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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摇香乱 > 第62章 情不及: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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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琪,承琪。”他听到有人叫他,顺着声音,看到父亲正微笑着望着他,他的身边有一位美丽的女子挽住他的胳膊,满眼温柔地望着自己。

    她一定是他的母亲。

    “父亲,母亲。”他大叫着,朝他们走去。

    “别过来。”载铭叫道,承琪身子顿住,往下一看,脚底下是万丈深渊,他站在悬崖上,又听到呼呼的风声,四周是黑暗,又是冷。

    他叫道:“让我过去吧,我好难受。”

    “我知道。”载铭道:“我和你娘都知道,孩儿,你受苦了。”

    承琪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我要和你们在一起,带我走吧。”

    载铭转头望了望身边的瑶珠,她紧紧地靠着他,望着她最爱的儿子,眼里满是泪水。他搂住她,亲吻她的额头,对她说:“再等等,瑶珠,再等等。”

    “娘!”承琪叫道,他向她张开双臂:“抱抱我,娘。”

    “承琪。”载铭厉声道,举手指着他:“你回头看看,你看看,他们都是谁?”

    他转头,看见承珞坐在龙椅上,穿着龙袍,面对群臣皱着眉头;清瑶正在给庆临梳头,旁边刘文询拿着书在给庆临读;薛彪在院里练刀;承琅在平王府的院子里望着一双儿女微笑着;管焱和黑燕子在打打闹闹;侍卫们佩着刀在宫里巡逻;顾加笑双手抱胸,对着他笑:“公子,睡多久了,怎么还不醒?”

    他长呼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听到有人叫:“公子醒了。”众人围了过来,顾加笑推开众人:“公子醒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关上门,他快速走来,将他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问道:“你怎样?”

    承琪头枕在他肩上,轻声道:“好难受。”

    顾加笑伸手在他胸口轻揉着:“你吓死我了。”他说:“李一儒把城里所有郎中都叫来了,汉医、苗医、壮医,还在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人,忙了半天,不如玉奴给你的一颗药。”

    “他人呢?”

    “关在厢房里,有人看着呢。”

    “我要去见他。”承琪支起身子,顾加笑一把拉住:“你现在去什么去?”

    承琪问:“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顾加笑一愣:“没有啊。”

    “给我准备洗澡水。我要喝茶,嘴里全是腥味。”他皱着眉又问:“还有干净衣服吗?”

    “有。”

    “熏过香吗?”见顾加笑一时没有回答,他笑了:“你是不是觉得都这个时候了,我还瞎讲究?”

    顾加笑摇头:“不是,公子做事都有目的,我这就去办。”

    铁龙镖局没有这么热闹过,这种热闹却是一种肃杀的气氛。人来人往,全是满脸严肃,并不言语。难得有说话的,也是低声细语。

    刘珏将修王和玉奴带进府,李一儒见了大为惶恐,刘珏他们衣服上沾满血迹,目光森然,之前看他们一个个沉稳低调,现在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让他不寒而栗的杀气。这种气息和他们的镖师不同,那是一种掌握了生杀大权的傲气。

    刘珏说修王要住在他这里,他立即腾出最好的房间,他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听话照做是最安全的保命方式。

    顾加笑大叫着“来人”冲进李府的时候,李一儒真正感到的事情的严重性。承琪几乎成了一个血人,口鼻间不断地冒血,衣服早已染红,所有人的神经都紧张起来,但毫无办法。

    李一儒差人将城里的所有郎中都叫了来,大家有拿止血药的,有拿金创药的,有要扎针的,有要施法的,一时间乱作一团。

    刘珏大声道:“都给我住嘴。”众人闭了嘴。他狠狠地扫了一眼众人,道:“公子有内伤,动了武,内伤复发内脏出血,你们给我好好医治止血,若公子不活,你们都得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不敢作声,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轻易尝试。

    刘珏见没有动静,又急了,抽出刀来道:“他妈的都给我想办法。”

    “给他吃这个。”门口传来清脆的声音,刘珏等人转头望去,却见玉奴站在门口,头发凌乱,脸上的脂粉已经晕开,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他的眼睛黑亮亮的,闪着光。

    顾加笑快步上前,从他摊开的手掌里将药取过,毫不犹豫地塞入承琪口中。张家的药,他信。

    果然,不多久,血不再冒出,承琪的呼吸虽然沉重,但看着已经没有大碍。

    刘珏眉头展开,挥手道:“把他带到厢房好好看着。”罗军、石睦冲玉奴拱手:“请。”

    玉奴远远地望了承琪一眼,转身跟着两人离开。

    李一儒暂时松了口气,一时间,这么多人来到他的府上,他吩咐着三个儿子将府中房间整理安排他们住,又吩咐人去购买食物,添置物品,忙活了半天,已经到了戌时,大儿子李江回复所有人都吃过饭了,他才疲惫地靠在榻上呼了口气。

    “琪三公子还没有醒吗?”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急忙问道。如果承琪死在他这里,可真是大大的不好了。

    “还没。”李江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整个城里都在说,黔中军包围了修王府,说有人劫持修王,难道那个人是公子?”

    “不会啊。”李一儒摇头:“如果是他,还能安全地在我们这里?官军早就来了。”

    “那是不是他们救了修王呢?如果是,我们帮助他们,也是功劳一件啊。”李江道。

    李一儒叹了口气道:“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多留心,去了解一下。目前看来,顺着他们是对的。”

    李江点头:“是啊,这帮人太可怕了,押镖这么多年,见过的贼人们,凶恶不及他们一分。”

    “他们都是皇上的人。”李一儒沉思着:“听皇上的,没错。”

    “当家的,那个公子醒了,要洗澡要喝茶,还要熏香。”家丁进来报告。

    两人听了一愣,李一儒哈哈笑道:“所传不假,这个琪三公子,真真是个……”他侧头想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笑道:“人间极品。哈哈哈。”

    承琪醒了,李一儒的大石落下,心情大好,立即安排人准备洗澡水,他还特意吩咐水里洒上杜鹃花瓣,加上香精。

    已经有人将公子的衣服拿来,李一儒将城里香料店里上好的沉香都买了来,李夫人带着李小姐亲自给他一件件熏了。

    原本李夫人是想将女儿许配给承琪,除了长得好看,更重要的他是王府公子,女儿若嫁了他,也是攀上高枝,他们整个李氏家族,都成了皇族,之后境遇定会不同。

    但那天被顾加笑一冲,不好开口,此刻得知承琪伤重,又庆幸没提,看这个公子不是长寿之人,女儿嫁了要做寡妇,她还是不舍得的。

    李小姐自然不知母亲心思,一边熏着衣服一边问:“这个男人怎么这样?我家三个哥哥,哪个衣服要熏香的?”

    李夫人道:“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李小姐笑道:“男人就是男人,还不一样,是多了眼睛,还是少了腿脚?”

    李夫人一听道:“他还真是,比别人多了心眼,少了手脚。”她笑道:“得有人服侍他。”

    李小姐拿起衣服闻了闻,放在一边,又拿过一件放在熏笼上,道:“好想见见这个特别的人。”

    “你不能见。”李夫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声音,李小姐奇怪地望着母亲:“怎么了娘?瞧你紧张的,他是妖怪不成?”

    “他不是妖怪,他比那妖怪更可怕。”李夫人喃喃地说,她知道,如果女儿见了他,那就完蛋了。

    在大厅后的西厢房里,玉奴靠墙坐在地上,他已经洗过脸换过衣服,罗军给他端来饭菜却不曾动过一口。他闭着眼睛,这几天的事情一幕幕从眼前划过。

    承琪要进修王府,他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如果让他见了修王,他们这两年控制修王,假借修王命令做的一切事都要暴露。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但不能让他知道这一切。

    虽然三天之中,他无法离开承琪的人的监视,但他依然可以将信息传递出去。得到的命令是杀了他。

    玉奴从小学戏,十岁登台,十六岁成角,所遇之人都是贪图他美色的登徒子,他们为他一掷千金,只是搏一个彩头,没有人真正懂他,懂他的戏,懂他的心。

    但这个玉诤公子不同,他懂戏,他也懂他的痛。他望他的眼神是真挚的,他像潭池水一样包围他,融化他。

    他舍不得杀他。

    可是,那是他的命,他无力逃脱。

    让他以最浪漫的方式死去。他为他调制了口红,毒药通过唇进入身体,慢慢中毒而死。如果修王对他有非份之举,那就一起死。

    地上很凉,他双手抱住胳膊,把头埋在两膝之间。耳边依然回响着呼喝声,刀剑的碰撞声,还有惨叫声。他记不得自己是如何从人堆里冲出来的,周围都是刺眼的光,他只盯着他的身影。

    他是真杀人,他的优雅,他的曼妙,全部成了凶狠,血溅到他身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原来,这就是杀人不眨眼。玉奴想。他怎么能接受芬芳的身体充满血腥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有多少可怕的面目没有展现出来?

    他该活着,还是死去?

    玉奴当然要他死,但是,得知他伤重,他又忍不住将药给他,他的心乱得很。

    门开了,有人进来。是来杀我的吗?玉奴没有抬头,杀就杀吧,从开始做这事,他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被人杀掉。

    脚步朝自己走来,他闻到了香味。

    “玉奴。”承琪唤他,他将头抬起来,看到承琪微笑的脸:“谢谢你的药。”

    “如果我不姓张,如果你不叫承琪,或许,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玉奴将身体往后靠在墙上,望着承琪悠悠地说。

    “谁说叫这两个名字就不可以做朋友?”承琪伸出手,玉奴犹豫了一下,握住了站起来。

    “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喜欢你杀人。”他缓缓道。

    承琪点头,拉着他坐下,道:“有时候不得不杀。”

    玉奴望着他:“你杀人的时候,不像你了。”

    承琪一笑:“哪个样子,都是我。”

    “可是,杀人,真的太可怕了。”玉奴垂着眼,他两只手交叉着搅在一起。

    承琪见了道:“修王的行为虽然是你让他做的,但身上的这些痛却是真的。”

    玉奴听了抬眼看他,不说话。

    承琪道:“你要看我的身体吗?”他伸手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腰上,低声道:“解开。”

    玉奴呆了一下,伸手将他外衫脱去,解开小衣,却愣住了。

    “你看,你我在光鲜漂亮的外衣之下,却有着如此丑陋的身体,你道为何?”承琪轻声问他。他把玉奴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在皮肉之下,我的内脏早已碎成无数片,它们更丑。”

    玉奴的手抖动着,连带嘴唇都在哆嗦。

    “每一个给我留下疤痕的人,他们都死了。但这些伤疤一直在提醒我,有些人必须要杀,否则,他就会伤害更多的人。”承琪紧紧捏住他的手,不让他抖动。

    “玉奴,我们做的每一件事,可能都关乎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他死死地盯着他:“你告诉我,张家到底和修王的哪个儿子勾结?他们要对皇上做什么?”

    玉奴颤抖着双唇:“你到底知道张家多少事?”

    “知道的不多,所以要你告诉我。”

    “你连我身上的海螺纹身都认识。”

    “因为我恰巧在一个张家的后人身上见过。”承琪问:“张家后人身上都有这个纹身吗?”

    “海陵王的直系有,旁支没有。”

    “那你,在张家族人中的身份应该挺高吧?”承琪笑道。

    玉奴也笑:“如果海陵王做皇帝,我大概和你一样。”

    承琪望着他,收起了笑容,沉声道:“海陵王做不成皇帝,他的后代也一样。张家后人守护着海陵王的财宝,朝廷并不干涉。但如果想要用这些财宝来夺江山,却是痴心妄想。”

    “所以,我们,做不成朋友了。”玉奴惨笑着,眼里泛起了泪花。

    “有些事并不是改变不了的。”承琪将他放开,拢起衣服,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玉奴,不再说话。

    玉奴咬着嘴唇,他在艰难地做着选择,身为张家人,他们一代又一代人寻找着重新振作的机会,他从出生时,就背负着夺取江山的使命。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可笑,在深山老林,即使有一大堆财宝,怎么可能做上皇帝?但他的父辈们相信,他的同辈们也相信,甚至下一代,他们都坚信,只要将这些财宝取出来,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们就可以进入京城,将皇帝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他们认为找到了机会,修王就是一个机会。

    “修王既蠢笨,又年迈,但他毕竟是永林皇帝的儿子,他再蠢笨,也不会和张家人合作。”承琪见他犹豫,开口道。

    “他的儿子就不同了,是吗?”他伸手捋了一下玉奴垂落下来的发,摸住了他的脸:“他让你控制修王,他以修王的名义联络各地军营,不断征兵增税,利用你们张家的财富,扩充实力,他答应你们,有朝一日进了京城,就让你们当皇帝。”他的手掌改摸为拍,轻轻击打着玉奴的脸:“张家的人怎么这么蠢?你们哪个人当皇帝?你吗?”

    玉奴的眼泪落了下来,他喊道:“你杀了我吧。”

    承琪摇头:“我杀人,但不滥杀。玉奴,我不会杀你,哪怕你什么都不说,我都把你当朋友。”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伸手摸了一下碟子,道:“都凉了,我让人热一下给你。”说罢起身要走,却听到玉奴说:“你可不可以不走?”

    承琪转头,黑眼珠直视着他:“如果你有很多话要说,我可以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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