

    似乎有人咽了一口唾沫,白起缓缓站直身子,提枪的手猛然往下一顿,那杆墨枪瞬间陷入土里消失不见。

    李长安仍旧纹丝不动,不公古剑骤然飞回,在他人眼中好似直直朝着自家主人当头劈下,只听一声巨响,剑与枪再度相撞,墨枪硬生生被撞的倒飞出去,似没了气机牵引,全然止不住势头。

    李长安不紧不慢抬两根手指,数百柄战刀好似回应一般,微微颤鸣。

    白起面沉如水,大将之风让一旁观战的陈玄策也不由的暗生敬佩。

    可光是临危不乱的心智有何用?能挡的下这数百柄锋利战刀?

    就在李长安双指即将往下按时,一个女子的嗓音突兀响起。

    “女魔头!住手!”

    双指一滞,李长安头也不回,只问道:“陆丫头,跟不跟我走?”

    陆沉之几乎咬着牙关道:“好!我跟你走!”

    身处险境的白起竟微微失神,这一幕,何曾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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