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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旅馆内静悄悄的，再也没前两日来来来回回的热闹身影。他们将校服烫得非常崭新，那枚代表谷川的校徽也被擦得闪闪发亮，骄傲的佩戴在胸前。
男生们穿着做工考究的黑皮鞋，就连皮鞋的鞋面也擦得油亮，从镜里映出的他们不像是高中生而是成熟的大人。
这一天，他们等待的太久。
女生们也有精心地打扮自己，那头森黑系的长发看得男生们眼睛都直了，他们仿佛才意识到，与自己坐在同一部室里弹奏的女生们，居然也能绽放出如此漂亮的光辉。
从过道里相遇，双方边寒暄边朝着旅馆门口出去，那里有一大片茂盛的草坪，小岛老师也身着正装，仿若是要参加宴会的贵客般等待在那里。
小岛老师挽起衣袖看看他从未戴过的腕表，这是他父亲送给他的礼物，原本是想收藏起来当做纪念，但今天他选择戴上，因为今天同样格外重要。
“清理人数。”
樱井优衣从队伍里站出身来，她开始数人，那表情仿若与之前的她无异。
“报告，没有人缺席。”樱井优衣说，便站回了队伍里，她目光如炬，同样注视着身为领队的小岛南。
清水静衣与平清月正从旅馆门口出来，他们没有穿校服。
平清月身穿一件橙色的t恤，搭配上一条黑色的短裤，那样子就像是准备去哪里度假的游客，相当随心惬意。
而清水静衣则有经过一些打扮，考究的白色礼裙，裙尾的位置刚好够及小腿，脚上是一双高跟鞋，大小姐的气场全开。
他们又不参赛，今天的身份只是去观赛的观众而已。
小岛南刚训完话，目光看向清水静衣，比起他这位顾问老师，对方才更像是合奏部的社团顾问。
“清水同学要说几句吗？”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像是邀请嘉宾上台的主持人，而清水静衣也不推辞，她缓缓走向队伍前面，用从容不迫地扫视一圈，但目光依旧如同刚进合奏部时那样清冷。
“要是今晚拿不到第一的话，就从大阪走路回东京吧。”
清水静衣用极其认真的口吻说道，她依旧是众人眼里的大魔王。
“绝对能拿下第一！”队伍里爆发出振奋人心的呐喊，话语声中充斥着自信。
站在旅馆门口的老板娘目送着他们离去，她默默地点燃一支烟，边吐出袅袅白雾边挠挠卷曲的头发，想当初她大学的时候也是出色的大提琴手，当时许多合奏团争着抢着都来要她。
可惜现在她这双摸过大提琴的手也只能用来打杂做菜。但开旅店有什么不好的？每天至少能悠哉悠哉地度日。
这么想着，老板娘慢悠悠地走回旅馆内，吩咐厨师们开始准备今晚的庆功宴。
用学校出的经费租了一辆大巴，早园薰坐在最后一排，她隔着窗户看着那些不起眼的建筑物，不禁有些怀念起千叶来。
曾经她也在千叶的老宅住过一段时间，那是过年的时候，她站在茫茫白雪中看向山里的房屋，同样如此不起眼，只有神社稍微好些，原本朱红的鸟居也不禁颜色淡白几分。
大年初一的时候，她往神社木箱里投一枚百?业挠脖遥??趾鲜??系匦碓福?Ｍ?苡腥死醋鏊?呐笥眩??上?衩髅挥刑?铀?脑竿?
她这样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去还愿呢？隔了这么多年，她的愿望终于是成真了。
早园薰感到肩头忽然传来一阵重量，她转头看去，原来是樱井优衣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像小猫那样的轻柔。
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在她的心里升起，并非是喜欢那种，而是源自她对于生活的改变——她的人生轨迹正朝她所愿景的方向而变动。
是啊，就像电影般如梦似幻。
——
大巴缓缓抵达会场门口。
会场的周围也聚集着许多前来观赛的群众，许多是学生，来“客场作战”的关东人与关西人相差不了多少，他们为自己的学校而摇旗呐喊。
前来参赛的一共有三十所学校，警察在道路旁边拉起红白的警戒线，这次全国大赛连大阪警视厅的力量都调动了。
群众陆陆续续地走向会场入口，头顶有着无人机如苍蝇般嗡嗡地航拍着。来往的高级轿车犹如川流，从里面下来的贵客走的是特殊通道，会场内部设立有专属的贵宾席。
渡边由真开着她那辆银色gtr，犹如猛兽穿行在会场周围，停在她早先预订好的停车位里。
缓缓地从主驾驶里走下来，那头飘逸轻柔的长发，她没穿当老师时的那套ol套裙，而改穿黑色的双肩裙，足有五厘米高的高跟鞋，戴着墨镜而嘴里正吸着万宝路的烟，犹如能称霸全场的女王。
“很期待谷川的表现呢。”她展颜一笑，自顾自说道。
从大巴里下来的平清月正看着这里来往不绝的人，会场里能够容纳一万人，但看这样的状态，估计会是客流量爆满的状态。
小岛老师在给工作人员打电话，他们也不会走观众通道，对于选手也有专门的通道，通道内侧直达后台。
确认到情况后，工作人员也立马前来领路，平清月目送着他们远去，他与清水静衣则还是要走普通通道。
清水静衣从她的坤包里摸出两张票，彼此的座位序号是相互挨近的，他们漫步在道路边，两边的榉树格外茂盛。
“终于要到决赛了么。”平清月模仿着漫画里中二男主的语气。
“你很舍不得？”
“不。原来每件事总会有走到终点的那一刻。”平清月说，“就像买来的汽水也总有喝完的时候。”
“所以，你会期待下一瓶汽水？”
“对。但其实喝再多的汽水，也找不回当初第一次喝的感觉了，会怀念气泡刺激舌头的感觉，会怀念听见铁拉环被开始的清脆响声。人生有很多反反复复发生的事情，但其实最怀念的还是发生时的第一次。”
清水静衣颇有同感似的点点头，她说：“就像我是你的初恋？”
“呵，说得好像你不是似的。”
两人默契地同时笑了起来，他们看向九月大阪的天空，正如每天在部室里凝望窗外的那副光景。
“对了，你还要多久满十七岁？”
“明年的二月三日。”
“......我二月二日出生。”
“是嘛，那还挺凑巧的。”平清月调侃的笑着，“看来还真是有一定的缘分！”
“不过是可笑的说法罢了。”清水静衣耸耸肩，显得很不在乎，“就算你是四月三日出生，同样也改变不了你喜欢我的事实。”
“说‘我喜欢你’会死吗？静衣大小姐。”平清月像是有些后悔，在摩天轮里他就不该先说的。
“这是不争的事实，清月先生。”清水静衣有些得意，像是抓住他的把柄似的，就如同用树枝去戳甲壳虫的壳。
而“甲壳虫”却有些无话可说，他看着自己女友那张得意的脸庞，倒也不禁在心里想，反正成功了，无论对方怎么讲她也是自己的女友。
顺着络绎不绝的人流，两人在门口处检了票，穿过一段有些幽暗的走廊，便来到整个会场的最高处。
放眼望去，广阔的会场犹如一只碗，碗底是舞台，而向上延伸的碗壁则是观众席，观众席外还有特殊的包房，从单向玻璃里可以看见舞台的投影。
他们的座位是第三排的边缘，清水静衣坐在贴近墙壁的那侧，而平清月则充满安全感地坐在外围，像是忠心耿耿的保镖。
舞台上，现场正紧张地调试着直播设备，因为是全国大赛，所以也会同一时间在电视台直播放送，要是临时出些什么岔子而导致放送画面黑屏、雪花、静音之类的，那就真是“千古罪臣”了。
犹如一门钢炮似的摄像机在滑轨上来回移动，旁边还有其他许多摄像机。
评委们早已正襟危坐着，没有人玩手机或睡觉什么的，他们时不时小声地讨论几句，然后结束话题。
能坐在这里的人想必什么份量也不自多说，很多人一生的追求便是像他们那样取得如此的成就，以他们为标杆。
坐在观众席里的人群越来越多，声音犹如风机那样低沉而嘈杂，明明已经结束了夏天，却有种在夏夜里听虫子鸣叫的错觉。
坐在平清月旁边的是一位女生。
她来自北海道，北海道被划分进关东赛区里。她所就读的学校也一路披荆斩棘杀进决赛，她也一路从北海道到神奈川，再到大阪。
但今晚她无疑是激动的，坐在平清月旁边也显得有些坐立难安，时不时站起身来看向身后，试图从人群里发现同样来自北海道的同学。
但结果无疑令她失望。
就算是在陌生的城市里孤立无援，她也会挺起她碎花裙前那枚闪亮的校徽，仿若那是一面旗帜，有它在便信心便不会再倒。
一个人到底有多少这样热血而荒唐的青春呢？
是否很多年后在回忆起这段历史，总会觉得自己是否很可笑？但在这尚十六、七岁的人生里，他们还不用考虑这些。
后悔就等该后悔的时候后悔吧，但至少不是现在，可以为自己的母校引吭高歌，也可以为自己的母校呐喊，但绝不会做一个沉默的听众，没错，年轻人的青春就该这样荒唐。
来自北海道的女生竟然唱起了校歌，小声地就像正花絮飘落的蒲公英。
她没管旁边平清月的感受，似乎这样熟悉的歌声能带给她力量，让她在这片陌生的土地里播撒着自己的蒲公英絮。
哪怕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桔梗。
唱着唱着，女孩竟然默默地哽咽起来，她停止了歌唱，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纸张擦眼睛。
旁边的平清月不禁有些吐槽，至于这样吗？就算想哭也请等比赛后再来哭也不迟，唱校歌他能理解，但竟然能把自己唱哭，这该是内心何等的不堪摧折。
或许有其他原因也说不定，平清月在心里想，毕竟那女孩还没有停止哽咽。
能容纳万人的会场座无虚席，黑压压的就像是栖息在枝头的乌鸦，但那嘈杂而低沉的声音又犹如雷声轰隆的乌云。
舞台上也调试完毕，接入直播频道，画面正稳定上传着，全国上下同样有人也正守着电视机看直播。
虽然没有甲子园决赛那样空前盛况，但毕竟是全国性质的大赛，人气同样很高。
一切准备就绪，在经过最后一遍的核对之后，比赛便悄无声息地拉开帷幕。
没有主持，也没有报词人，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是多余的。
从后台登上舞台的第一所学校穿着灰色的制服，女生则是灰色的针织背心，观众席爆发出不小的呼声，看来是同校的人。
他们井然有序地坐在独凳上，乐谱已经了然于心，能站在这舞台上的学校，合奏不犯下失误是最基本的要求。
首先是试音，将乐器调整成他们最理想的状态，一个音一个音的调试。
而调试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逾越时间会扣分，而第一所学校大概用了一分钟，所有人便全部进入演奏状态。
当所有人将乐器架在自己面前，犹如手握枪械、装填好子弹的士兵正听从着进攻的号角声，指挥者正缓缓走上台来，先是朝着观众致意，然后是评委。
从容地做完这些事情以后，他才肯转过身来，将握住指挥棒的右手缓缓举向半空。
紧接着，他又用力向下一划，上下起伏的高度犹如是扑面而来的海浪。
看见那只挥舞的手臂，大提琴组的学生立马反应过来，手里琴弓缓缓拉起大提琴琴弦，那悠扬的乐声便响彻。
通过拾音器，观众席的后排也同步发出声音，便传遍整个会场。
钢琴的声音宛如雨点砸在大提琴声当中，小提琴、萨克斯之类同样开始奏响，犹如烟花般瞬间绽放。
在演奏开始的同时，观众席便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默默地倾听着这样的演奏，无言是对于他们最好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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