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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仗剑行 > 第 90 章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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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拜师不易

    从风铃宅院出来,李长安躲在暗处观望了一阵。宅子门前人马不少,领头的男子身形健硕,脸颊处有一道清晰可见的刀疤,身披甲胄坐在高头大马上,手持一杆弯弓大戟,乍一眼瞧过去倒有几分威风,想必此人便是瓦岗军的将军林整无疑。

    身侧的几个杂兵高举着手中兵器,嘴上叫嚣着:“交出人来!交出来人!”

    从始至终玉娘子都没有露面,仍是那位给李长安领路的丫鬟出了门来,小胳膊小腿看着便弱不禁风的模样,但往门前那么一站,叫嚣的几人立即就闭了嘴。

    林整打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丫鬟,沉声道:“我知道你家主子在里头,就是不肯见我,但此事关乎我瓦岗军的颜面,要想再轻易打马虎眼糊弄过去,就算我不追究,手底下这帮弟兄也不会罢休。是好是歹,还请玉娘子给个交代。”

    即便面对一帮没什么道义可言的兵匪,丫鬟也显得礼数周全,微微欠了身,转身入了门内。不多会儿,又快步折回,对林整丝毫不留情面的道:“娘子说请将军从哪儿来便滚回哪儿去,莫要无事生非,还望将军收敛些脾性,凡事留一线,以免日后报应不爽。”

    听罢,瓦岗军的兵匪皆是大眼瞪小眼,一声不敢吭。只见林整愣了半晌,忽的仰天大笑,神色阴鸷道:“好你个玉龙瑶,给你脸不要脸,咱们走着瞧!”

    依着林整这种暴戾性子,李长安以为他会当场发难,领着人就不管不顾的冲入宅院。没成想竟有些头脑,看来那些流言也并非空穴来风。林整手下兵强马壮,照理说在这土匪窝里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如此忌惮一个女子,想必那玉娘子却有过人的手段。只是人家都找上门来示好了,李长安便也懒得深究,行走江湖谁手底下还没个压箱底的保命招,若是可随意泄露,日后还怎么混迹江湖?

    回去的途中,李长安有意无意放缓了脚步,一想起那个叫李子的丫头,便头疼不已。眼下最棘手的反倒不是菩提山的女菩萨,终归是旁人眼中的世外高人,就算再如何胡搅蛮缠也不至于如那丫头一般拉下脸皮,抱腿求饶。更何况双修一事不是嘴皮子上说说而已,若非你情我愿,志同道合,修个上千年也成不了气候。

    只是闹的满城风雨,也非李长安所愿。当务之急,还是得从玉龙瑶的口中打探出所需的情报,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正沉思中,李长安的手往腰间一探,顿时停下了脚步,旋即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原本打定主意,不再给那小丫头招惹的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回一趟风铃宅院,而后便径直出城。谁成想,剑竟落在了房内。总不能当街御剑,那岂不是不打自招昭告满城人李长安就在此?

    已调转了方向的李长安眺望了一眼街尾,只得长叹一声,不情不愿的转身往回走。

    二楼西边的雅间,屈斐斐睡的不熟,常年做着下人的活计,使得一丁点儿动静便能惊醒。她住的屋子虽简陋狭小,但比起文人士子口中的路边冻死骨要好上太多。在这人比野兽更凶恶的流沙城里,能有一席遮风挡雨的地方,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不怪乎城中人皆敬仰神佛,坏事儿干多了,自己不怕遭报应也总得为子子孙孙掂量掂量。

    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动,屈斐斐猛然睁开双眼,以为是后厨迷路的虫鼠,待看清周遭不由得松了口气。她还在雅间内,李长安尚未归,外头已是白晃晃的一片。

    矮桌上的烛灯不知何时断了芯弦,所幸今日日头够足,将屋内照了个通透。再一扭头,她便发觉有一个人背对而坐,手中不知在捣鼓什么物件。

    屈斐斐一阵莫名心慌,认出那人身上穿着的旧衣裳后,她定了定神,开口道:“你在作甚?”

    李子浑身一个颤栗,拍了拍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口,侧过身,托起手中的长剑,笑道:“你醒了?这把剑是李长安的?”

    “李长安?”

    屈斐斐端坐起身,过了遍脑子,这才将昨夜的女客与名字对上。回忆了一番,才点头道:“是,这剑怎了?”

    李子神色慌张的咽了口唾沫,拂过剑鞘的手不住的颤抖,“我……不怕你笑话啊,其实我昨晚就想,就想……”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紧不慢停在了门口,随后不出意外的门推开。站在门外的李长安愣了一瞬,而后大步走进来。屈斐斐余光瞥见,李子的手抖的更凶了。

    李长安看也没看屈斐斐,目光径直落在李子身上,李子缩了缩脖子双眼飘忽不定。李长安冷笑一声,俯身抓住了不公剑,起身一拉扯,连带着将李子也一并提了起来。

    李长安未开口,双目微眯盯着不撒手的小丫头,眼神透着询问的意味。

    李子仰着头,面色煞白,显然吓得不轻,但死死拽着剑的手就是不松开。颤颤巍巍的张了几次嘴,却发不出声来,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脖颈。

    “撒手。”

    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李子惊恐的瞪圆了眼,指节用力到发白,唇齿因惧怕而发出咯咯的颤响。

    屈斐斐不自觉的缓缓抬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在此刻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不见任何征兆,李子瘦弱的身板便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卷成了一团。可下一瞬,李子又从地上弹射而起,如一头小兽般扑向已一只脚踏出门的李长安,枯瘦的手紧紧拽住了青衫的一角。

    少女终于开口喊道:“师父!请收我为徒!”

    李长安毫不迟疑,抬起脚就踹在少女的肩头,李子翻滚了两圈,但就是没松手。少女的脸埋在地上,闷声倔强道:“师父,请收我为徒!”

    头顶未传来回应,李子只觉手臂一阵钻心的疼,她咬着牙抬起另一只手,这一次抓住了李长安的脚踝。紧接着,背上便遭到一击重踏,力道越来越沉,仿佛五脏六腑都欲要从嘴里喷出。

    “师父,请收我……”

    一阵窒息席卷而来,少女的气息逐渐微弱。

    屈斐斐将惊呼声咽进了肚子里,李长安从始至终面无表情,但却比瓦岗军那帮凶神恶煞的兵匪还要令人心惊胆寒。

    若不是外头传来了楼里姑娘们的窃窃私语声,屈斐斐觉着李子定难逃一死。

    李子滚进了屋,并非夸张,是真的滚到了屈斐斐的面前,但她只是愣愣的看着,一动也不敢动。李长安关上门,走到半昏半醒的李子身前,拿剑尾在其胸口杵了一下。李子大吸了一口气,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长安冷冷道:“你若是想死,昨夜何必求我救你。”

    李子缓过了劲儿,垂着头,低声道:“师父若不收,走出花栏坞也是一死。”

    李长安早没了耐性,冷笑道:“那便留下,有那位玉娘子在,你多活几年不成问题。”

    李子猛然抬头,尚带着泪花的眼眸迸出一股死志,狠狠道:“我要报仇!”

    李长安用剑捅了捅她的肩头,讥笑道:“就凭你这小身子板?”

    不为所动的少女一把抓住了剑尾,梗着脖子道:“若你肯收我为徒,练个两三年,我便能将他们杀光!”

    不公剑忽然颤鸣,如镜花水月一般一晃而逝,李长安面色一凝,盯着被仇恨蒙蔽心智的少女。

    屈斐斐悄悄往后挪了挪,杀人她见得多了,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她也见得不少,下场几乎大同小异。虽不知李长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但就冲着这喜怒无常的脾性,这丫头多半凶多吉少。她不求旁的,只求李长安在杀人时利索点儿,莫要将血溅她一身。

    “好大的口气。”

    李长安握剑的手腕一番,李子又顺势被提了起来,接着令屈斐斐也大吃一惊,只见李长安将剑柄转到了李子面前,似笑非笑道:“拔剑,我瞧瞧。”

    李子愣了半晌,才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握在了剑柄上。冰冷的触感令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噌的一声脆响,不公出鞘。

    虽在流沙城混了好几年,但少女显然不曾有过一件像样的兵器。凛冽古朴的不公握在她手中,仿佛一柄孩童玩耍的木剑,要架势没架势,要气势没起势,就连剑锋都黯淡了几分。

    但少女的眼眸,却比任何一把宝剑都要锋锐。

    李长安走后,屈斐斐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身旁的少女抱着那把古剑笑的比街头包子铺的傻闺女还傻。她已记不清李长安究竟有没有答应,但依稀记得,最后李长安问的一句话。

    “报仇,就这么重要?”

    身边的少女仿佛用尽全身气力的重重点头。

    “比命更重要!”

    屈斐斐不明白,活在这座城里,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事。能活着便很好,旁的事只需量力而行。至于江湖人口中的恩怨情仇,屈斐斐从未有过值得为之拼命的人,也未曾有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心仪之人。楼里迎客几年的角儿都说,这世上或许有托付终身的男子,但在这里,没有。

    屈斐斐看着劫后余生的少女李子,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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