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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吃饭。”
“嗯。”
唐沫乖乖拿起锅台边的饭碗，揭开锅盖，从大铁锅里舀了两勺玉米碴子粥，端过来，坐到周俊耕对面。
这桌子就是晚上用来开会、白天给孩子当课桌的桌子。
一桌多用。
唐沫拿了个锅贴饼子，咬了一口，抬头去看周俊耕。
但周队长根本不理自己，自顾地吃着饭，吃了两口，才很例行公事地问了句：
“身体好了？”
“嗯，好了。”
“没生病？”
“没有。”
“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也没有着凉感冒？”
“没有。”
“腿不疼？”
“不嗯，腿有点疼。”
周俊耕冷哼一声，继续吃饭。
唐沫抬头看他，见周俊耕板着个脸，很高冷的样子，小声说：
“队长，我今天中午放了学，也跟着老黄的马车一块去工地挖河。”
“不去！”
“队长你听我说完，大家都在工地上熬夜奋战，就我一人在队里闲着，别人肯定会有情绪，这样不利于内部团结。”
周俊耕冷道：
“干活就行，不需要团结。”
“但是，我们宿舍的人到晚上九点多才回来，她们累了一天，回来后如果看到我躺在炕上睡大觉，她们肯定会有意见。”
“那你就晚点睡。”
“”
说完，周俊耕放下饭碗，起身走了。
走之前来到里间门口，把老二叫起来。
周俊耕全程没拿正眼看过唐沫一眼！
唐沫好一阵没缓过神来，扭头看着周俊耕头也不回地离开，在心里叹了口气：
从前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叫人家牛夫人。
时过境迁啊——
回想前些天又怂又骚的周队长，感觉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现在的周队长看起来很正，满满的禁欲系干部范儿。
可是，嗯，总感觉差了那么点闷骚的气味儿。
唐沫收回视线，目光不经意扫到旁边的地铺。
发现周俊耕的被褥叠放在地铺上。
咦，队长昨晚没回炕上睡吗？
等周老二打着哈欠从里间走出来，唐沫问他：
“老二，队长昨晚没回里屋睡吗？”
周老二一脸蒙圈：
我不知道啊
我哪知道昨晚老大睡哪？
我一回来就睡了，早上一睁眼老大人又不见了，压根不知道老大回没回炕上睡。
唐沫见老二迷迷瞪瞪、还没睡醒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啥也不知道。
算了，估计昨晚队长忙的顾不上搬被褥，等会儿我帮他搬回去就好了。
吃过饭，她把二丫和小传也叫起来。
两个孩子揉着睡眼坐到外间的桌子上，唐沫悄悄问他俩：
“你大哥最近是不是心情特别不好？”
二丫、小传互看了一眼，随即使劲摇头：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捧起比脸还大的饭碗，埋头干饭。
唐沫：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但是唐沫没有为难两个孩子，什么都没问。
等两个孩子吃过饭，唐沫就开始拾掇周队长的地铺。
把周队长的被褥抱到外面，搭在柴禾垛子上晾晒。
又把地铺上的杂草弄到外面，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
等到中午，唐沫又跟着老黄的马车去了工地。
虽然周队长不让她去工地，但是她不能听周队长的话。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怂。
她上午给孩子上完课，下午那半天时间其实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也没个病人。
就算有病人，也是些小毛小病，简单处理下就完事，不用她照看。
在别人眼里，她这个卫生员，等同于半个“闲散人员”。
在别人熬夜加班的时候，她要是敢闲在家，她怕全连队一百多口人的唾沫星子把她淹死！
为了避免口舌是非，她决定老老实实去工地待着，等有了病号再撤。
坐在马车上，趁着筐子里的发糕还热乎，唐沫吃了两块发糕，喝了一碗土豆汤。
到了工地，唐沫很自觉地躲着周俊耕，但时不时的，觉得有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偶尔抬头寻找，总能看到周队长隔老远在瞪她。
不管了，瞪两眼就瞪两眼，总比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好！
从此，唐沫每天中午都跟着老黄的马车去工地，所以她每天都是第一个吃饭的，而且吃的是热乎饭。
周队长这一决裂，就决裂了一个月。
一个月没理唐沫。
这个月里，他一门心思放在挖河上，每天起早贪黑，奋斗在工地前线。
经过全连战士一个月艰苦卓绝的奋斗，终于在开春时，将排水干渠全线挖通！
最后挖通时，全连队所有人，包括妇女孩子，集中在工地上。
将最后一方土凿开，将干渠与大河连通，周俊耕站在岸上鸣枪宣布：
“胜利农场第二分场第五连队人工排水渠，今天正式竣工！”
人群高举铁锹一片欢呼：
“开通啦，终于开通啦——”
人人脸上带笑，笑里含泪：
这特娘的苦日子总算熬出头了，多一天都熬不下去！
几个人抬着一块花岗石，栽在沟渠旁边，用凿子和斧头刻上竣工日期。
排水渠挖通后，周俊耕宣布全体队员放三天假。
正巧碰上开工资的日子，放假的当天上午，所有人高高兴兴地到队长家里领工资。
李满霞招呼唐沫跟一块去领工资，打算领了工资到场部去逛一逛，给家里寄信，再去买点吃的用的。
这一个月，可把人折腾死了。
个个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是该过两天正常人的日子。
到了队长家里，发现过来领工资的堵到门外去了。
统计员老桑坐在平时周俊耕的位置上，在那发工资。
唐沫和李满霞一块挤上去。
李满霞喜滋滋地领到了她的工资，扣除八块钱的伙食费，到手二十七块钱。
签了字，龇着牙在那数钱。
唐沫赶紧挨上去，因为不确定自己的户口和粮食关系有没有落实到这个农场，所以不太确定地问：
“老桑，我的工资呢？”
老桑看了看唐沫，再看看手上的名单，对她说：
“没有你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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