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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言原本觉得心里很乱，想要同他个清楚，可他都得这样清楚了，她却觉得自己的心更乱了。
原来世间真有造化弄人，原来该遇到的人总会遇到的，或早或晚，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个刚刚好的时候遇见刚刚好的人罢了。
可谁又知，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呢？
以往，她总觉得永安的春天是那样寒冷，可今日却生出了一点点的暖意。
可是，她现在没办法什么，也没办法立刻给他答复。
所有的事，过去的，现在的，甚至是以后的，她都要好好想清楚。
她居然，已经在想以后了，有他的以后。
宛言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大概是跌跌撞撞，还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震惊吧。
以至于她没有留意到，疏桐院外，不知何时起就在那里偷听的宛如，也没有看到宛如那攥紧的了拳头。
…
这一夜宛言没有睡好。
她也记不清自己最近到底有过几次好眠，总之她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谢珏。
其实，他哪里需要害怕呢。
即便前世未曾有过交集，即便她不知道有关于他的一切，可是在他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还是那样闯进了自己的心里，任她如何阻拦，任她如何劝，任她如何挣扎，都没有用。
昏昏沉沉，半梦半醒，这一夜也不知都梦到了什么，第二日起来时她只觉得脑袋涨涨的，心里头的那些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不想，清早，宛言带着出云去了霓裳衣铺，一来是想着出去走走，二来是因她这些时日心情不佳，虽衣铺的生意有李量打理着，可也该时不时去看看。
李量果真是个得力的。
之前新画的许多花样已经有了成品，衣铺的更是生意一日好似一日，翻看着他让人新画的一些图样，宛言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之前远岫送来的那幅图纸，现在何处？”
“在这儿呢！”李量见她问起，忙从一旁的抽屉里心翼翼地拿出来递了过去，“那日远岫送来之后，我们本来想着赶紧着手置办，却不想之后又传来消息，不让做了。因瞧着这图样画得精细，便知道姐定然是用了心的，所以的自作主张，一直好好收着呢！”
他倒机灵，也有眼色。
宛言无奈笑了笑，倒不知该他什么，夸也不是，骂也不该，便道：“既然这样，那就仍旧按照图纸做一件衣裳吧。”
闻言，李量爽地将图纸拿了下去，看他那劲头，宛言生怕他立马能给自己拿出来一件一模一样的衣裳出来。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李量把铺子打理得很好，一应也用不着她操心。
只略略嘱咐了几句，她就带着出云准备回去了。可没想到，刚一出铺门，就碰见了刘静姝。
见到她，宛言还是很诧异的。
虽自己与顾浩行的关系，怎么也算不得陌生，可是刘静姝，她不过才见过几面，话都没有过几次，甚至都没有单独在一处过。
如今乍一碰见她一个人带着丫鬟出来，身边没有别的熟人在，宛言还觉得不大自在。
可不论如何，迎头碰上了，总是得上几句的。
是以，她笑着迎上去，见了个礼：“顾少夫人，可巧，在这里碰到你了。”
“不巧。”刘静殊弯了弯唇角，还没等宛言反应过来，就道，“我已经一连几日来这里了，就是想着没准能碰上宛姑娘你。”
意思是，特地来找她的？
刘静殊与她唯一的交集，便是顾浩行了吧。
可是，该的话，之前在霓裳衣坊碰见他们夫妇的时候不就已经清楚了嘛，她此来又是为何？
宛言不解地看向她。
刘静姝却只是笑着邀她一起到永安镜水湖边去走走。
已是来年新春，虽此刻春意不浓，可是去散散心也好。而且一看她这样子就是有话要，寻个僻静、风景好的地方，起来也自在些。
思及此，宛言点点头，应了她的邀约。
镜水湖的确是个好地方，湖光山色，心旷神怡。她前世甚少有机会来这里看看，这一世又因为忙着宛府里头的一些事，也就没来过。
两人站在湖边，吹着凉中夹杂着一点点暖意的风，静默许久，方听刘静姝道：“宛姑娘，其实你已经猜到我今日的来意了吧？”
如果她是指顾浩行的事情，那么应该是猜到了。
点了点头，宛言看着远处的湖水，淡淡地道：“顾少夫人有什么话就直吧。”
刘静姝不是个扭捏的人，她既然都这么了，自然也是开门见山。
“宛姑娘还记得，咱们在去年春宴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同你，我与浩行也是在春宴上认识的。”
大概是吧。宛言其实记不得了，可还是点了点头。
“可其实在那之前，我便偷偷喜欢他很久了。或许，比你还要早。”
这倒是让人有些惊讶。
宛言转头看她，却见她神色中漫上星星点点的悲戚：“像他那样温和宽厚的人，只消一眼，我便像中了蛊似的爱上了他。只不过，不管是从前，现在，他眼里心里的那个人，都不是我。”
宛言蹙了蹙眉头，她觉得刘静姝实在没有必要来找自己，这些话她也不想再听。毕竟他们夫妻的事，她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越帮越忙，还不如就这样，离得远远的，什么也不管，置身事外，对大家都好。
是以，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开口：“顾少夫人，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想什么？”
刘静姝脸上夹杂着半分苦涩：“宛姑娘，浩行他爱的人是你。青梅竹马，幼时一起长大的情谊，岂是后来的人可以取代甚至是超过的呢！”
“他虽每日还是同往常一般，可自我嫁他以来，就甚少见他真正开心过。我爱他，所以我不愿见他如此。前次你去找沛行请他帮忙，其实后来的许多事，都是浩行帮你善后的，有关于你，他永远不会袖手旁观。”
“其实，我本想着慢慢就好了，他就算忘不了你，能淡一些也是好的，日久天长，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可我没想到，我低估了你在他心里的地位。”
刘静姝着，眉宇间浮上浓浓的担忧，方才起正题：“前几日，他与母亲争执了几句，我从未见过他那样子。没有往日的温和，没有往日的分寸，更没有往日在母亲面前的恭顺。”
“是，为了什么？”宛言迟疑地问道，总不会是因为她吧？
“为了一些信。”
“信？”
模糊意识到了什么，还没等她想清楚，就听刘静姝道：“你离开永安，身在淮扬的时候，曾给浩行写过很多信……”
“是，可是那些信，他一封也没有回我。”宛言苦笑了两声。
“不是他不想回你，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收到你的信。”刘静姝看着她，定定地。
“什么？”宛言确实有些惊讶，可转念一想她便明白了，“是顾夫人瞒着他吧。”
刘静姝点点头：“那时母亲告诉门房，以后若再有你送来的信，不必送入府中，只找个地方扔了就是。而浩行，他也曾给你写过信，只是那些信也一并被母亲偷偷拦下了。若不是前几日那门房喝多了漏了嘴，这件事儿恐怕没人会知道。”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又是遗憾。
不知怎的，宛言眼中忽然有了泪花。
不是因为她还爱着顾浩行，而是她觉得，自己的那些青春岁月，原来，是被别人痛恨的，原来，竟是生生错过了。
“他想来找你把一切清楚，可是母亲以死相逼，这才逼得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刘静姝了半天，才起自己今天真正的来意：“宛姑娘，如果你愿意，可以去和浩行聊一聊，我可以去求母亲，让你进门。”
刘静姝出这样的话，是宛言没有想到的。
她到底有多爱顾浩行，竟愿意让他再娶她人。
宛言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句道：“顾少夫人，不要看轻了我，也不要看轻了你自己。”
刘静姝愣了一下，听她道：“从前的那些事，虽有遗憾，可无论如何，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我与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你若是想来知晓我的心思，我便告诉你，即便是曾有误会，如今也不重要了，因为我现在已经不爱他了。”
在刘静姝微微诧异的目光中，她继续道：“还有，你要知道，你很好，出身名门，才华横溢，温柔谦和，你值得所有人去爱。只是你太在意他了，所以在他面前处处心谨慎，一举一动，太过在意，反而会掩盖你的光彩。“
“顾少夫人，不如，做一回真正的自己，不用别人来爱，自己爱自己，如何？”
她这番话，刘静姝以前从没听过，旁人对她的都是应该谨守闺范，一言一行，举止有度，好好侍奉夫君，可从没有人让她好好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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