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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黑色西装男人的声音就像宣告书，在还没有公开完名次之前，谁的血液都是沸腾的。
心脏很有力地跳动着，无与伦比的紧张感如同是在开一辆两百迈的跑车。
“第三名，阳子私高。”
被叫到“阳子私高”的学生顿时激动，原本他们还忐忑不安地紧抱在一起，听到结果后顿时差点痛哭了出来，要不是还有其他人注视着，否则现在就边哭边唱校歌了。
谷川的人难免也有些紧张，他们是今晚的主角，但樱丘也是。
一阵掌声之后，眼下就迎来了最后的排名，时间一下子仿佛就变得慢了下来。
“第二名——”黑色西装的男人高声念道，像是要清晰地传达给每个人，“东京樱丘女子高中！”
她们被超越了。
被之前的吊车尾给超越了，一时间都难以分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虽然第二已经出线了，但她们的目标可是第一，她们可是要在全国大赛里夺冠。
所有人的目光全看向西宫橙，在观众席内传来的掌声，一时间让她们觉得有些吵闹，并不是称赞而是可怜。
西宫橙的脸庞仍然像往常一般，但注视着远处的眼睛却空洞无光，谁也想象不到此刻她的心情。
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西宫橙让脸庞尽量看上去冷酷起来：
“没关系，我们回去集训。”
这一次没有人再埋怨，该悲伤的时候会悲伤，但悲伤之后她们便是沉默而坚韧的战士，谁也不能阻止她们前进的脚步。
“第一名，东京谷川高中。”
在这座能容纳数百人的会场里，他们一举拿下了关东大赛的第一，耀眼的灯光仿若隔世般的不真实。
既没喧闹也没痛哭，他们沉默良久，听着那些恭贺他们的掌声如同为新王加冕，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他们才幽幽地问道：
“我们多久去吃火锅？”
“等早园同学一起吧。”
“......嗯。”
“——终于拿下第一了。”
“又不是全国第一，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那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说得是呢。”
全是毫无营养的对话，语气平淡得甚至就像在喝一杯新鲜的自来水。
他们的表情非常从容，就连走出会场的时候谁也没大吼大叫过，安静而优雅。
但呼吸着神奈川外面的空气，抬头望着璀璨星河，早园薰朝着他们走来，他们再也没能控制住本性。
“我们赢了！”
“我们是第一！！！”
笑声夹杂着喊声，所有人手舞足蹈起来，狂野得就像是非洲部落里的草裙舞。
声音久久地回荡在夜幕之中，他们游走在街道里，所有人大声地合唱起了谷川的校歌：
“爬上满是春樱的坡道，那是我的母校谷川～”
“我为她而引吭高歌，她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
虽说唱得很响亮，但音准却有些参差不齐，没有伴奏，属于谷川学子们的歌声徜徉在神奈川的夜晚里。
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向樱井优衣订好的火锅店。
平清月与樱井优衣相邻而坐，一共有四张桌子，只坐两张的话，人数太多坐不下去。
服务员为他们端来铁锅，将中心的按钮旋开，电磁炉调成加热状态。
里面已经配好了锅底，一大块的白色牛油就像是冰激凌般尚未化开。菜单轮流着传递在部员们的手里，但点得还算是保守。
早园薰自然只能看着他们吃，偶尔捧起手中玻璃杯的果汁喝上一口。
服务员正上着菜，樱井优衣的脸被店里的灯映得微微红润起来，她默数着铁锅里的干辣椒——她不太能吃辣。
温度上升，铁锅里的水翻滚着消解着牛油，犹如春天融化着河里的浮冰。
空气里散发着辣椒的味道，光是闻了一下，樱井优衣的脸不禁更红润了几分。
坐在旁边的平清月看着她，此刻的她看上去更加可爱了几分，樱井优衣抬起头来正看向他，对他眼里的笑容颇为不解：
“有什么很好笑的吗？”
“你的脸很红诶。”
“是嘛。”
“或许多笑一下就更好了。”平清月说，当然并不是指脸部肌肉摆出笑的形状，但表情仍僵硬得像僵尸般的假笑。
“是这样吗？”
樱井优衣摆出她僵硬的笑容，要是小孩子看见还以为是恐吓，平清月在心里想。
“不对、不对。是这样。”平清月做了一次示范，想起曾经在M记打工的日子里，他就用笑容俘获女性顾客们的心。
平清月一笑起来，让樱井优衣联想到谷川坡道的樱花树，分明现在是八月，但却让人有种四月春风拂面的错觉。
他笑起来很美，除了那张长得俊美的脸庞以外，更多地是难以说明的魅力。
那种魅力仿佛要彻底占据住她的视线，就像是有什么要紧紧地抓住她的眼球，樱井优衣移不开目光，想要把这副画面定格在脑海内。
心跳，一点一点地加速着。
樱井优衣漂亮精致的小脸愈发红润，她想起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想到这首曲子，但那首曲子就像把唱片放在唱片机里，她没法把走针给拨开。
“你有女朋友吗？”樱井优衣神使鬼差般地把心里刚想到的话问了出来。
同桌的人心里微微有些惊诧，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樱井优衣，樱井优衣虽小脸红润但脸色严肃，正像是审问罪犯的警察。
平清月也有些神色古怪，这种突然的正经语气有点像过年盘问找对象没的亲戚。
“......没。”平清月只好老实回答道，心说有喜欢的人但还没做好告白准备。
“是嘛。”
这种严肃气氛如风儿来得快去得快，樱井优衣默默地低下头，像已经审讯结束的警官，坐在位子上正默默地思索着什么。
服务员正一盘接一盘地端菜上桌，首先是关东煮，顺着盘子咕噜咕噜地倒进铁锅里，沸腾翻滚的汤将它们吞没。
其次是大片的雪花牛肉，切成薄如蝉翼的一小片，白色的脂肪真如同雪花般好看。
羊肉卷、肉片、金针菇、以及成球状的虾滑，牛羊的肚切成细细的长条，也不知道是谁点的。
胡乱地煮上一通，只闻见满是辣椒与火锅锅底独有的香味，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有部员大声地说了一句‘可以开吃了’，许多人便将木筷伸进铁锅里，开始夹起各种煮物。
无需去沾什么汁水，被底料与辣椒煮得通透的煮物本身就带着香味，仅仅是送进嘴里，便觉得毛孔张开、大汗淋漓。
也有人似乎承受不住这份辣，从脸庞红到耳根处，拿起水杯便大口地一饮而尽。
平清月也觉得汗水从脸颊滑落，他突然想到在极寒里喝着烈酒的俄罗斯人，他们的脸时常也是红润的。
服务员又端来两盘毛豆，毛豆不用下锅去煮，它们已经煮沸过，直接用手剥开吃。
一般来说毛豆用来当做佐酒菜，但未成年禁止饮酒，不过光剥开毛豆送进嘴里，也是有另番风味。
平清月看向旁边樱井优衣，对方的脸红得像烧旺的木炭，让他不禁有些怀疑对方脸上是否涂了番茄酱。
但就算汗流浃背，樱井优衣的吃相也保持着优雅，让人误以为这里是高档法国餐厅而不是火锅店。
樱井优衣夹起一筷子肉，放进平清月碗里，然后又转身去寻找其他食物。
“其实不用夹给我......”平清月话还没说完，便又是一筷子菜送进碗里。
樱井优衣脸上的神色很认真，就像是为雏鹰而出门觅食的老鹰妈妈，仿佛容不得自己去拒绝对方。
等食物填得大概有小山包那么多时，樱井优衣停下手中的筷子，不解地看向平清月：
“你不吃吗？”
“不、不......干嘛要突然夹给我？”
“我吃不下了，请帮我一下消灭掉吧，谢谢。”樱井优衣诚恳地说道。
夹来的全是他吃过的菜——或许对方以为自己喜欢吃，平清月在心里想。对樱井优衣突然体贴有些不适应。
樱井优衣始终注视着他吃，目光细致地打量着平清月微红的脸庞。
这是她第一次对钢琴之外的东西看得如此入迷，打量着少年的唇、少年的鼻、少年的眼，一时间心潮犹如波涛般翻涌。
“我吃好了。”
樱井优衣递来餐巾纸，平清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过餐巾纸擦了擦嘴。
但就是这样不经意的笑容，不自觉地吸引住樱井优衣，她眨动着眼睛，像只婉转灵动的鸟雀。
开心得仿佛是绚烂的烟花，这种情绪能从她不停地用皮鞋踩着地板看出来。
但表面还是尽量维持着部长的威严，樱井优衣变得更像是位少女，虽然这份天真浪漫不曾流露在表面上。
其他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樱井优衣让服务员把账单拿过来付账。
付过钱之后，谷川的众人离开火锅店，也心满意足地往着旅馆走去。一路上唱着谷川的校歌，仿佛在唱着什么情歌似的。
“爬上满是春樱的坡道，那是我的母校谷川～”
“我为她而引吭高歌，她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
平清月跟在队伍后方也唱着，有人拍着掌充当着最简陋的乐器，年轻而充满活力的歌声在久久回荡，在很久之后他们还会唱起这首歌，不过那是毕业仪式，注定了悲伤与别离。
当然，归去的途中也不止唱校歌，他们也唱几首耳熟能详的老歌，比如玉置浩二的，又比如中岛美雪。
玉置浩二的歌总带着淡淡的忧伤，正如今夜的星星那样黯淡无光。
一路上回到旅馆，男生与女生之间是分开的，房间全是榻榻米式的，一共四个房间，女生两个、男生两个。
回到旅馆里，男生们就嚷嚷着要去浴池里泡澡，用热水冲退身心之间的疲惫。
平清月也被他们拉着去，穿着木屐随他们往浴池里走去，男生的浴池外用油漆写着大大的‘男’字，门扉用的是障子门。
一拉开门走进去，基本上都是用石头装饰的，水池的一边还栽着塑料做的箭竹，往里面是桑拿房，松木做成简易的隔板起门的作用。
“看招！”
趁有人不注意，一下子将对方推进浴池里，水花溅开层层的波浪。
那人立马从水里站起来，一边用手擦去脸上的水，一边恶狠狠地说道：
“井田，你找死！”
在浴池边捂着肚子狂笑的家伙也被措不及防地拉进水里，男人之间的战斗便正式开始，双方互相彼此的身上泼水。
其他男生也加入了战斗，动摇的水面看来想静静地泡个澡是不可能了，手里拿着冲凉的木盆或是最好的进攻利器。
飞溅的浪花时不时溅到抛光的鹅卵石路面，平清月两只脚伸进温暖的水面里，坐在边上不打算参与这些战争。
但不知谁从哪面泼来一盆水，接着，那些原本互相进攻的对手纷纷调转矛头，势必要将这些中立旁观者拉下水。
水顺着下巴流淌着，平清月也优雅地将头发向后一撩，避免打湿的刘海遮住眼睛。
然后，平清月也一脚踩进水池里，握紧木盆准备火力全开，与其他男生水仗打得火热，任凭水浪从脸庞呼啸而过。
而反观女生水池那边，并没有男生如此疯狂。
聊起最多的话题是‘哇、你的皮肤好白’、‘哇、你的身材好棒’、‘哇、你发育得太好了’之类的话题。
樱井优衣靠在浴池里，瞧着自己精致的锁骨，如同牛奶般细嫩的肌肤。
坐在她旁边的女生正捏着她毫无赘肉的手臂，边赞叹边抱怨道：“樱井部长也太白了，为什么我总这么黑......”
“是啊，是啊。”女生附和着说道，“樱井部长的腿也很修长呢。”
“男生，会喜欢这些吗？”樱井优衣感兴趣地问道，之前她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别人的恋爱小八卦她只会默默地听着，但至于讲的什么根本就没放在心里。
“会哦。毕竟这些是女人的武器嘛。”
两边的女生用着熟女的语气说道，但实际上只是连恋爱都没谈过的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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