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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教堂外，隐约有人站在雨幕里。
偶尔闪过的一道圣光，照亮了雨幕里的人影，仿佛鬼魅。
李锡尼站在巷子里，他的脸上被漆黑粘稠的液体所覆盖，仿佛地狱深处的狰狞恶魔，双手抱在胸前，暴雨如注从他的身边滑落。
一柄黑伞撑在他的头顶。
西塞莉撑着伞，温顺地低着头，甚至不敢正眼直视他。
“眷者大人。”
戈尔多刚想汇报一下商行的情况，却被打断了。
“叫你来，不是因为商行的事情。”
李锡尼淡淡道：“我要去看看，这个时代的光明信徒，是什么水平。”
他顿了顿：“跟我来。”
李锡尼径直走向那间教堂。
只见辉煌神圣的光芒，宛若气罩一般笼罩着教堂的四周。
神圣不可侵犯。
那些圣光，显然是光明女神的雕塑散发出来的。
换句话，这个光明结界的阵法核心，
西塞莉面色微变，急忙撑着伞跟上，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位尊贵的尸食眷者。
“眷者大人，您确定要这么做么？那可是被光明所庇护的教堂，我们不是光明信徒，一旦贸然闯进去，就会被结界所排斥，就算能够通过结界，也会被那些强大的，大教司以上的存在注意到。”戈尔多速道。
他生怕这位眷者大人沉睡了太久，不知道如今弥撒亚圣教的强大。
西塞莉也惊恐至极，这简直就是找死啊。
远古邪神眷族，去触怒光明。
这就好像是犯罪团伙，跑到警察局里叫嚣一样。
然而就在下一刻，李锡尼推开了女人手里的黑伞，然后自顾自的走到了光明的结界面前，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右脚，悬在半空中。
他的右脚只是悬停了一秒钟。
啪。
踩了进去。
李锡尼踏入了光明的结界里，没有遇到丝毫的阻力！
无事发生。
没有警报。
没有阻碍。
就像是踏入了自家的家门一样。
“……”
戈尔多和西塞莉的目光骤然炸裂，仿佛大脑被雷劈成了两半。
这不可能！
光明，居然没有阻拦！
李锡尼心想果然如此，邪神们不会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既然把光的力量给了他，必然不会是让他暴露，导致被光明女神或者弥撒亚圣教追杀。
而是要，给他提供一定程度上的便利。
身怀光明之力。
当然不会被光明的结界所阻拦。
李锡尼抬起手，抵在了光明女神的雕塑之上，黑暗炼金术发动！
炼金矩阵被篡改，光明的结界打开了一个入口。
“进来吧。”
李锡尼眼眸里流转着神圣的光明，他的声音也是如此的庄严肃穆。
咕嘟一声。
戈尔多咽了一下口水，这一刻他简直感到头皮发麻。
这位尊贵的眷者大人，竟然不只是想要颠覆布伦塔尼亚帝国的皇权，他甚至已经篡夺了光明女神的力量，将其据为己有！
可是，他是一个邪神眷族啊！
光明的力量，怎么会跟深渊的力量共存啊！
不，不止如此！
戈尔多是巅峰术士，他甚至感觉到了，充斥着在四面八方的光明力量，甚至对这位眷者大人，表示出了臣服的意味。
西塞莉也同样感受到了这一魔法层次的波动，骇然不已。
所以，他才能随手改写光明的炼金矩阵！
他的光明之力，又强大到了一种怎样的地步呢？
在两位巅峰术士的眼里，这位眷者大人的恶魔面具，就像是深渊的漩涡一样转动起来，仿佛来自远古的巨兽，择人而噬。
他们沉默了一秒，一同进入了光明的结界里。
果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去找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做卡莲·莱格利斯。”
·
·
教堂内，信徒们跪拜在地，虔诚祈祷。
而在教堂尽头，斑斓绚丽的彩窗面前，三位大教司站在台阶上，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本《光明圣典》，神情肃穆，庄严神圣。
让娜握着铁剑，站在教堂的最中央，冷冷地看着他们。
包括亲姐姐在内的这些大教司，每次在这种场合都是死马脸。
很蠢。
“让娜·莱格利斯。”
哈特大教司居高临下地俯瞰，沉声道：“现在你被指控，私下参与了王都猩红之夜事件，牵扯到有关六位新月大教司死亡的案件。我们怀疑你违背了教条，玷辱信仰，忤逆光明的意志，现在对你发起信仰调查，你有异议么？”
卡莲与布莱恩大教司也是一副脸。
“我没有异议。”
让娜淡淡道。
“很好。”
哈特大教司道：“那么，进入神国吧。”
伴随着来自虚无里的吟诵声，神圣的力量降临了。
有那么一瞬间，教堂的穹顶上空落下了一道光，落到了银灰色长发的女人身上，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眸，承受着光明的力量。
片刻后，她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起来，仿佛变成了一道幻影。
无数道光之锁链从她的脚下蔓延出来，封印了她的身体。
隔绝了外界。
“从这一刻起，直到信仰调查结束之前，教堂会成为禁区。”
哈特大教司道。
莉丝妲与艾伦站在外面，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光明信仰体系的特殊之处。
教皇国的七个所属国，包括首都涅诺瓦。
都是低欲望社会。
没有纷争，没有混乱，没有矛盾。
人和人之间和平共处。
然而这并非是因为社会意识形态有多么发达。
这是因为在教皇国，光明的力量覆盖了全境，任何一个信徒的意识都可以进入到神国之上，沉浸在虚幻的世界里，享受极乐。
所谓神国，是光明女神以无上的伟力，创造出来的精神世界。
在虚假的世界里，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吃喝玩乐。
金钱，权力，美女。
当人们习惯了虚幻的世界，现实世界里自然不会有什么追求了。
只需要维持最低程度的生存即可。
所以当你走进教皇国，就会发现那里基本没有什么纷争，所有人在现实生活里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维持身体所需的进食，然后找个地方睡觉。
你甚至连房子都不用买，找个长椅一躺就可以了。
因为在光明的力量下，四季如春。
也不会冻死。
更不会有人来谋害你。
这是对于生活在教皇国的平民们而言。
至于弥撒亚圣教的术士们，则是通过这个世界建立一个远距离通讯和交流的场所，包括一些重要的文件和资料，也都是存放在神国里。
只有光之信徒才可以进入神国，所以非常安全。
哈特大教司唇边挑起一抹笑容，很是得意。
这时，他的传讯镜传动起来。
“约希阿姆大公回到王都了。”
哈特大教司笑容愈发愉悦，道：“接下来要去一趟王都，配合约希阿姆大公，让他在布伦塔尼亚帝国所有的人民面前，得到先祖的认可，以及光明的赐福。根据启示录的预言，女皇晋升八阶，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他道：“必须趁这个机会，阻止她凝聚信仰。”
晋升八阶，那是历史上都非常罕见的事情。
甚至于至今为止，人们连晋升八阶的条件和仪式，都不得而知。
但那位女皇，是布伦塔尼亚帝国的皇帝。
那么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需要布伦塔尼亚帝国人民的信仰之力！
“教皇陛下的意思是，是时候让布伦塔尼亚帝国步入正轨了。”
哈特大教司道。
·
·
卡莲大教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的亲妹妹进入了神国接受信仰调查，而她本人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毫不关心一般。
她先是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瓶魔药，仰头喝下去。
清冷白皙的脸，变得红润了一些。
然后准备脱下衣服，去洗一个澡。
这时，她忽然感觉到窗外有些异动，狐疑地皱起眉毛。
下一个瞬间，窗户被强风破开。
无数夜鸦翻涌进来，眼瞳里释放出诡异的光芒。
幻术！
有那么一瞬间，卡莲大教司眼前出现了铺天盖地的幻觉，如临地狱。
“精神，禁锢！”
“意识，蒙蔽！”
“五感，混乱！” “魔力，凝滞！”
伴随着老人的低语声，四个强大的精神系魔法即时生效，作用在她身上。
卡莲大教司猝不及防，因为这是在教堂里，有光明的力量庇护，她从未想过有人会在这里对她出手，就连那些应激的防御魔导具，也都没带。
与此同时，一道凶悍的，恐怖的喘息声，从她的背后出现。
仿佛远古的凶兽苏醒了！
蒙德斯呼吸如野兽般粗重，六条肌肉虬结的手臂闪电般探出，分别锁住了女人的四肢和脖颈，牢牢的控制住了她的行动。
角落里，响起隐约的冷笑声。
“教廷量产出来的六阶可真弱。”
西塞莉冷笑道。
戈尔多淡淡评价道：“很显然，这不是战斗型。”
卡莲大教司慌张了一瞬间，很便冷静了下来。
因为生死已经被拿捏了，慌也没用。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有人坐到了她的窗边。
咔嚓一声。
房门被关上，一个隔音炼金矩阵生效，笼罩了这个房间。
“你是什么人？”
卡莲大教司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只能冷冷道。
李锡尼坐在她的床上，一双腿交叠起来，淡淡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瓦格先生是你的丈夫，没错吧？”
卡莲大教司微微一怔：“你是瓦格的朋友？”
她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
但也算是承认了。
李锡尼沉默了一秒，回答道：“算是吧，但接下来你没有再提问的权力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既然瓦格先生是你的丈夫，那么黛芙妮和黛缇丝就是你们的孩子，没错吧？你杀死了你的丈夫，并且抛弃了你的两个孩子。”
卡莲大教司没有话，算是默认了。
“不，你不止抛弃了你的两个孩子。”
李锡尼平静道：“你还打算用她们做什么？”
卡莲大教司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犹豫了一下：“魔族战士改造试验。”
李锡尼眯起眼睛。
“她们两个的天赋很好，就算被我封印了魔族的血统，也是绝佳的素材。哈特大教司跟约希阿姆达成了共识，哈特大主教会帮助他们进行魔族战士的改造计划，为约希阿姆培养一批带有魔族血脉的战士。”
卡莲大教司道：“与此同时，哈特大主教会利用光明的力量，在布伦塔尼亚帝国人民的万众瞩目下，对约希阿姆进行赐福。”
李锡尼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沉。
约希阿姆大公！
陛下最大的政敌。
“哈特大教司的手里有我的把柄，我与魔族通婚的事情，是我一生也洗不掉的污点，在他的帮助下，我杀死了瓦格，为了回报他的帮助，我需要献祭我的两个孩子，帮助他完成魔族战士的改造计划。”
卡莲大教司道：“你是瓦格的朋友，想必是来杀我的吧？”
李锡尼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我想请您帮我找到我的两个孩子，告诉她们，爸爸永远爱她们。”
这是瓦格先生在歌剧院里对他过的那句话。
他又想起，孤儿院里那两个萝莉。
被烫伤的手。
新鲜的水果和点心。
生怕他嫌弃的可怜眼神。
睡前悄悄话时，对妈妈的渴望。
以及最后的噩梦。
“卡莲大教司，你让我感到恶心。”
李锡尼漠然道：“虽然我很想在这里杀了你，但你应该庆幸你有两个好女儿。接下来，你的生死不归你掌控，如果我会回到你女儿所在的孤儿院，问她们还需不需要妈妈。如果需要，那么我会回来带走你，抹掉你的一切记忆，让你变成一个普通人，在她们的生命中扮演一个称职的妈妈。”
“如果她们不需要你，那么你就可以去死了。”
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支试剂，将针头刺入了女人的皮肤下的血管，平静道：“这是我的最新炼制出来的魔药，除了我之外不存在有任何破解的方法，你可以尽情的呼救，尽情的逃走，尽情的找你的女神帮你。”
“但是，相信我，你会后悔的，这魔药的效果会让你绝望，因为就连你的神明都会摒弃你，厌恶你，憎恨你，惩罚你。”
他道：“试图向除我以外的人求救，会让你生不如死。”
卡莲大教司眼瞳收缩，感受到一股烧灼的液体，被灌入了血管里。
微微颤栗。
“我会给你一段时间，让你来忏悔，去抉择。”
李锡尼冷冷道：“至于你的那个哈特大教司，他也会死。”
卡莲大教司喉咙滚动，道：“你能杀死他？你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么？而且他现在已经去了王都，即将跟约希阿姆大公汇合，你想杀死他，放弃吧。你跟瓦格是什么关系？我没听过他有你这样的朋友，你为什么会这么帮他？”
李锡尼忽然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画。
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阳光，花园。
一对夫妻，怀里还有两个宝宝。
“你知道么？瓦格先生本来可以委托我杀死你的。”
李锡尼道：“但他却只让我帮他找到他的两个孩子而已。”
完，他转身离去。
蒙德斯松开了女人，瞬息间消失在原地。
卡莲大教司无力地跌在了地上，批头散发。
窗外暴雨倾盆，黑暗吞噬了她。
·
·
王都的深夜里，一头光之巨龙俯冲而下来，落在了巨大的庭院里。
“谢谢你，尤妮丝。”
葳尔蒂亚娜摸了摸龙头，微笑道：“过几天再去看你。”
“嗷！”
光之巨龙嚎了一声，振翅飞走。
她的意思是：我回去奶孩子了！
庭院里，守夜人们排成一排，看到陛下的回归，非但没有欣喜。
反而是集体打了一个哆嗦。
包括老尼尔在内，特莉娅，莉兹，全是内鬼。
红龙也守在这里，不知为何也感觉到一丝颤栗。
这批人，本该是陛下手把手带出来的心腹。
结果集体叛变，变成了枭的内线。
眼看着陛下要回来了，他们心里那叫一个慌张啊。
到时候陛下要复活队长，那岂不是就穿帮了嘛！
“你们都这么看着朕干什么？”
葳尔蒂亚娜察觉到了异常，蹙眉：“朕让你们感到很畏惧么？”
话音落下，守夜人们集体反应过来，露出了痴呆般的傻笑。
只有老尼尔眼疾手，急忙跳出来，汇报情况。
“陛下，最近王都内发生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顿了顿：“约希阿姆大公回来了，此刻他们驻扎在十五公立外的奥泽镇。根据甲鸟传回来的情报，他们似乎跟教廷达成了某种共识。”
葳尔蒂亚娜淡淡道：“约希阿姆不想我晋升八阶，教廷同样也不想看到神阶的出现，他们两边会合作是很正常的事情。”
老尼尔低声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陛下的您的晋升需要凝聚信仰之力。可是您忘记了么？永眠之地的先祖陵墓，是不认可您的，对您没有任何的响应，而对约希阿姆的响应很强烈，这会让人民质疑您的正统性。”
“倘若约希阿姆去永眠之地祭祀，再次得到先祖们的赐福，他肯定会借机大肆宣扬这件事。接下来，就是教廷出手的时候了！”
他顿了顿：“根据甲鸟潜伏在军部那边得来的情报，他们这次怕是要主张君权神授，借着先祖们的意志，以及光明女神的赐福，来动摇您的皇位……”
这件事确实事关重大。
葳尔蒂亚娜对教廷的态度是坚决抵制的。
然而，先祖们却不认可她。
倘若约希阿姆同时得到了先祖和教廷的认可。
那么她这个皇帝的执政方案，就显得很可笑了。
“确实很麻烦，如果他还在的话就好了。”
葳尔蒂亚娜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不过没办法了，只能孤注一掷试试了，朕这次回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她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份尘封的，羊皮卷的档案。
那是魔王赠予她的一份，魔族的机密档案。
葳尔蒂亚娜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将其换了过来的。
这里面记录了，那个少年的父母，曾经遗落在魔族的一些东西。
“神孽之子，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葳尔蒂亚娜望着羊皮卷的魔族文字，喃喃道：“朕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但是想不起来了，但我脑子里总有这件事的印象，真怪。父皇为什么会去派那对夫妻，去魔族寻找所谓的神孽之子？”
这就是她没有告诉老师的第三件事。
因为她找到了，当初那对夫妻去魔族执行的，到底是什么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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