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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仗剑行 > 第 119 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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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九章江湖传首

    商歌历经两代王朝,在江湖上传首过的枭雄人物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说起来李长安还算不上首位,最早那位是旧北魏的一员悍将,一手刀法出神入化,亦是艺高人胆大,时常出其不意绕至敌营后方,仅带着百人兵马突营,偏偏每回都让其杀出一条血路顺利逃出生天。但这位猛虎悍将至死可能也没想到,自己竟是困在了首阳山几个牛鼻子道士布下的奇门阵法中,给活活饿死的。

    江湖传首就好比押在牢笼里游街示众,生前不好过,死后也好过不了。脑袋得被人拎着游遍九州,若是在生前有走四海的夙愿倒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但对传首之地可就不算什么美事了,此举措不仅彰显朝廷威势,更是对当地的江湖宗门以及地方官员以示告诫,有杀鸡儆猴之意。

    首阳山自打赵老天师入朝拜卿后,便取缔了传首之地,而武当山如今却仍是。

    只是李长安做梦也没想到,一甲子前在商歌被江湖传首,一甲子后又在北契被江湖传首。几日前她与薛东仙埋伏在上谷郡伺机行刺南庭大王慕容兰亭,没成想撞上了前来拜会的道宗十方林宗主张须陀,二人正交手之际,城中横生乱象。张须陀当即脸色大变,李长安正心有余悸,哪料那臭老道临走之前还不忘给她下绊子,布下了奇门中的锁金阵。

    此等入门阵法就连刚入道的普通道士也能轻易施阵,但在张须陀长生境的气机牵引之下,这阵法便无形中拔高了数阶。寻常道士借此阵可困虎豹,张须陀的锁金阵却可困住金刚境的高手至少半个时辰。

    李长安费了不少劲才逃出来,尚未喘口气,就见薛东仙寻来了,手里还拎着两瓣头颅。

    楼解红得知此事时,正与李得苦走在去往橘子州的半道上,没过两日又有消息从龙石州传来,斩李长安首级者赏黄金万两,生擒者封官拜爵。

    先前李长安让她带着李得苦往西,应是欲在上谷郡汇合,可眼下的形势,李长安自身难保不难保尚且两说,再带上个花架子,光看不中用的李得苦那肯定是泥菩萨过江,得沉到河底去了。

    于是乎,楼解红也不顾李得苦如何追问,当下便转了道儿,带着小丫头南下而去。若运气好,兴许能在倒马关碰上李长安。若运气不好,过了冲河把小丫头送到燕字军手上,也算替李长安绝了后患。

    邺城,将军府。

    来的仍是上回那位老大夫,解药昨日便已送到了燕白鹿手中,老大夫施针后嘱咐过,若早,今日人便可转醒,若晚也不过明日夜里。

    燕白鹿一觉醒来,朝门外望了一眼,昨夜无人来打搅说明李相宜仍未醒。一番梳洗,出了房门正往后院厢房去,半道上被府中家仆拦下,说是裴副将已在前厅恭候多时。燕白鹿斥责了家仆两句,转头去了前厅。

    整个燕字军中,除却祖父,有“玉面鬼”之称的裴闵算得上燕小将军头号敬佩的人物。不仅如此,裴闵可说是打小看着燕白鹿长大的,二人相差十来岁,却情同兄妹。裴闵此人出身将门,是个地地道道的北雍将种子弟,自幼不爱习武,只喜读书,对兵法典籍更是嗜书如命。及冠时勉强混到了四品小观海,这些年也未曾长进过。但不得不提,若非有裴闵从中斡旋,依着燕赦的狗脾性,早不知在长安城桶了多少篓子。倒不是燕大将军不开窍,毕竟也是在太平盛世中浸、淫宦海多年的两朝老将,用燕大将军的话来说就是,老子懒得跟他们玩儿泥巴。但总得有人干这事,于是乎裴闵就跟朝廷那帮文官言臣玩儿泥巴去了,这一玩儿就是近十年。

    早已过而立之年的裴副将在燕字军中混迹了这些年,年轻时的那股子书生气虽淡漠了不少,却越发有了几分儒将的风采。

    燕白鹿一进前厅,便瞧见裴闵正坐着喝茶,手里的茶水已没了热气。

    走进跟前,燕白鹿歉意道:“劳裴大哥久候,怎不早些命人唤我?”

    裴闵抬眸瞧了一眼她隐隐显青黑的眼底,微笑道:“知道你昨日睡的迟,便想让你多歇会儿,老将军去了京城,这些时日你也辛苦,军中大小事物都得过你的手,反倒是我们轻松许多。”

    在旁人面前冷面无情的燕小将军,腼腆的笑了笑:“哪儿的话,这些时日也多亏裴大哥在旁帮衬。”

    裴闵呵呵一笑,“罢了,你我二人就甭客套了。今日来寻你有两件事,一是老将军已在回来的路上,只不过多带回来一个人,那人名叫陈知节,想必你在京城时已有所耳闻。”见燕白鹿点点头,他接着道:“二是关乎李长安,北契皇帝亲下诏令,江湖传首。此事应过不了多久,便会天下皆知。”

    燕白鹿正在思量头一件事儿,一时间竟未反应,愣了许久,才问道:“她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混账事?”

    燕字军上下包括燕大将军,最怕瞧见裴副将笑,一笑准没好事,更何况此刻裴闵笑的意味深长,不愧于“玉面鬼”的尊名。只听他道:“无甚大不了的,就是把南庭大王慕容兰亭给当街宰了,听说连人带马车都劈成了两瓣,血流成河。”

    燕白鹿这回愣了更久,忽然站起身,嗓音提高了□□分,“你说什么!?”

    裴闵则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情,挥了挥手招呼燕白鹿坐下,微笑道:“你慌什么,此事不论是于朝廷而言,或是咱们燕字军,都是好事。慕容兰亭一死,南庭势必会乱成一锅粥,这场大仗便能再拖延一时。”

    燕白鹿稳了稳心神,缓缓坐下,心思却不是在局势上,而是抉择该不该将此事告诉尚未醒来的李相宜。虽说李长安借此做幌子,但不难从中察觉李长安对李相宜别有用心。而且她还知晓,那日有一辆马车去了东郊城外的大宅子,车上的人正是上小楼的大夫人。这其中关系交错纵横,令燕白鹿不得不多想。

    但转念一想,即便她不说,瞒不住几日,李相宜便一样能从上小楼的人口中得知此事。

    燕白鹿这头才打定主意,哪料下一刻,裴闵便为她解了这缠绕多日的疑惑。

    裴闵试探问道:“难不成你在考量此事该不该与那李姑娘说?”

    燕白鹿对裴闵从未有过戒备之心,当下也只微微一怔,而后毫不隐瞒的点点头。

    裴闵笑道:“无妨,反正她迟早会知道。而且她若要救李长安,将军不妨帮她一把。”

    燕白鹿眉头微蹙,问道:“为何?”

    裴闵笑容古怪的看着她,“难道你不知晓她二人是一家?”见燕白鹿一头雾水中又带着几分震惊之色,裴闵只得接着解释道:“世人皆知上小楼大夫人出身旧西蜀,却不知其姓名,虽李氏后裔众多,但能在寸金寸土的长安城做皮肉营生的唯有权贵世族,又传李相宜是大夫人的外孙女,这便不难猜测。只是大多人不知,西蜀李家与李长安沾亲带故罢了,论起来那李姑娘还得喊李长安一声表姨婆。”

    燕白鹿彻底魂飘九霄云外,实在无法想象李长安那副古稀老妪般的尊容,更不敢想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子站在一块儿,一个却喊另一个表姨婆。

    燕白鹿只觉浑身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如此说来,这事便能说的通了,但燕白鹿仍有疑惑,问道:“依李长安眼下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上小楼不更应撇清关系才是,怎愿搭救?”

    裴闵微微摇头道:“这便不得而知,故而我才说倘若那李姑娘要救,便帮衬一把,若她也袖手旁观,那咱们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燕白鹿心中却暗自叹息,那是裴大哥你不知晓燕李两家的渊源,否则就算李相宜不管不顾,祖父也定不会让李长安死在北契。

    之后再问陈知节,裴闵亦是皱眉摇头。九州多少文人士子挤破了脑袋也要往长安城去,可这个天子门生竟放弃了触手可及的锦绣前尘,跑到塞北来挖苦头吃,着实令人费解。所幸裴闵是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性子,管他娘的劳什子大小黄门,总没有在自家地界儿还让外人欺负了的道理。

    从前厅出来,燕白鹿径直往后院去,一路上心不在焉,行至拐角与一人撞了个满怀。燕白鹿手疾眼快扶住那人,定睛瞧去,却是一直伺候在李相宜身边的婢女。

    婢女一脸欣喜若狂,来不及告罪,只道:“将军将军!李姑娘醒了!”

    燕白鹿一时间竟有些百感交集,定了定神,快步往厢房去。

    此事再传到燕赦耳中后,果真不出裴闵所言,没过多久遍传天下。实则女帝早已知晓,只不过传到长安城后,又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奇怪的是,女帝仍旧对此不闻不问。中书省的文官书吏早早做好了挑灯夜战的准备,谁成想竟一份有关此事的奏折都没呈递。

    长安城虽静寂无声,但整个天下都热闹了,北契商歌两座江湖热血沸腾。莫说北契的江湖豪客,就连王朝的江湖人士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那日,回程的马队刚过沂州,燕赦见此消息不由得哈哈大小,随手便见信笺递给了一旁的陈知节,而后问道:“陈大人,卢学士可没少在老夫跟前夸赞你,关于此事,你有何高见?”

    陈知节将信笺递回,沉吟半晌道:“高见不敢当,但可占得先机。”

    燕赦斜眼看来,又问道:“那李长安呢?”

    陈知节沉默不语。

    燕赦轻笑道:“但说无妨。”

    陈知节缓缓摇头,看向燕赦,反问道:“老将军既心意已决,又何必多此一问。但有一言,在下不得不说,若保李长安,此战能避则避。”

    燕赦哈哈一笑,“那你可真是小瞧我燕字军了。”

    随即,燕赦扬鞭传令,朗声道:“急行回程!”

    一路上屁股遭了不少罪的陈知节只得暗自苦笑,眼下先不管李长安,至少在到雍州之前得保住他的屁股才是。

    前头远远还传来燕赦的叮嘱。

    “陈大人,您可得跟紧别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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