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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着李量几人到了霓裳衣铺的时候，赵训已经等在了门口。
宛言垂了垂眸，她今日出门前并未遣人过来知会，可赵训却对她的行踪如此清楚，甚至毫不避讳，看来张姨娘是要以这种方式让自己不要瞧她这么多年在宛家打下的根基。
微微扯起唇角，她心里了然：“有劳赵管事在此地等候了。”
赵训微微弯着腰，一副恭敬模样，可嘴上却道：“二姐哪里的话，姨娘已经早早让人传了话过来，是让大家一定要听您的指示，把咱们府里的铺子给经营好呢！”
“是嘛，”宛言轻笑一声，也不在意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既然这样，那还请赵管事去转告姨娘，她留下的烂摊子，我就勉强给她收拾了。不过，”她顿了顿，“我还是得提醒赵管事一句，你是我宛府的管事，不是张姨娘的管事。不论张姨娘如何，只有宛府在，你才有出头的机会。”
她起话来一派轻柔，可字里行间却让人心里一紧。
赵训静静听着，暗道张姨频频栽在宛言手里不是没有道理，这位二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好欺负的，竟还真有几分嫡女该有的气势。
“是，二姐的话的记住了。”他好生应下，并未多言。
见他面上还算恭敬，宛言也不管他是不是真得听进去了，只没再理睬，径直便往衣铺里走去。
来之前已经大体了解了铺子的情况，可如今见着铺子里到处挂的都是那些早已不时兴的花样，宛言一时也头大了起来。
这样的衣裳，难怪铺子里生意不好了。她腹诽道。
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宛言方在一处角落里的方桌旁落了座，她指了指李量道：“赵管事，这是我身边的厮李量，素来是我极信任的，这次我遣他来替我看顾一下生意，只是他好多事都不懂，以后还要劳你多教教他。”
“二姐言重了，既然是您带来的人，的自然是要用心教的。”赵训脸上堆着笑，又听宛言道：“那你便先带着他下去熟悉熟悉吧。”
闻言，赵训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便带着李量下去了。
“姐，我看这位赵管事不是省油的灯，只怕不会尽心教李量打理这些生意。”出云在一旁声道。
宛言却扬了扬眉：“李量哪里需要他来教啊，我不过是找个由头，让李量看着他罢了。”
“这倒稀，我以前都没注意过，李量还有这样的本事！”远岫笑道。
“你们不要忘了，李家本就是商贾出身，虽然在有些读书人眼里，觉得商贾之流上不得台面，但若真是到了有用的时候，那些读书人可不是对手。”宛言轻笑一声，“这李寻和李量啊，两个人颇有些本事，从前在淮扬时也打理了不少李家的生意，他们跟着我来永安，其实是有些屈才了的。这一次，正好让他们再练练手吧。”
“可我只怕，他俩本事再大，也救不回这件铺子了。”远岫神情促狭，当即便给宛言泼了一一桶凉水。
她随意扯起一旁挂着的一件绣有艳丽芍药花样的衣裳，“您瞧这衣裳，这般难看，不仅同那些经营不下去的衣铺里的没什么两样，价格反而贵上许多，怪不得生意不好呢！别如意衣坊了，连稍微用心些的衣坊都比不过！”
宛言看了看她手中的衣裳，着实是艳俗了些，她不禁失笑，越发压低了声音道：“张姨娘这些年在背后没少使手段，她将一些好料子都悄悄转到自己经营的那家衣坊了，这一家的衣裳成色自然就差了许多。可本事就在那儿，那家衣坊也没经营好，她又一向眼高于顶，自然不肯将此处的衣裳低价卖出去，生怕折了她的面子。有时候啊，拉不下脸面来，还怎么做好生意啊！”
“那姐的意思是，咱们要降低衣裳的价钱？”
“当然不是。”宛言摇了摇头，“一味地将衣裳便宜卖出去，或许短时间内会有许多人买，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个办法，弄出些别家没有的新意来，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闻言，远岫似懂非懂：“那姐，我们要怎么弄出新意来啊？”
宛言但笑不语，见她一脸神秘，更激起了远岫的好心。
待几人回到府里，见宛言在纸上勾勾画画，远岫便立时凑了上去。
纸上画了许多样式各异的裙衫，与此时永安时兴的衣裙不大相符，反而有点像……
“姐，这不是现在淮扬那边的姑娘们爱穿的衣衫样式嘛！难不成您是想将淮扬时兴的衣裳拿到永安的衣坊里卖？”远岫机灵问道。
“可是，两地衣衫的风格不大相像，淮扬的姑娘们喜欢的帝都的姐们可不一定喜欢，此举是否太过冒险？”出云一向谨慎。
她俩一人一句，宛言却另有看法。她将画好的图样拿起来细细看了看，缓缓道：“其实，不管是在淮扬还是永安，每年时兴的样式都差不了许多。这衣裳之所以能时兴，一来是因为其本身的确好看，二来则是因为一时风起，大家你看我穿，我看她穿，一来二去，自然就掀起一时热闹了。”
“那现在这衣裳样式已经画出来了，这些衣裳既然能在淮扬时兴，精致好看自然是不必的。可是如何让永安的姑娘们人人都喜欢，都穿着呢？”出云再问。
“是啊！”远岫也歪着头愁道，“出云的对，这才是最难的！”
“是嘛？”宛言看起来却并不担心，她将手中那些画好的图样递给远岫，吩咐道，“拿去衣铺，让他们日夜赶工照着这上面的样式将衣裳做出来，不要给我糊弄！短时间内要想做上许多定然是来不及了，就让他们先少做几件，记得每一件衣裳里头要绣上霓裳衣坊独有的字样，做好之后送来我看。”
“是。”远岫闻言不敢耽误，拿了图样便往衣铺去了。
霓裳衣铺那边接了命令便各自忙了起来，赵训将宛言的意思告诉了张姨娘，可张姨娘与远岫和出云一开始的想法一样，认为这件事太过困难，所以便只是让赵训好好看着，有事及时禀告。
是以，因着衣铺里原本也有许多踏踏实实干活的，加上宛言画出的衣裳图样大多不依靠刺绣而更偏重色彩织染，所以不过半个月，第一批成品就已经摆到宛言面前了。
这些衣裳数量不多，当时草草画了约莫十来张图样，每种样式只照着不同的颜色做了几件。宛言将这些衣裳翻来看去，拿在手中觉得颇为满意。
远岫拿起一件又一件衣衫，不由感叹：“姐，这些衣裳真好看！”她将那衣服拿在手中看来看去，“这些衣裳的样式我瞧着比淮扬的那些还好看，颜色也是，不是单一的色彩，反而是层层过渡，由浅至深。”
她着又拿起一件，“这件更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许多颜色混在一起，深深浅浅，也并不让人觉得眼花缭乱，反而多了几分新俏皮呢！”
见她喜欢得紧，宛言不由笑了笑：“放心吧，我已经给你们都留了几件，还有衣铺里的那些人也都有，咱们既然要卖衣裳，自然要自己穿得好看些啊！”
“可是就咱们几个人穿也不够呀！”远岫再度起先前的担忧，“得想个法子让大家都知道咱们衣铺的衣裳。”
见她这模样，出云一边叠着衣裳一边笑道：“我看姐这样子，已经有法子了！”
“还是出云了解我。”宛言笑了笑，伸手唤了唤远岫，“远岫，我已经挑出了几件衣裳，你明日替我跑一趟，送几件给程姐姐和飘然，请她们这些日子多穿穿我这些衣裳，尤其是去什么宴会啊，茶会啊，当是替我这霓裳衣铺打打招牌了。”
“对啊！”远岫一拍脑袋，“若是有程姑娘和李姑娘帮忙，的确是事半功倍，不过，只有她们两人也太少了些吧。”
“所以啊，”宛言看向出云，“我明日要让出云替我去一趟烟雨楼。”
乍一听到烟雨楼的名号，远岫愣了一下：“烟雨楼的那些姑娘们，肯穿咱们的衣服嘛？还有，不管怎么，她们也是烟花之地的女子，若是她们穿了咱们的衣裳，那家官家姐会不会反倒不愿来买这些衣裳了？”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漂亮衣裳的！”宛言倒了一盏茶水，慢条斯理地喝着，“之前咱们刚回来那会儿，在外头可没少听那些官家姐们议论。她们中的许多人，嘴上着看不上苏姑娘之流，可实际上却是羡慕嫉妒，苏姑娘有的东西她们也要有，因为她们觉得自己身份尊贵，不会比不上一个烟花女子。”
“话是这么，可……烟雨楼的那些姑娘们，会帮咱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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