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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雾走到区单元楼前，看到楼下吧的年轻老板正催着搬家公司搬他的电脑设备，旁边有遛狗回来的住户好驻足询问，他抖掉烟灰摆摆手。
“哎，搬了搬了，总这样也不是事儿，前街最近不是有个吧在挂牌转租么，地段啥的都合适，价格也相当于半卖半送就赶紧租了下来，嘿都不用贴钱装修了，电脑搬过去再拾掇拾掇就能开业……”
“那感情好，赚到钱了赶紧给你妈和你哥请个护工照看起，你这样连轴转怎么撑得住??
“还是先把店运转起来，还要招俩人先把班给倒着走，都得花钱，我妈还是自己照顾放心点。”
昭雾听着他们的对话，低头望向手机里纯黑色的微信头像，心里那点儿不多的气突然也散了。
虽然是带着碰壁的心情去找他，明知南墙不可破也一往无前，其实昭雾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许星渡在这条分岔路口，仍然坚定地走向她。
他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让她错愕。
那个骄傲至极又自我厌弃的少年，好像恨不得她从此憎恶他，记住他——如果不能相爱的话。
“傻子。”她轻叹起气。
突然而至的这场暴雨，让这座城的许多人多了晚归的借口，吧里一如既往的嘈杂闹挺。
吧台的管姐姐早就注意到了斜对面那个黑衣黑裤的男生，乌烟瘴气的环境也掩不住他的帅气，冰冷艳绝的眉眼在缭绕的白烟里若隐若现，英挺的眉骨微动时，透着凌厉而阴鸷的张力。
许星渡戴着耳机，在周围叫骂厮杀的声音里，站在敌方的泉水前，任由兵点掉水晶的最后一下。
他关掉游戏，点了结账下机。
外面的雨势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吧台的备用雨伞已经被借空了，管微笑着拒绝掉又一个借伞的顾客，眼尖地看到那个她观察很久的男生下机。
生怕对方钻入雨幕彻底消失不见，脑海里稍作纠结还是拿起自己的伞跑过去：“你等等——”
许星渡拨弄着腕间的机械表，拨到合适位置，走到门口被女生叫住，他微侧过身，没开口，点漆似的眸光俯落在她身上，停了半秒似在质询。
“外面雨大，这把伞借给你吧，我今天值夜班也用不上……”她一鼓作气地完。
他的目光落在那把黑伞上，幽暗一瞬，才客气疏离拒绝：“不用。”
嗓音沙沙的，潮润的风拂过少年额前的发，脱下的校服随手搭在肩上，他转身走进了雨雾里。
许星渡回到公寓，衣角的雨水滴落在玄关处晕开漫成一滩，他一眼就看见壁柜上那只耷着眼鼻的哭泣丑，孤独又滑稽，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
沉默片刻，他伸手拿起来。
两指伸展分开，撑起一个微笑。
“……真丑。”
低哑的声音随风散了，他扯了下嘴角，现在的他好像也没资格嘲笑它的狼狈。
……
高一和高三分处高中部南北两侧，邻近新老两座食堂，自给自足。如果不是昭雾的安排，两人会像原著里那样直到一方毕业都毫无交集。
许星渡和昭雾闹崩这件事，继上次两人疑似在交往的帖子之后，再次火速地被传遍了。
校门口失去了那道靓丽的风景线，干事们抱怨着许星渡让他们丢了个门面，甚至还有穿着初中部校服的男孩跑来问，学姐今天怎么没在。
消息像长了翅膀传得飞，随处都能听到各种魔改版本：“据许星渡把校花当场气哭了，校花打了他一掌，果然我妈的对，长得好看不一定适合谈恋爱，还得哄着，这俩人指不定谁让着谁呢。”
“这从官宣到分手的速度也太了吧！”
林在水池前洗手，听到他们胡八道，忍不住出声：“咱别胡诌行吗，我渡爷和校花就是见过几面的关系，帮过几次忙，两人压根儿没有在一起。”
两个男生对视了一眼，谣传校花哭了的那个男生摸了摸全是硬茬子的头发：“……你怎么知道？”
林莫名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我就一班的，我当时就在现场，校花的信还是我帮她递的呢。”
他对周昭雾的辞深信不疑。
毕竟看校花当时的反应，被羞辱成那样还能面不改色解释，显然对他渡爷是没那方面想法的。
而且看他们渡爷那个反应，比起吵架更像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不长眼的人凑过来不耐烦了，对所有的靠近者都火力全开且一视同仁地炮轰。
毕竟……哪有对喜欢的女生这样的啊，这都不是情侣闹别扭了，这是铁了心的想孤独终老。
到最后，甚至连校长都有所耳闻，特地在上课的时候跑到高三一班教室外面踮着脚偷看，一眼就看到角落里伏在桌上睡姿张扬的背影。
校长：“……”信以为真的我像个傻瓜。
高考前夕的气氛焦灼而漫长。
昭雾和舒关心不受影响，相约去了趟寒觉寺，舒家大哥复读一年迎战高考，她被家里委以重任来给哥哥求个好签，昭雾单纯过来求个平安符。
她写好祝愿，吹了吹红绸上的墨迹，绕着那棵需要几人合抱的古树走了两圈，最后找了一处斜伸出来垂在她眼前的树枝，踮起脚尖系上去
满天的红绸里，也有她的一条了。
寒觉寺据十分灵验，两人被慕名而来的家长们挤得已经佛了，逆着上香的人群好半天才从寺里逃出来，就收到公司消息，让她们现在去趟公司。
公司今天把她们叫过去，是为了敲定出道的预备班。名单里有她，主唱季涪和舒关心，还有个空降她没怎么见过的raer林露寒，以及另外两个昭雾不太了解的女生，一个是舞担，一个是主唱。
所以人都知道公司这次推出是四人女团，昭雾她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预备出道，另外两位练习生被放进来也不过是公司防止意外的nb。
昭雾的目光在那个穿搭中性已经一脸躺平的女生展优身上停留一瞬。
对方扭头冲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昭雾：“……”
很难相信，她被她继任给油到了。
原文里在某个颁奖视频底下的评论区，有人提到过展优不在原定出道的名单里，敲定的是另一个，当时舞蹈实力第一的练习生，但很就被不愿相信的粉丝喷得销号退。
她们有“那么优秀怎么没出道”，有“酸鸡这次直接拿练习生来碰瓷”，有“十年老粉都不知道有这回事编也请编得认真点。”
那个评论被喷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在删除账号前最后回复了一个粉丝：因为她死了。
走出公司，天边已经染上了蒙蒙蓝，和未完全谢幕的橙红，在色彩衔接处荡开未尽的浪漫。
约车没人接单，昭雾只能选择徒步走到地铁站去，她低着头摆弄着手机，突然翻到了自从她来到这里以后，还未拨通过的电话号码。
承载了原主的记忆，她垂眼看了片刻拨过去，滴滴几声响，对面接起来，“喂，什么事？”
对面的女声透过听筒有些失真，和脑海里的轮廓逐渐重合：“我突然想起你要过生日了，提前祝你生日乐，我是不是第一个给你生日乐的？”
“神经病，十月的生日你今天什么？”周先苹年轻时吃的苦，都成了她自己的生存之道，所有关心的话从她嘴里出来也像在吵架。
“你怎么样？我可不想接到你们班主任电话让我跑过来给你点头哈腰认错。”
周先苹年轻的时候被舆论和亲戚的指摘逼着接手自己，为此丢了婚姻和工作。她从未被偏爱过，早早辍学出来打工供哥哥读书，哥哥死了还得被迫承担起抚养侄女的重担，哪怕那时候她也才二十出头。
“生日礼物我也不知道买什么了，要不你自己去挑吧，银行卡密码你知道吧？就是你生日……”
“死丫头你这些干什么？我贪你那点钱，你想我被那些人戳脊梁骨咋的，自己的钱留着别整这些虚头脑的玩意儿……”
昭雾被骂着却松地笑起来，她吹着时不时荡来的风，想着原主到死也没出口的话，呢喃出声。
在挂断之前，周先苹似乎听到那边低低地了句什么，似乎是我爱你什么的，但紧随而来的就是电话中断的嘟嘟声，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臭丫头，她笑骂了一句才放下手机，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继续准备晚上的食材。
周一早晨，雷打不动的升旗仪式。
学校动员了闭关许久的高三年级来参加，稀稀拉拉的高三年级的前辈们站在所有班级的最后方，打着哈欠地听着教导主任发表周总结。
正常情况下，都是高三年级先离开，但是校长还捏着满满的稿子等在主席台旁等着给他们打鸡血，最后安排最前方的高一年级先从两侧陆续撤离。
高三一班在队列的最外侧。
许星渡身高优越，站在队伍最后一排，站姿没个正型也比周围人高出一截，懒懒地垂着眼，听身旁的林抱怨：“我有预感校长至少讲个十五分钟，看他这状态不准还得临场发挥两句……”
林清清嗓子，正要模仿校长半句话三停顿的讲话节奏，前方男生突然骚动起来。
许星渡眉峰不自觉地拧了下，抬眸看去，正好看着周昭雾和其他人着话从他们旁边走过。气质是很难得的东西，但她骨相和皮相兼具，不笑时总显得遥远而高不可攀。
她微侧过头听身旁的女生话，然后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看来，视线遥遥对上。
昭雾一眼看见人群里挺拔出众的许星渡。
他剪了头发，鬓角剃薄了些，显得轮廓更加干净清爽，周身透着意气勃发的少年气，那双总是暴殄天物般阖着的点漆眸也正看着她。
这是这周以来两位风云人物的首次同框，若有若无的目光从四方投来，而这对宛若天作之合的少年少女，已各自平静地错开视线。
不到半秒的对视，一触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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