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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要我看小孩可以，但我要五毛钱工钱。”
“你真是掉钱眼里了！又不是给老娘我看，是给你大哥大嫂看的，你找他们要钱！老娘没有！”
“妈，二哥不是经常给你寄钱回来吗？你怎么这么抠门啊，吃也没见吃多好，给我五毛钱怎么了，学校里的女生都有红头花，就我用一个破布条！难看死了！”
“说你老娘抠门？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看老娘不收拾你！”
这话刚落，就传来一阵木棍打击身体的声音。
还有刚刚要五毛钱买头花的年轻女子求饶声。
“哎！我不要了行了不！哎哟，我去看我去看！”
“哼，跟老娘斗，还差的远了。”
门外没声了。
随后是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方明珠嘴里无声地骂骂咧咧，手抚摸着被打疼的大腿，一撅一拐走进房间。
一进去就看到床上睁着明亮大眼睛的小娃娃。
小娃娃不哭也不闹，很乖巧躺在床上，她进来了，眼睛又看向她。
不知道为何，方明珠总感觉这个小娃娃和村子里的不太一样，太安静了。
“妈，你说大哥这女儿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就看看是不是拉了。”
李明霞听到女儿的叫声，回了一句。
手上却加快洒着鸡食，然后抓着腰间的布，随意擦了几下，往房间走去。
“不是啊，妈，村子里这个年纪的娃娃不是很爱哭的吗？这娃怎么都不哭呢？”方明珠抓着方芫的小手，摇来摇去，除了眼睛动了动之外，没给其他回应。
“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方明珠瞪大眼睛，看向李明霞。
李明霞皱眉，明显也有些怀疑。
这三个月以来，除了到喂奶和换尿布的时候哇哇两声之外，还真的没见过这孩子哭。
“不仅生了个赔钱货！还是小傻子！这日子没法过了！”李明霞脸色阴沉。
“不过这小傻子长得倒是挺好看的，比村子里那些猴子似的娃娃好看多了。”
方明珠早已经习惯她妈动不动就破口大骂，用手摸了摸婴儿白嫩的皮肤。
这娃娃三个月前刚刚出来的时候，就很不一样，没有跟其他娃娃一样被羊水泡皱的皮肤，一出生就是白里透红，眼睛又大，五官瞧着就是个美人胚子。
现在长了三个月，越长越好看，头发浓密，睫毛又长又弯，一双大眼睛跟葡萄似的十分明亮，小脸圆嘟嘟。
村子里过来看的人，没有一个不夸赞这娃娃长得俊。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是个傻子，好看也没人要。”李明霞嘲讽地笑了笑。
结果她的话被门外的一个人听到了。
陈翠萍把手里的水盆扔到地上，沉着脸盯着李明霞：“妈，你什么意思？说谁是傻子呢？”
李明霞被听到了也不怂，直接指着陈翠萍大骂出声：“我能说谁？我还能说谁？！说我自己傻，没带眼睛看人！没看到某些人戏这么好！结婚前一副温温柔柔，说话温声细语，娶回家就变了，百合花变成了母老虎！”
“会不会过日子？盆是你这么扔的吗？碰坏了是不是你出钱？”
说起这个李明霞就生气！
陈翠萍是之前经媒人介绍给大儿子的，说她这个人听话温柔，你说一她不会说二。
为了避免被媒人婆欺骗，李明霞还专门偷偷去看了陈翠萍，发现是真的斯文听话，才上门提亲的。
结果娶回家就变了！
在方家，原本都是李明霞一个人说了算，自从陈翠萍嫁进来后，就多了一个人跟她杠。
两个人性格同样暴躁脸皮厚，这就导致方家好像是油泼了水一样，天天都是骂街声。
一开始村子的村民还在门外听得津津有味，后来被发现后，两个人反而攻击起了听八卦的村民，骂得狗血淋头，惨不忍睹，那次骂战过后，村民们路过方家门口都想绕路走。
“你都说了几十遍了，你说不腻我都听腻了。”
陈翠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知道她本性又怎么样？她就是装的！反正现在也结婚了，这老太婆耐她何？
“呸！臭不要脸的女人，活该你生了个傻子！”
李明霞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死老太婆，你够了！凭什么说我女儿傻？你傻不要带我女儿！”
两个人开始了传统骂街动作，骂一句指一下对方，时不时拍腿跺脚，颇有一番韵律。
方明珠抱着小娃娃，没有半点劝阻她老娘和大嫂的意思，坐在床上看得津津有味。
而她怀里的小娃娃，也就是方芫，听着每天好几次的争吵声，在心中叹出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叹息。
她的新家庭，还真是活力四射。
她，方芫。
目前是一个三个月大，行动不便的婴儿。
和其他小婴儿不同，她一出生就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上一辈子寿终正寝，最后的记忆是在亲朋好友的哭声中闭上了眼睛。
结果再一睁开眼，就是在某个接生婆手中，被接生婆打屁股打醒的。
随着一声婴儿啼哭，方芫开始了新的人生。
这三个月都是在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没有发育好的视力和大脑，没办法让她看清楚家中的情况，也没办法支持她想一些太过活跃的事情。
到现在，通过她母亲和其他人的对话得知几个信息。
第一，她现在的家庭是一个大家庭，里面人口众多，包括她这个新生儿一共有十口人。
第二，这个家庭并不富裕，他们的钱币是按分毛算，一块钱以上的在她的家人眼里都算是大额钱，加上又经常说到下工，公分，知青，下乡等特殊时期的词眼。
因为这些方芫判断出，这时代背景可能是建国初期，国家最为艰难的时期。
第三，她的家人在村子里名声不是很好。
这个消息是听她的姑姑方明珠照顾她时，嘀咕出来的，当时在抱怨她奶奶李明霞行为做事太霸道，导致村里人都怕方家，连方明珠看中的知青因为这个都不敢和她说话。
第四，她母亲和她奶奶每天都在掐架，除了没动手，两个人完全就是水火不容。
也许是方家这两个女性太过强势，男性相比之下存在感弱了一点。
她的父亲很少说话，至少在她面前的时候，只会憨憨地笑着。
被母亲骂了也不生气，只会默默做事。
很典型的老实人形象。
家里其他男性见得次数很少，方芫又太小了，没有自我行动能力，也就没办法主动去了解其他家人的性格。
和她相处最多的，是母亲陈翠萍，奶奶李明霞还有姑姑方明珠。
也是方芫最了解的三个人。
毕竟人类是不会在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儿面前，隐瞒自己的心情和情绪的。
方芫躺在方明珠的怀里，旁边母亲和奶奶还在“施法”。
她动了动手指，张嘴哇哇哇几声，打断她们两个“施法”，别吵了，方芫小宝宝肚子饿了，要吃饭啦。
这一招没有失效过，因为方芫平时并不会乱哭乱叫，一出声不是饿了就是拉了，所以她一哇哇叫，两人就停下来了。
“你娃要喝奶了，还不赶紧去喂，怎么做人家妈的？”李明霞捡起盆子，撞开陈翠萍，骂骂咧咧地走了。
陈翠萍看着李明霞离开的背影，啐了一下。
随后接过方明珠递过来的宝宝，坐下来撩起衣服，方芫小宝宝就可以吃饭了。
方明珠看着大嫂开始喂奶，身体动来动去，像是有虱子一样。
“别想了，你不看娃娃就去上工，不可能给你去玩的。你妈第一个不答应。”陈翠萍头也不抬，看着怀里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儿，淡淡说出一句话。
打破方明珠想要偷溜的幻想。
陈翠萍和方明珠相处了两年，她动下身体就知道她想干嘛。
无非是想出去找那个前段时间下乡的男知青。
陈翠萍不是那种封建思想的女人，觉得女人不能追男人。
而是她看出来那位男知青根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人，不管是见识还是气质，一看就是有钱人子弟。
他这样的人不会就在乡下太久的。
方明珠样貌不算出众，一些女知青都比她漂亮多了，读书虽然读到了初中，但是成绩倒数几名，这种条件人家根本看不上眼。
还不如早早就断了念想。
只可惜方明珠并没有陈翠萍这么想，她觉得周大哥和她早已经两情相悦，不敢在一起处对象都是因为她家的名声太差了！
方芫在旁边补充着方明珠的内心想法。
依方芫看，方明珠是十四五岁年纪，刚好对异性感情好奇懵懂，对那位周知青未必是爱情，更多的是对大城市的向往。
还有对周知青这种优秀男人的崇拜吧。
毕竟在村子里，长得好气质好又有文化的男人实在凤毛麟角。
她奶奶没有明令禁止他们见面，而是尽量让方明珠没时间去找周知青，这个做法是对的。
不会太过打压方明珠的感情，又不会任其发展。
方芫甚至怀疑她奶奶还偷偷去警告过周知青，不然也不会突然之间不愿意和方明珠交往了。
“大嫂你说什么呢？我还能去哪里？外面热死了，我才不愿意出去嘞。”方明珠心一虚，声音都高了不少。
现在虽然讲究男女平等了，但是让一个小女生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喜欢一个男孩子，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害羞，哪怕这个别人是自家的嫂子。
更何况，她觉得自己条件也不差，十里八乡的就她长得最好，家里二哥还是城里纺织厂保卫科的职员，二嫂是供销社的职员。
家里两个工人呢！
等她初中毕业，也可以去城里找工作，到时候她也是一个工人了，怎么就配不上一个知青了？
方芫打了个饱嗝。
方明珠年纪小，藏不住事，脸上的表情都透露了她的想法。
方芫不知道她妈妈能不能看出来，反正她是看出来了。
小姑娘心里有点傲气不错，至少不会脑子昏昏做出后悔的事情。
“我不管你，你看好我娃娃就好了。”
陈翠萍见女儿喝饱了，在玩手指，便抱起来亲了两口，又放到方明珠的怀里。
方明珠抱着小奶娃整个人都焉了，又不能说些什么。
家里原因让她看孩子不去上工已经很不错了，学校的同学除了家里是城镇的，其他放假回家都需要上工赚公分，以前她也是一样。
不过现在有了这个奶娃娃，家里就安排她不用不上工分，专职看奶娃就好了。
看奶娃和下田割麦子相比，当然是小奶娃工作轻松。
特别是她家的小奶娃不哭不闹，放在一边看着就可以了。
方明珠瞅着陈翠萍出门上工了，抱起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方芫，苦大仇深地把脸放在嫩滑的肉嘟嘟的小脸上蹭了蹭。
“小宝宝呀小宝宝，你就好了，吃了睡，睡了吃，没有任何烦恼。”
拥有成人意识，已经三个月不能自由活动，说话只能啊呀呀的方芫：……姑姑啊，要不我们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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