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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子，山子开门啊，是我。”
声音是一个有些急切的苍老女声。
里面还是很静，她再次重复道：“山子，山子开门啊，是我，我是你娘，快给娘开门。”
豆豆睁开眼睛小声道：“爸爸，是奶奶的声音，她在外面让开门呢！”
高山额头的冷汗滴落下来，他咬咬牙有些恶狠狠的回道：“赶紧闭上眼睛睡觉，我说你听错了，外面的不是你奶奶，你奶奶早在两年前就死了！”
豆豆有些委屈的撇撇嘴，小声嘀咕：“可是真的是奶奶的声音。”
高山随手擦擦自己额头的冷汗，即便身处黑暗之中，也能看清他似白纸一般苍白的脸色。
他竖起耳朵努力听外面的动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没有敲门声音，也没有人叫他名字。
正当他松口气躺下时，窗户上面印着一个人形黑影，她整张脸趴在透明的玻璃上，脸色惨白，长长的红色舌头吊在下巴上耷拉着。
眼珠里面充满红血丝，睁的大大的努力朝着窗户里面看，她的头发满是银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飘在空中，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叫着：“山子，是我，我是你娘，我来看你了，快给娘开门。”
她双手指尖里面满是泥土，砰砰的用力拍打着窗户，十指弯曲抓着玻璃，玻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音。
高山再也不能装作听不见，他用手用力的按住想要坐起身来的豆豆。
“你老实躺着，闭上眼睛不准动！”
“可是，爸爸……。”
豆豆看着爸爸有些阴狠的神情，默默的咽下想要说出来的话，他不敢乱动，乖乖听话的把眼睛闭上。
高山壮着胆子来到窗户边，手指哆哆嗦嗦的扯着窗帘，试图把窗帘拉住，挡住这张让他见了就做噩梦的脸。
“山子，山子你看看娘，娘好想你，娘那么爱你，为了不拖累你，我甚至主动上吊吊死自己。快过年了，我好想你，特意跑过来看你，你快抬头看看我。”
高山闭着眼睛不去看跟他隔着一层玻璃的娘亲。
咬咬嘴唇，用力的把窗帘拉上，有些生气的怒吼道：“你死了就别来打扰我的生活，又不是我杀的你，是你自己自杀的，跟我没有关系。不要来烦我，你死了就是鬼，一个鬼跟我们人不能一起过年。你要是爱我，你就赶紧离开我家。”
高山说的话仿佛是激怒了窗外的老太太，老太太神情变得狰狞大喊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有良心！我一个寡妇辛辛苦苦给你拉扯长大，你家刚生了孩子时也是我卖了家里的牛填补你们家的生活，帮你照顾老婆孩子。”
“豆豆长到五岁上幼儿园，你们开始嫌弃我身体不好，腿脚不利索，把我一个人赶回老家让我自生自灭。你跟你媳妇说我拖累了你，你养不起我，恨不得我立刻死掉减轻你们的负担。我一时没想开，心灰意冷之下，跪着吊死在自家的门槛上，如今你说我的死跟你没有关系？”
“你是怎么忍心说出这样的话的？我可以养你小，养你儿子，你却不能养我老，我如你的愿死掉了。你这个不孝子，在葬礼上你甚至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马上过年了，我只不过就是想你，想要过来看看你和豆豆而已，你不给我开门还撵我走！高山，我会把你带走的！带到地府找你那个早死的爹给我们评理，看看究竟是谁做的对，谁做的不对！”
她神情激动的用力抓着玻璃，玻璃上面满是指印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
高山双手捂住耳朵缓缓的滑坐在地上，他摇着头否认：“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想真让你死，你是自己自杀的，跟我没有关系。”
窗外的老太太冷笑：“高山，我还会回来的，明天我就把你爹带过来，他死的早还没见过孙子呢！嘿嘿，嘿嘿。”
“不，不要！你不要把他也带来，豆豆还小，不经你们吓的。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找我一个人就好，不要找豆豆的麻烦，我求求您了！”
窗户外面恢复了寂静，高山坐在地上神情崩溃的哭了一会，直到确定谁都不会再来以后，缓慢的站起身来，心里面有些不安。
不给压堂钱，得罪出马仙，这事情会不会就是那些出马仙搞出来的？
想到刚刚母亲的话，高山内心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情绪。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之前养女说的话都是对的。
他今晚也不是非要赖掉压堂钱，可就是对于她破坏自己的美梦有些介意。
在梦里他仿佛成了世界的主宰一般，各式美女在他怀里给他喂酒，在他耳边给他唱歌，同他做最快乐的事情。
这些都是在现实生活中享受不到的生活，现实生活中，那些女人看他一眼仿佛都被脏了眼睛一般。
要不是家里穷，他也不能娶一个二手货，就算是二手货还是他苦心求娶过来的媳妇。
他没结过婚，一直单身，同龄女孩都结婚了，自己家里催的急，当初看她长的不丑，身材也好才费心的接近她，想要跟她结婚。
这女人本不想那么快跟他结婚，他使了一些手段，让她怀孕，又在她面前信誓旦旦保证会把她之前的孩子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养，她才同意嫁给自己。
高山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人可以娶一个小姑娘，还不是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
他自己哪里都不差，就是因为娘没钱，一直给他拖后腿。
他当初是无心说出那样的话的，没想过老太太真的把他无心说的话当真，把自己吊死。
死了就死了，反正每个人都有死的那一天，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有那么大的不甘心。
口口声声说爱他，也不过如此。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本来自从老太太死后，他还没有见过老太太魂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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