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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俊耕跟在队伍中间，步态从容，跑起来就跟走路一样轻松，丝毫不觉得累。
他每分钟都想回头望一眼，硬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忍住了。
不能回头！
不能区别对待！
别一回头见她累的跟狗熊一样就心软！
让她知道，我可是绝不能因为她长得好看就对她仁慈的！
反正也就才十公里而已，又不是很远。
周俊耕一路忍到了标示着五公里路程的标致时，队伍掉头往回走，他才终于光明正大的回头看。
好了，检查检查她的表现。
这一看，唐沫没了。
周俊耕脑子刷的一片空白。
队伍里的李满霞也发现唐沫不见了，喘着粗气疑惑地问：
“咦，唐沫呢？”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回头张望。
果真没看见唐沫的人影。
李满霞问站在唐沫前面的叫小艾的女知青：
“小艾，你后边的唐沫呢？”
这个叫小艾的也累的够呛，撑着腰，气喘道：
“我不知道啊，她不是一直在后面跟着的吗，怎么没了？”
消息悄然传开来：
唐沫没了！
“是不是让狼叼去了？”不知哪个男知青问了一句。
“去你娘的，你才让狼叼去了呢。”老二周俊读骂道。
周俊耕脸色变得煞白，左右看看，都没有看见唐沫的人影。
此时，队伍一片散乱，纷纷探头探脑地去寻找唐沫的身影。
周俊耕跑到队尾大喊：
“唐沫！唐沫！唐沫！”
这是故意跟他躲猫猫吓唬他吗？
傻东西，可千万别偷懒躲到林子里，林子里不但可能有狼，还有可能遇到熊瞎子，人多了还好，如果落了单，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找不到唐沫的人影，整个队伍紧张起来。
有人喊道：
“我们快回头找找吧，快点，千万别让狼叼去！”
“快去看看！”
知青们原本还想着步行一段休息休息，现在全一窝蜂地往回跑，也顾不得纪律了。
人命关天，赶紧先找到人再说。
周俊耕也跟在人群中往回跑，他速度飞快，很快就跑到最前面。
又回头对后面的人喊：
“别光顾着往前跑，留意河里还有旁边的树林子，到处找找！”
“是——”
于是，几十个知青分散着往两边找人，一边找，一边喊：
“唐沫，唐沫！”
虽然那种情况可能性比较少，但万一唐沫失足掉到河里了呢。
这几天气温升高，河里的冰已经化了，可能不注意掉进去。
或者跑累了，偷懒跑到林子里歇一歇，结果遇到狼了。
都有可能。
周俊耕感觉心都要碎了。
刚刚跑了一路，没让他出汗，这时却冒出一身冷汗。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让她出事！
周俊耕你个狗东西，刚刚为什么不回头看两眼，你个大男人，你跟她一个小姑娘生什么气？
她哪里惹你了？
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干脆死了算了！
你个没有人性的狗东西！
周俊耕一路跑、一路骂自己，目光四下搜寻可疑的东西。
忽然看见前面路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躺在地上。
他视力极佳，立马认出那是个人影！
周俊耕的心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脑子嗡的一响。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去的，浑浑噩噩地跑到唐沫身边，就看见唐沫整张脸乌青乌青，已经不省人事。
头和脸像在水里浸过似的，湿淋淋的。
周俊耕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从地上扶起唐沫，摸着那张冰凉紫青的脸，喉咙处颤抖的说不出话。
他哆嗦着试了下唐沫的脖子，试到了脉搏，又试到了呼吸。
谢天谢地！
周俊耕的泪又忍不住飚出眼眶：
“沫沫，沫沫，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唐沫睫毛轻轻颤动，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音。
后面的队伍很快赶了过来，远远看见周俊耕正跪坐在地上，旁边似乎还有一个人，大喊道：
“队长，找到人了吗？”
周俊耕赶紧擦了把泪，极力克制内心的情绪，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恢复了周队长的威严与镇定，只是眼睛还有些红。
他不敢抬头让别人看到，等人群都围过来时，低着头发号施令：
“人没事了，你们列队跑回去，不要耽误出工。”
众人全部围上来，见到唐沫整张脸紫青紫青的，都被吓了一跳。
李满霞凑过来道：
“队长，唐沫脸色不对，脸怎么这么青？”
“我眼睛不瞎，看到了，你们快回去！”周俊耕暴躁起来。
李满霞往后撤了撤，但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周俊耕语气严厉地命令道：
“蒋大跃，带人回去，正常上工！”
队伍里蒋大跃应了一声，开始组织队伍。
男男女女只好重新列队报数。报完数，一个不少。
蒋大跃带着队伍重新跑起来往回走。
等人都走了，周俊耕卸下伪装去叫唐沫：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唐沫眼睛微睁，瞳孔涣散，过了很久，才模糊说了句：
“跑不动了——”
周俊耕抽了抽鼻子：
“不跑了，以后都不跑了，走，我背你回去。”
周俊耕把唐沫扶到自己背上，背着她往回走。
唐沫安安静静地趴在周俊耕后背，双臂环着周俊耕的脖子，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心跳和呼吸渐渐恢复了正常。
只是整个人疲惫的很，一点力气也没有。
半昏半醒之中，她下巴戳在周俊耕脖颈间，低声嗫嚅道：
“队长，对不起啊。”
周俊耕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最后只淡淡“唔”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太阳在他们身旁升了起来，河面上雾气氤氲，周边田野云蒸霞蔚。
两人穿过清晨的薄雾，走回连队。
周俊耕一路把唐沫背回宿舍。
此时其他队员刚刚吃过饭，跟着拖拉机上工去了，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
唐沫拿出钥匙，周俊耕开了门锁，把唐沫放到炕上：
“你快躺着休息。”
这时候，唐沫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脸还有点青。
唐沫抬头去看周俊耕，就见周俊耕眼睛红红的，也不抬头看她。
唐沫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
“队长，你眼里进沙子啦？”
周俊耕阴着脸，没吱声，蹲下来，替唐沫脱鞋。
脱了鞋才发现，唐沫穿着两只颜色不一样的袜子。
他又默默地叹了口气：
“以后再出操，你不要参加了。”
唐沫望着脚上的袜子说：
“我是第一次，没有任何经验和准备，也许下次就好了。”
“我说了，不允许你参加！”
唐沫见他脸色非常难看，就不敢再说什么，默默把脚放到炕上。
周俊耕把唐沫送回宿舍后就走了。
准备回家一趟嘱咐嘱咐两个小的，让他们去宿舍那边照顾下唐沫，结果走到半路，忽然忍不住又哭了。
止也止不住。
生怕被人撞见，他连忙跑到一旁的小树林里，钻进了一棵高大茂密的松树底下，趴在树杈上呜呜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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