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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发？”
程羽落端坐副驾驶后座，两手娴熟敲打键盘，她长发微卷。自然地垂落于胸前与身后，衣着清新淡雅，长了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脸蛋。
作为圣皇经纪公司的一位普通艺人宣传，她在娱乐圈辛勤耕耘了两年，处理过艺人大大上千个的舆情，文笔熟练，道歉一流。
窗外是热情喊口号与推搡拍窗的粉丝。人群争先恐后，证明着自己对女神独一无二的爱意。
“那边是明天中午2点30分，刚好也是薇薇姐生日。”
“好，我一会儿把邮件发了就看。”
程羽落捏捏眉心，连轴转的艺人通告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余光瞄见身后裹着厚毛毯熟得不省人事的戚薇薇，她不可察觉地叹口气。艺人要面对的压力不止台前幕后，谁又比谁轻松呢？老实干完活找个地方休息吧。
她一边想着最后检查了一遍邮件格式，确认发送。
合上电脑，手机咻咻弹出一长串杂志社发来的艺人照片。
每一张都精修到了毛孔，粉底盖不住冒出的痘也被遮得毫无s痕迹。
文案除了关于情感问题的部分需要调整，其余问答在编辑的优化下给艺人形象加分不少。
程羽落重新编辑好需要调整的部分，声通读一遍发了回去。
“这里需要调整，其余确认，辛苦了~”
“收到！程老师也辛苦啦~”
几十分钟后，
“我们到了。”
司机回头打量了一眼熟睡的女明星，试探看向程羽落：“下车吗？还是再等薇薇姐睡会儿。”
“再等会儿吧。”车库空旷，几个狗仔东躲西藏，最后遮遮掩掩蹲在了墙后。程羽落打开手机，“我问问斐姐有没有别的入口。”
汪斐是戚薇薇的艺人经纪，也是如今圣皇娱乐当之无愧的王牌经纪人。程羽落打心眼里敬佩她，也是愿意一直留在圣皇娱乐做了两年宣发的原因之一。
做一个好的经纪人有多难？对很多人来，最难的大概是进这个圈子。
程羽落对此深有体会。她金融出身，靠着自学剪辑进了一家大厂做实习，又在导师的引荐下接触到业内几家头部娱乐公司，最后机缘巧合进了知名度还算不错的圣皇娱乐。
老板认可她的努力与真诚，但更看中她出挑的容貌。曾经建议她做艺人，但程羽落自知骨子里是个标准的社恐。平时的爱好除了拍照就是撸猫，实在没有精力和能力去面对娱乐圈的勾心斗角和左右逢源。加上家里管教严，母亲保守传统更是从见不得她抛头露面。
她想起刚入公司时，汪斐还是手里好几个艺人的普通经纪，但她能力很强，不管是统筹管理还是对外谈判，都是独当一面的职场高手。
从容的处事风格与自律的作息总是会让程羽落联想到一个人——远在川城的沈伊。
这次年终听同事汪斐有意向上级提拔她做宣传主管，她心里暗暗开心，但又怕是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两人关系虽好，也一直是互相信任的老搭档。但面对汪斐，程羽落偶尔还是会莫名生出自卑感。
毕竟除了工作的交集，汪斐大部分时间都在与各路业内人士应酬，不管是阅历还是谈吐都让人望尘莫及。
“发什么呆？吃饭了吗？”
眼前一支手递来一盒果切，正在发呆的程羽落抬头对上盈盈笑意的汪斐。
“我看你都忙傻了吧，去休息室睡会儿，这里交给我。”
汪斐拍拍她的肩，莫测一笑。“某人在等你哦。”
“真的假的？”程羽落起身伸个懒腰端起果盒，“那我过去眯会儿，有事给我电话。”
这次的活动是一档国民热度还算高的综艺，节目组邀请的主咖除了一线女星戚薇薇，还有同样是圣皇娱乐出身的当红偶像歌手楚临。
节目主题我的朋友们，
而楚临微博最亲近的朋友是辰华娱乐的艺人李辰景，也是程羽落没有对外公开的男朋友。
虽然在一起两年，但热恋期的悸动早归于平静。两人几乎很少见面，也常常让程羽落怀疑两人到底算什么关系。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爱，但男方并没有给到她足够的安全感。
程羽落往嘴里塞了一颗草莓慢慢嚼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休息室附近，几个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工作人员从身后撞开她直奔休息室。
他们围在门前抬手欲言又止，神情焦急。
“怎么办啊！……谁去让楚哥关下话筒。”
程羽落走到他们身后。“怎么了？需要帮忙吗？我是圣皇娱乐的宣传。”
一个工作人员转身上下打量，眼里突然一亮。“啊我记得，您是薇薇姐的宣传吧？！”
程羽落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工作人员救命稻草般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楚临老师没有关耳返，在休息室不知道跟谁……”
“通知斐姐了吗？”
“通知了，她正在往这边赶，幸好今天是彩排，要是媒体们都在就完了。”
程羽落试着拧动把手，“反锁了。”
她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楚临是公司的大艺人，按理有专门的宣传负责，自己怎么也不应该唐突插手，但是如果再不制止，不知道还会引发什么舆情。
“安排清场，排查在场所有人员的手机。”
汪斐不怒自威的声音猝不及防从身后传来，她大步走向人群接过场地负责人手里的钥匙，眼神示意周围人散开。
咔嚓声响，汪斐拉开门缝，一把拉过程羽落的手腕进入休息室内。
“好像没在这儿。”进门反锁，程羽落注意到休息室角落隐蔽的侧门，她压低声音示意汪斐。“那边。”
汪斐点头走上前去，门虚掩着，黑暗中看不清两人的面容，但亲密的话声清晰无误地从房内传来。
“一会儿有人……”
“我反锁了。”
程羽落站在汪斐身侧，突然觉得声音有点耳熟。
汪斐声低骂了一句，抬手准备开门。程羽落却早她一步破门而入，一把按开了灯。
李辰景被突如其来的明亮刺得睁不开眼，身边的楚临却神情自若，一脸笑意地看着程羽落。
“程姐，你来了。”
画面有些滑稽，程羽落想到以前看到新闻里那些撕扯3头发的原配，自己却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脚。
楚临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当红偶像，从接近李辰景开始便丝毫不介意他惨淡人气，后续更是带他上各种综艺抛头露面，硬生生强捧到了二线。
原来一切图谋都是有迹可循，只是程羽落没有察觉到罢了。
余光注意到程羽落脸色惨白，汪斐一言不发将她拉出门外。“我来处理，你让外面的工作人员都散了。”
程羽落木然点头，刚走两步就被身后冲出来的李辰景攥住了手腕。
“羽落…我可以跟你解释。”
“我先工作，回去吧。”
程羽落挣脱着缩回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还算温和。
“我回去打包行李，月底前就搬走。”
深夜
金盛府是圈内出了名艺人扎堆的豪华区，即使是凌晨点，程羽落一路也碰上好几个脸熟的面孔。
李辰景租的公寓大概有20平，精装2室一厅，房租多少她也不大清楚，但普通工薪族一定很难负担。
也许李辰景如今的成功与楚临的强捧脱不了干系，自己也享受了部分男朋友功成名后就带来的恩惠。她还记得李辰景刚出道时，面对yxh恶意抹黑与黑粉黑料不知所措，自己作为朋友连夜写公关稿，联系粉丝后援反黑清理微博广场，无偿做着对家公司的粉丝运营。但这样的付出跟楚临的四两拨千斤比不值一提，到底人红才有底气。
和圈内人恋爱的好处大概就在这里，利益牵扯复杂大多会选择自我疗伤，一别两宽。程羽落即使是个再不过的角色也深谙这一点。还记得恋爱时他总爱在舞台下找自己的身影，一个眼神对视就害羞地笑出梨涡。过生日不管多忙都要回家一起过。帮他对词，各自忐忑不安献出初吻。他们是真的互相喜欢过，也是真的走散了。
程羽落打包好一行李箱的衣服，倚靠在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仰望夜空。天空星辰无光，就像她的未来看不清方向。
她打开手机，看着通讯录上沈伊的名字默默发呆。
“啊嚏！”沈伊扯过纸巾，眼睛扫到桌上的钟。
“怎么都一点了……”她平时作息规律，0点前必须关灯。但这几天不知怎么有些失眠，只好打开医学书打发时间，没想到一看就到了深夜。
这样对身体太不好，她在心里默默谴责自己，打开手机准备关机睡觉，突然看到程羽落2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
“想回家了。”
配图是北京昏暗的天空。
程羽落不爱发朋友圈，偶尔一月一次也是自己做的饭或是猫咪的萌照，这样的深夜eo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沈伊想也不想微信拨了回去，刚响2秒视频电话就被接起。
“你怎么还没睡啊？！”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没睡很正常，但沈医生您是怎么回事？”
沈伊挂着两个黑眼圈老实道：“睡不着。”
“怎么了？”
“家里催婚。”
“你苏州那个男朋友呢？你爸妈还没见过吗？”
“还没跟他们呢，我想再等等。”
程羽落叹气，“你们都交往3年了，也藏得够好。”
“哪有你厉害。”沈伊笑，“跟男明星谈恋爱两年都没被粉丝抓到。”
“再也不会被抓到了。”她声音低到微不可闻。
“我们分手了。”
“……”
一些闲言碎语的复盘画面时间
“恭喜两位c粉嗑到真的了。”程羽落调侃着闭上眼睛，“女友粉彻底脱粉哈哈。”眼泪不可抑制倾泻而出，流过那张漂亮精致的脸。
这张脸平时清冷惯了，生动起来倒看着惹人怜爱。李景辰过去最怕她哭，一哭起来恨不得掏心掏肺哄着她。因为也知道她十分能忍，除非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伊忍不住骂了几句浑话，两无猜的闺蜜，但自从程羽落离开川城后两人联系不多，对她男朋友的事业不太了解，所以也没有过多评判。“你后面怎么办，要搬出去吗？”比起安慰人，摩羯座的她更偏于理性，驱动着下一步如何度过难关。
“嗯……东西都收拾完了。”
程羽落擦擦眼泪，“我想回川城了，这里好没意思。”
“你先别冲动啊，我记得你现在工资还挺高，没有必要为了男人放弃面包。”
“一般吧，其实我这个岗位业内差不多都这个水平。”猫咪跳上榻榻米，缩进她温暖的毛衣里，仰头望着哭泣的主人声喵了一声。
“你以前的导师呢，我觉得你如果不想待在这个行业也可以问问，互联行业里总有和你现在工作重合的地方吧。”
“太难进了，我实习的时候也不是没尝试过，再怎么也是半路出家，人家要的是资深至少5年往上的。”
“工作两年了还不专业啊？”
“还不够。”程羽落哭得头有点疼，把猫咪往怀里轻轻拢了拢。“你得对，我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其实就是有点想家了。我妈也好久没有理我了。”
“阿姨还没消气啊？”
“嗯，总托人来看我还带一堆东西，就是不给我打电话。”
“起来上次我去超市碰到她在挑橘子，头发白了好多，你有空也应该回来看看。”
“嗯……”
两人又絮絮叨叨了两时，程羽落想到明天还是工作日，自己可以申请调休，沈伊在医院工作不一定可以，催促着她挂掉了电话。
她收拾好心情看着一箱衣服和怀里的猫咪，突然有些释然。
不过是被分手，天还能塌下来了不成。找个时间看看房子搬出去，等明年升了职一切也许就好起来了。
以前一个人单身久了觉得两个人很不习惯，现在其实也跟单身没多少差别。
父母离婚太早，从被妈妈管得很严，她性格温软，虽然朋友看上去挺多，但除了沈伊，似乎也没有人能真正走进她的世界。直到她借着追梦的名义远赴他乡，周围人都对这个平时安静乖巧的女孩感到不可思议。他们总觉得像程羽落这样的乖乖女，一定会找区附近那个酒店倒追了好几年的老板儿子结婚，衣食无忧生一大堆胖子。
所以她太习惯孤单，甚至很享受一个人的时间。
直到生命中出现了李辰景，日久生情的爱情像毒药一样渗进她的生活，等察觉到想抽身离开，这个人却一把将她拉进了在劫难逃的温柔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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