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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太。
木屋不大，四面有窗户，位于农庄一个食品加工工作区门口，他们三个人是负责守门和登记进入人口的。
屋子里放下三个大柜子，一张桌子，再坐三个人，便已经满员了。
角落处有一个大火炉，关上门后的木屋，加上身上的棉衣，连荀冒都觉得暖和。
老太太工作很熟练，看起来做这个有一段时间，进入的工人都认识，时不时打着招呼，做登记时只需要拉开窗户，这样就不会受到外面寒风吹。
贾韦和荀冒这两个新人，反应没那么快，只能在一旁听从老太太的指示。
“花婆婆吃了没。”递工牌的农庄工人笑着跟老太太打招呼，透过窗户也看到了荀冒和贾韦。
“两位老伯看着脸生啊，是新来的？”工人随口一问。
贾韦和荀冒还没有见过对他们态度这么随意的百姓，只能呆呆地点头。
花婆婆登记好后，把工牌还给工人：“他们是今日新调过来的，先跟我学习，然后再分到其他区去。”
“哦，谢谢花婆婆了。”工人拿上工牌就走了，还有很多人排队，不能堵在这里聊天。
木屋岗亭忙碌的时间，就是上工的这一段，过了之后，基本看不着人路过岗亭，周围只剩下呼呼风声。
花婆婆拿出两个本子，递给贾韦和荀冒，然后才颤颤巍巍地坐在凳子上。
“你们两个今日新来的。先熟悉一下该怎么做，这里的工作很简单，只需要写名字就可以了。”
贾韦和荀冒坐在她的对面，拿到本子一翻，才知道是工作流程。
本子上内容是印刷的，上面还有不少用笔写的字，字体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面前这位老夫人写的。
“这位老夫人，你也识字？”看写字的模样，学字的时间不长，年纪这么大还能识字？
贾韦听过方岚说扫盲班不管多大年纪都有参加，没想到还真有效果。
花婆婆听贾韦说话，忍不住笑了笑：
“你们读书人说话一道道的，我哪是什么老夫人，不过是一个老不死罢了。如果不是有农庄，也许你们都看不到我咯。”
她这话倒是引起了荀冒的兴趣：
“老夫人这年纪应该有儿孙绕膝，享福的时候，怎么能说这些话？而且老夫人这年纪，怎么还要上工？莫非是农庄强迫老人上工？”
荀冒虽然老，但是手脚还算灵活，而这位老太太连走路都一瘸一拐，很不方便。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要每天起早贪黑干活，实在有些难受。
花婆婆抬眼看了看一脸好奇的荀冒，摇了摇头：“老弟你的家里人一定对你很孝顺吧。”
荀冒一愣，点了点头。
“我可没有你这个福气咯。”说完便不愿意再开口了。
荀冒知道说错话，也没有继续追问。
贾韦低头认真地看着手册。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午饭时间。
大门涌出一大群工人，熙熙攘攘的，连寒冷的风都没办法吹灭他们想吃饭的心情。
路过的时候，还有人不停向花婆婆打招呼，花婆婆也笑着回应。
贾韦和荀冒跟在花婆婆身后，来到大食堂。
一进去就看到了早上被打散的同僚们。
这些人在工人里面气质太过显眼，连肤色都不一样，一看就是没受过什么苦的人。
他们也看到了两人，下意识想过来打招呼，被贾韦阻止了。
贾韦拿着盘子，在排队打饭的队伍里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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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时间过了三天，体验生活的官员们都已经熟悉各自的工作，不需要别人带着了。
而贾韦和荀冒，也和其他工人熟络起来，才在一个工人身上知道了老婆婆的故事。
在方岚和农庄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花婆婆跟普通的农村妇女一样，年轻的时候生了五个儿子，老了理论上是要享福了。
却没想到刚开始还好，儿子儿媳们还算孝顺。
等花婆婆活得越来越长，儿子们的态度就变了，特别是饥荒那几年，对她越来越恶劣，每次看她的眼神，好像她不应该活在这世上一样。
在某一天，事情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花婆婆被儿子们送到了牛棚那里住，因为家里孩子太多了，没房间住了，有个孙子要娶孙媳，需要一个房间。
花婆婆年纪大，下不了地，知道自己是儿子们的拖累，也不反对，只想着孙子娶媳妇。
住到牛棚里之后，年景越来越不好，家里牛都卖掉了，花婆婆吃饭的分量也越来越少，到最后都没人送饭给她吃。
花婆婆也不出声，独自一人躺在牛棚里。
“是市长的人把她从牛棚里接出来的，那时候的花婆婆瘦得跟一个骷髅一样，浑身恶臭，如果不是胸口还有些起伏，大家都以为她死了。”
和花婆婆同一个村子的工人感慨道。
“那现在婆婆的儿子们呢？”贾韦问道。
“不知道，在其他农庄吧，他们也知道亏待了花婆婆，没脸回来见她呢，一个个都是白眼狼。你不知道，之前花婆婆被救，有人问他们为什么虐待老人，还是虐待自己母亲。
他们就说养不起了，村子里的老人最多活四五十，他们的母亲六十岁都没死，家里还有一群小孩，谁爱养谁养去，就当母亲早就死掉了。”
“孽畜！”
荀冒和花婆婆的年纪差几岁，他家的子孙孝顺，最听不得这种事，一时之间，呼吸都加快不少。
贾韦拍了拍他的背，年纪这么大了就别老动气。
“后来怎么样？”
“后来？他们这种白眼狼谁都看不下去，如果说花婆婆对他们不好也就算了，但事实相反。
同村的人，谁不知道花婆婆年轻丧夫，自己一个人把五个孩子拉扯大的，其中的艰辛村里人都看在眼里，现在花婆婆老了，下不了地了，就想饿死她？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
“本来里正说要惩罚他们，却被花婆婆阻止了，说之前年景不好，连小孩都饿死了几个，不是他们不想养，而是养不起，她能理解。最后跟市长的人说，要和他们都断亲，分开过日子。”
“然后花婆婆就一个人在这里做守门的了。她那几个儿子也没脸来找她。”
听完花婆婆的故事，贾韦摇头叹息。
“真说起来，他们都没什么错。家里人太多，没有吃的，连孩子都饿死了。要怪只能怪这个吃人的世道。”
工人同意地点头：
“老哥你说的没错，其实以前村子里的老人很多都不是老死，大部分都是因为不想拖累儿孙们，自己饿死自己的。”
“还是如今世道好，每天都有饭吃。”
抱着一碗大米饭的工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都是饭香味，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贾韦和荀冒见此，同样露出了笑容，对工人的感慨，认同地点头。
“是啊，现在世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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