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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尔蒂亚娜·维亚·塞尔瓦托。”
他轻声道：“原来是你啊。”
苍穹之上，那轮燃烧的太阳是如此的炽烈，又是那么的温暖。
一如四十年前，他和她迎着阳光向着世界尽头逃亡的时候，那是足以让冰山都融化的温度，从遥远的过去流淌到现在。好像恍惚间回到了多年以前，白色的裙裾在微风里飘摇，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金色的双马尾起起落落。
过去的一切记忆终于串联起来，包括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楚，以及无法忘却的誓言。
这一刻，少年也终于从往事的阴霾里走出来，如同野兽挣脱樊笼。
李锡尼，最终夺回了过去，成全了自己。
“看来，你都想起来了。”
尤瑟悬浮在半空中，背负双手，淡淡道：“我的记忆系魔法其实有个缺陷。因为它并非是在物理层面上，入侵你的精神，也不是单纯精神操纵。而是因果。以谎言，去干扰因果。一旦我编织的谎言被揭穿，那么魔法将会直接失效。”
他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道：“我很好，你是怎么猜到的？”
李锡尼依旧仰头凝视着漆黑的苍穹，还有盘踞的乌云深处里那道炽热的烈阳，似乎想在汹涌炽烈的阳炎里，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的局，做得很完美。”
半响，少年轻声道：“当年，初代撞破了你与第一始祖的阴谋，同时引发了猩红之夜事件。你们达成了你们想要的结果，大多数的知情者都死了。初代陨落，院长也昏迷不醒，而你虽然损失了一具身体，但却能借尸还魂。”
“那么接下来，所有信息都掌握在你们的手里，你们可以利用信息差，编织任何你们想要的谎言，从而达成你们的目的。甚至可以是，自从猩红之夜事件后，这个帝国的历史就是由你们亲自书写的。但你没料到的是，初代还留了后手。”
他道：“他把他的灵魂碎片提前藏进了世界树里。”
与此同时，盖乌斯的灵体，还在极度痛苦的状态，面容痛苦扭曲，皱着眉。
甚至，霍德尔老院长的灵体，都在痛苦挣扎当中。
哪怕是康斯坦斯，这位涉事不深的统辖局局长，也已经被回忆所吞没。
可想而知，当年的猩红之夜，是多么的惨烈。
即便是他们，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那些曾经失去的记忆。
“陛下跟我过，历代布伦塔尼亚帝国的皇帝操控世界树的方法，并没有交到她的手上。而老师也过，他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这就让我起了戒心。”
李锡尼转而望向初代的灵体，平静道：“只不过当时我以为的敌人是约希阿姆，而不是你。你错估了初代的手段，他甚至无数次提醒过我们，不要完全的相信他。这也就意味着，初代从很早的时候，就预见到了他会被控制。”
尤瑟颔首：“这的确是一个疏漏。”
李锡尼道：“一个的蚂蚁洞，可以使千里长堤毁于一旦。更何况，你露出的破绽也不止一个。你的第二个破绽，其实就是约希阿姆本人。你能用某种手段篡夺了他的身体，但你却无法彻底成为他，有太多的人对这位大公，保留着良好的印象。”
尤瑟叹了口气：“确实，即便我再怎么装也没有用，我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瞒不过我的女儿，也瞒不过初代，瞒不过霍德尔。”
他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须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的手段。
这样一来，就必然会被人发现，约希阿姆大公性情大变这件事。
“你甚至还不能故技重施，再用记忆魔法去修改别人的记忆。因为霍德尔老院长已经醒来了，陛下也已经成为了半神，他们太强了。”
李锡尼嗤笑道：“你的记忆魔法没有强到那种程度，否则的话你不会露出任何破绽，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对么？”
尤瑟坦然道：“如果能够成为神阶，大概就可以做到了。”
“第三个破绽，其实就是第一始祖的日记。你很会利用逆向思维，那本日记其实是你们设局让我发现的吧？你们甚至还利用了艾蕾，来跟我交换信息。人的思维惯性，会想当然的认为，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得到的东西，一定是正确的。”
李锡尼道：“但我可没那么蠢，当一切证据都指向初代的时候，我理所当然的会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毕竟，能够调动守夜人的，无非就两个人。”
尤瑟嗯了一声：“只有我与盖乌斯。”
“如果不是初代，那么就只能是你。”
李锡尼抬起下，漠然道：“拥有操纵世界树方法的人，也只有你。能对初代记忆动手脚的人，最大的可能还是你。因此我才怀疑你，你利用谎言和记忆魔法，编织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你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将初代定义为叛国者。”
“你甚至利用记忆魔法，让所有人忘记了你是记忆系术士这回事，并且利用一系列的证据，包括第一始祖的日记，让我们将初代，当做幕后黑手。”
他道：“接着，你启动了你最后的底牌，用某种方法控制了盖乌斯。是的，他的灵魂在世界树里，只能任由你掌控。最后，再由老院长亲手将其抹杀，永绝后患。而你，则会趁着机会，攫取最终的胜利果实，对么？”
“厉害。”
尤瑟喟叹道：“我的计划确实是这样，但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确信，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盖乌斯，而我还活着呢？”
李锡尼沉默了一秒：“因为你们做的局阴谋气息太重。当然，更多的是人性。”
尤瑟望着眼前这个少年，好问道：“人性？”
李锡尼无声地笑了笑：“那是你这种败类不会懂的，我尊敬的皇帝陛下。我曾经亲眼看到过，初代看向诺伦时的眼神，充满了愧疚，疼爱，悔恨，温和，落寞。我从未见过老师流露出那么复杂的眼神，他甚至还有一丝想要靠近，但又不敢靠近的胆怯。”
尤瑟沉默了。
“因为他的眼神，我原因相信他。”
李锡尼回应道：“因为我不愿意相信，一个拥有那种眼神的人，会是个禽首。”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
那就是伟大的尸食酱了。
眼前这位皇帝陛下，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释放了世界树的能量。
只要世界树的能量被释放，那么布伦塔尼亚历代皇帝的陵墓就能被打开。
李锡尼就可以去做最后的确认。
把这个曾经死去的家伙，从黑暗里揪了出来。
尤瑟鼓荡着那对狰狞的骨翼，眼神复杂地望着不远处的少年，赞叹道：“确实厉害，作为第二代的守夜人，我甚至可以你已经青出于蓝。”
李锡尼面无表情地望向他，一言不发。
“那么作为对你的奖赏，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尤瑟淡淡问道。
李锡尼冷漠摇头：“没有。”
尤瑟颇感意外，问道：“难道你就不想问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恣意肆虐的狂风，环绕着这位曾经的皇帝。
当他卸下伪装的那一刻，磅礴雄浑的威压释放出来，伴随着那对狰狞的骨翼鼓荡。
他体内的魔力波动，随时可以突破到七阶。
“不想。”
李锡尼淡淡道：“死人，要比活人更可信。”
眼前这个老人，极其的危险。
他不可能再相信，从这个人嘴里出的任何一句话。
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瞳里浮现出了暴怒的猩红，钢铁面甲重新落了下来。
银发少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愤怒狰狞的钢铁怪物。
钢铁之翼掀起狂烈的风。
“你想要杀我？”
尤瑟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哑然失笑：“你凭什么杀我？你虽然是不死之身，但你并不契合瓦勒里乌斯家族的诅咒魔法。凭借着你的热武器，还有那些圣遗物，以及被你用炼金术改造过的堕天使之力，你甚至都打不过巅峰时期的狂狮。” “奥古罗拉给过你血之精华么？我并没有察觉到那东西的气息。”
他宛若陈述事实一般，淡然道：“而我，是七阶的半神。也是绝无仅有的，记忆系，骨骼系，双修复合系半神。即便在半神领域，我都是最强的那一批。”
李锡尼冷冷地看着他，哦了一声。
“你拿什么杀我呢？还是你还能再降下一次神罚？我可不是军师那种蠢货，被我所掌控的世界树能量，可不会被你轻易篡改。”
尤瑟笑道：“现在时机成熟了，我那高贵又强大的女儿，此刻应该已经抑制不住体内暴走的魔力了。你看，你甚至无法阻止我，进入圣天使堡。”
原来他刚才的那些话，都是在为了拖延时间。
完，他鼓荡着那双狰狞的骨翼，转身就要飞进被火海吞噬的城市里。
尤瑟不愧是皇帝。
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一个不死不灭的怪物。
跟他打，纯粹是浪费时间。
李锡尼眼神冷漠地望着他的背影，也没有试图阻止，只是轻声道：“我是不会再让你伤害她第二次了，尤瑟·维亚·塞尔瓦托。”
他的声音轻柔，却冷硬得掷地有声，眼神里仿佛倒映着滔天的血和火。
“接下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李锡尼的世界被黑暗所吞噬。
他的眼瞳深处弥漫着深渊般的漆黑，仿佛打开了禁忌的大门。
混沌扭曲的知识，以不可名状的方式涌入了脑海深处，无尽的怪诞符号如漩涡般涌动着，侵蚀着他的精神和意志，最终摧毁了一切愚昧和无知，点燃了智慧的火！
世界的起源。
宇宙的真理。
无尽的未知。
万物的创生与原理。
仿佛神明俯瞰云端，世界在他的面前经历了无数次结构和重组，万物的纹理就变得清晰起来，世间再无蒙昧之处，真理近在眼前！
这一刻，李锡尼脑海里的所有情感都分崩离析，被禁忌的知识所吞噬。
大脑被开发到人类的极限，并且还在不断的拔高。
仿佛要跟世界的规则融为一体。
“——盲目痴愚之眼。”
他轻声开口，声音却变成了嘶哑恐怖的二重音。
仿佛有一道空灵的少女嗓音，跟他重叠在了一起。
少年漆黑的眼瞳深处，倒映着深邃的宇宙，亿万的燃烧星辰，无尽璀璨的银河。
一道隐约白裙的虚影，无声悬浮在他眼中的黑暗里。
白裙之上，无数宛若深渊般恐怖的裂隙，如同一双双恐怖的眼球。
“吾为全知之神。”
李锡尼漠然道：“驱散一切无知蒙昧。”
那一刻，尤瑟赫然转身，望向这个被他无视的少年。
仿佛是幻觉一般，他感觉到铺天盖地的，仿佛世界崩塌一般的神威。
盲目痴愚之眼。
来自百目邪神的权能。
而百目邪神，则是深渊众神里公认的，拥有最强大的权能。
轰！
只是一瞬间，李锡尼抬起右手，黑暗的六芒星矩阵亮起，覆盖天空和大地。
“如其在上，如其在下，如其在内，如其在外。”
他赞颂道：“如此可得万物之始，成全太一之迹。”
赞颂伟大的原理之神！
只见那道黑暗的六芒星矩阵悬浮到了苍穹之上，笼罩了三个认。
这三个人分别是，李锡尼，霍德尔，盖乌斯。
炼金矩阵，以李锡尼本人为核心。
辐射到另外两个灵体之上！
“炼成！”
随着少年的敕令。
霍德尔与盖乌斯的灵体结构，竟然被强行的改变了！
简直是神乎其技，黑暗炼金术竟然还有这样的用法！
倘若是李锡尼在常态状态下，根本不会想到用黑暗炼金术去改变他们的灵体结构。
就算他想到了，也不知道怎么去操作。
因为这不是炼成物质。
也不是人体炼成。
而是最为复杂的，灵体的解构和改造。
不是拥有现成的材料，就可以直接根据黑暗炼金术里包含的原理进行创造。
跟物质无关，而是涉及到了精神，神秘，规则。
李锡尼在百目邪神的知识和智慧的加持下，利用黑暗炼金术创造了一个矩阵，将世界的规则，以及外界的神秘，以及自身清醒的意志，混合起来作为材料。
最终，完成对两位灵体的同化！
物质炼成。
人体炼成。
精神炼成。
规则炼成！
李锡尼借助全知的力量，配合真实贤者的权能，也就是所谓的创造与解构万物之力，直接跨越到了只有神明才能涉及到的，第四层领域！
“这怎么可能？”
尤瑟震撼无语，他是七阶的半神，一眼就看出了这手段的本质。
这是目前整个世界，还从未涉及到的东西！
哪怕是秘闻塔所追求的点石成金的迹，甚至是贤者之石，都远远不及。
“醒来。”
李锡尼冷漠道。
有那么一瞬间，霍德尔睁开了眼睛，眼瞳深处闪过一丝怅然。
也正是在这一刻，盖乌斯也抬起眼眸，眼神森然。
借助炼金矩阵的力量，李锡尼将自身的清醒，分享给了他们。
“霍德尔，你还在等什么？”
这位初代守夜人似乎早已经坦然接受了一切，平静道。
霍德尔高举着命运之剑，笑着道：“啊，我早就准备好了。”
轰！
命运之剑贯穿胸膛，世界为之沸腾！
盖乌斯被命运之剑所贯穿，他灵体却并未消散或沉沦，反而熠熠生辉。
如神明般苏生！
不，不是苏生。
而是重生！
盖乌斯·弗洛丝蒂安，借助命运的力量，正在重回巅峰！
“命运……”
尤瑟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原来如此，霍德尔自始至终是清醒的。
他始终信任自己的老友。
他斩出的命运之剑，并未是要让自己的老友消亡。
而是要让过去的他，与此刻降临！
李锡尼背对着他，对此丝毫不觉得意外，只见他反手把双手抵在了自己的心口，黑暗炼金术和死者苏生两种权能重叠起来，合二为一。
“我赐汝骨血，予汝新生！”
那一刻，少年的钢铁之躯内，蒸腾出了浓郁的血气。
仿佛沸腾的血海。
盖乌斯纵身飞起，没入了血海之中，被无穷尽的生命所滋润。
血肉再造，肉体重生！
尤瑟脸色第一次浮现出骇然，鼓荡着一双狰狞的骨翼，抽身暴退。
“你怕了么？我尊敬的皇帝陛下。”
李锡尼毫无情感的声音，仿佛神明无情的宣告：“我是瓦勒里乌斯·李锡尼，第二代守夜人，代号·枭。你可以选择跟我对弈，但我从来都没有输过。”
“做好准备吧，这绝对的知识与智慧面前，你的一切谋划都是那么的可笑。”
他的钢之面甲，逐渐浮现出恶魔般的微笑。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诺亚平原。
也是悬浮在高天之上，睥睨世间。
下一刻，漆黑的六芒星矩阵，笼罩着被世界树的能量，所焚烧焦灼的大地。
“我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愚弄我。”
这一刻，神怒之枭，于此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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