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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仗剑行 > 第 113 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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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三章她的少年郎

    神术一剑的由来传说甚多,有人说乃上古凶兽穷奇獠牙所铸,也有人说是几百年前吕祖飞升后尸骨炼化,更有甚者传言此剑从悬浮于天地之间的仙境妙山峰上应运而生。总而言之,千奇百怪,说什么的都有,就连王越剑冢那位传奇的铸剑师亦不知真假。但唯一知晓真相的见微楼楼主已下落不明,神术剑的由来便成了千古之谜。

    如今这柄久负盛名的神术剑安静的躺在白衣女子的腿边,在它边上,还有一柄追随主人多年的青霜。二者一白一黑,如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相辅相成。

    今日手谈,楚寒山显然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望着池面走神。洛阳亦不因此心慈手软,待到晌午时已连胜两局。

    楚寒山回过神时,棋盘上白子又是兵败如山倒,他哈哈一笑,将手中棋子丢回棋盒,道:“不下了不下了,微臣记得公主今日要去紫泉宫用膳,时辰不早了,早些去吧。”

    洛阳淡然一笑,“每日辰时我都会去母后那请安,眼下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楚寒山笑叹道:“太子殿下若是活着,皇后娘娘如今也能稍有慰藉,先皇后若在天有灵,也定不愿瞧见公主殿下如此艰辛,说到底,皆是微臣之过啊。”

    当年长野之战,虽让余祭谷名震天下,东越皇室却痛失唯一的储君。当朝皇后与先皇后乃同胞姐妹,先皇后只诞下一子,却命丧沙场,不久之后先皇后也因心疾而终。也是那时,楚寒山致仕归隐,一伏便是二十多年。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龙鲤未得道,皇室不添嗣。故而,如今整个东越的重担,只得压在洛阳的肩头。

    洛阳侧目望向池面,喃喃念道:“龙鲤未得道,皇室不添嗣……”

    楚寒山站起身,负手而立,平静道:“其实此话并非微臣所言,乃出自范首甲之口,当年微臣并非信服,但在长野之战后,不得不信。”

    洛阳微微一怔,追问道:“先生何意?”

    楚寒山朝前几步,走到池畔边,低头望着水波涟漪沉吟良久,叹息道:“公主殿下,微臣接下来所言兴许有违天道,但请公主殿下铭记在心。商歌王朝有三处龙穴延续国祚,北契龙石州亦有一处,国祚承天凝运乃一朝根基所在。虽事在人为,但天道气运非人力可左右,所谓天时地利人和,龙穴便是天时。当年余将军以一己敌万军,并非全凭仙人之力,即便是真仙,亦有人间桎梏。武当山吕玄嚣几近通玄,仍旧不敌天道无常。李长安剑仙之身又如何,不过尘土一抹孤魂。人有方寸,天有天规。这尾龙鲤便是延续东越国祚的根基,待他日得道之时,公主殿下,便由您统承大业。”

    洛阳震惊之色不言而表,惊呼道:“我!?”

    楚寒山转身面朝她,端正作揖道:“您便是身负气运之人,只要您在,东越仍可万古长存!”

    洛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原以为自己不过是当年父皇用来换取半世太平的筹码,未曾想过有一日竟要挑起家国天下的重担。昔日吃苦练剑,想要做那天下第一,亦不过是希望有一日能如余祭谷,李长安那般可凭一己之力阻拦下王朝的铁骑。毕竟,她只是个女子啊!

    神术剑忽动颤鸣,硬生生扯回了她的思绪。

    洛阳下意识的抓起剑,神术仍犹自颤鸣不止,欲有离鞘之势。眼下这一幕不禁让她记起许久之前在不周崖下时,青霜亦是如此。

    但李长安人在千里之外,且依照她以往所言,自圆剑胎并非天下剑主,神术怎会有反应?尚未等洛阳多想,神术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楚寒山不明就理,问道:“发生了什么?”

    洛阳心头一动似有所感,仰头望北,轻声念道:“李长安……”

    ———————

    汴梁北门城外,楼解红领着满身泥土草屑的李得苦倚在路边树下。二人无甚交谈,无论楼解红如何戏言调笑,使尽浑身解数,李得苦就是闷不吭声。

    所幸半个时辰后,李长安就回来了。

    楼解红叉着腰,幽怨道:“如此大闹一场,你便解气了?”

    李长安嬉皮笑脸道:“还成吧。”

    楼解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道:“倘若动起真格的来,眼下你这半桶水打的过谁?老娘千里迢迢而来,可不是来给你收尸的!”

    说着,她将一个圆润的小瓷瓶拍在李长安手里。

    李长安扒开塞子嗅了嗅,笑道:“丹药啊,还是楼姨懂得心疼人,上小楼的?”

    楼解红气的翻了个白眼,但比方才温柔了些许,仍是没好气道:“武当山的!”

    李长安赶忙将小瓷瓶贴身收好,故作惊诧道:“不简单。”

    楼解红暗自叹了口气,掏出一方帕子,走上前替李长安细心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轻声道:“过不了今日,整个北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你李长安在汴梁的所作所为,砸了三大宗门的脸面不说,还伤了一位王子,等于一举便把朝廷江湖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

    楼解红不愧曾是酒肆老板娘,翻白眼都翻的风情万种,明明是阴阳怪气,从她口中说出来更似娇羞嗔怪,“可真不愧是你李长安!”

    李长安自然而然道:“多谢夸奖。”

    楼解红彻底没了脾气,一把将帕子丢在李长安脸上,沉声道:“你可莫要小瞧了这帮提刑客,据我所知,已有两位一品高手在来的路上。大夫人已发话,上小楼不可再折损,否则……”

    李长安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打断了她的话,道:“无妨无妨,反正目的已达成,在你们大夫人的眼里啊,李相宜那丫头的命可比我金贵的多。”

    也不知触到了老板娘哪根弦,楼解红急切道:“放他娘的屁!旁的人管不着,老娘只在乎你的命!”

    蹲在树根底下一言不发的李得苦此刻抬头望来,见着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那个平日里举止轻浮,言谈更不拘小节的楼姨竟面红耳赤!

    许是瞧见楼解红真急眼了,李长安收敛起姿态,讨好道:“知道了知道了,全天下就属你最在乎我,啥岁数的人了,说这话也不害臊。”

    楼解红一瞪眼,“胡说,那玉龙瑶不也……”

    说着,她忽然一顿,咽下了后头的话。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给自己找气受嘛。

    李长安一笑置之。

    女子一般到了楼解红这个年纪,鲜少再有动情忘我的时候。许是浴火重生了一回,连带着少女的心思也一并重生了回来。可惜,碰上了李长安,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挽了个剑花,李长安随手一抛,不公便轻盈落回了李得苦身旁倚着的剑鞘中。这一手花俏的招式,看的李得苦总算回了点儿精气神。

    一旁的楼解红却看走了神,李长安叹了口气道:“事先未与你商量却是我的不对,毕竟眼下你我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先前有句话你没说错,若换做旁人,我定是不信的。”

    楼解红转过头,望着李长安,疑惑道:“事先?”

    难不成李长安此举并非只为泄私愤?虽知不可为,但楼解红心知肚明,当时就算上小楼的高手拼劲全力,也拦不下盛怒中的李长安。故而,眼下她愁的是如何收拾残局。但未曾料到,李长安竟是早有图谋?

    李长安笑道:“耶律楚才用君子府做障眼法,未必能逃过北院的眼线。退一步说,就算她不惧北院施威,自有应对的门道,但终归于我无益。提刑客只知我为解药而来,王帐亦不过欲趁此良机一举铲除我这个潜在威胁。虽说全天下都知晓,李长安与姜家水火不容,但我终归是北雍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燕字军兔死狗烹。越是靠近龙石州他们便越心惊胆战,你信不信,若那两个高手死在我手上,不必到龙石州,便会有人亲自将解药送来。眼下我与耶律楚才撇清关系,那帮提刑客才不至于狗急跳墙。那一匕首,她非但不怨恨,还得好好感谢我才是。”

    楼解红沉思半晌,仍有些不安的道:“可若让北院知晓你真正的目的……”

    李长安笑眯眯道:“那就得仰仗您了,这段时日可得派人盯紧君子府。”

    楼解红长出了口气,又问道:“那两个高手你打算如何应对?”

    诚如李长安所言,如今她在北契王帐眼中就是个不请自来的瘟神。培育一批高手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非同小可,一品之上更是千金难买,商歌女帝财大气粗,上小楼的高手也不过两个巴掌。此番若是再折损两人,甭管李长安为何而来,就是星辰明月也给她摘下来!能早一日送走这尊瘟神是一日!

    但若得了解药,李长安却赖着不肯走,北院那帮文臣士子可就要掰着指头好好琢磨了。到时候来的可就不是杀手,而是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王帐铁骑了。

    归根结底,这两个倒霉蛋,杀也不是,留也不是。

    面上不见半点担忧之色,李长安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此事不劳你我费心,自有人去摆平。”

    酒肆老板娘何等玲珑心思,立即追问道:“耶律楚才?”

    李长安但笑不语。

    走到李得苦跟前,李长安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走吧,接下来可没悠闲的功夫了。”

    李得苦默不作声,扛起包袱背起剑,牵来了马。

    楼解红立在那,看着青衫女子翻身上马,一瞬间恍如隔世。

    那日漫天火光印红了天,有山风拂来,扬起了青衫的衣角与女子的青丝。只庆幸,未到物是人非。

    可这人的身影,她从未追上过半分。

    楼解红不知何时立在马前,手中拽着缰绳。她恍然抬头,却见李长安笑颜温柔,轻声道:“你是楼解红也好,谢秋娘也罢,无论往后你将身在何处,唯有这颗心,不能放在我这儿。”

    楼解红气笑了,翻了个白眼,嗔怒道:“多管闲事。”

    红绸腰带上,不知何时多了块鎏金腰牌,上头刻有四字,御前掌剑。

    手中一松,青衫远去。

    仿佛一同远去的,还有她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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