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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周眼睛弯弯地看着林斐然：“还有，别一对多，不划算，再有下次记得叫我。”
女孩子的声音温和有力，在偌大的排球馆内回荡，字字清晰。
林斐然低垂着头，看上去没有为这维护他的话动容半分，他握紧了拳头，抬起眼逼视少周，一副压抑而愤怒的模样：“关樾，你以后能不能少管我的事？我现在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绝交了！绝交了你明白吗？！”
他的眼睛里满是怒火，双目炯炯地注视少周，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倘若不是他的声音发颤，倒叫人真以为他这话里有几分底气。
少周被他指责，却完全没有生气，只是怔然片刻而后歪了歪头。
她绕过林斐然，在他身后蹲下身，捡起地面上那只被排球砸落，倒扣在地上的眼镜。她缓缓站起身，声音不慌不忙：“如果不是某人连眼镜都忘了捡就想着冲上来帮我打架，我就真的信了你刚才的话。”
林斐然哑口无声。
少周将眼镜递给林斐然：“喏，给你。下次再违心话记得演的像一些。”
林斐然的目光放在少周的手上，少女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托着他的黑框眼镜，端得稳稳当当。
他的眼睫轻颤，迅速拿起眼镜戴好，低垂着头冷着语气了句：“这不是违心话，我是认真的。关樾，我们绝交了。”
他没抬眼看少周的神情，完话就兀自转身离开。
不是没有人试图帮助过他，但是这些帮助他的人全都会被谢邵飞威胁，严重的甚至被殴打，和他一样被校园暴力。
谢邵飞只是针对他，他不想把无辜的关樾牵扯进来。这些事情，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少周追了上去，和林斐然并肩行走，他她就，他慢她就慢。
少周的语气无奈：“林斐然，不要张口闭口就绝交绝交的，难道你的语文这么差，只会这一个词语吗？”
林斐然不答，她就自顾自地下去：“绝交也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吧，我可没有同意，所以你的话没有效力。明白吗？”
林斐然蓦地停了下来，少周随他一起停住了，望进他漆黑深沉的眸子，问：“怎么了？”
林斐然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强硬：“我是认真的。”
少周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巧了，我也是认真的。”
夏日傍晚的榕树下，两个人隔着一米远的间距对视，各执己见，半步不让。
直到一声清澈的少年音打破了凝固的气氛：“斐然哥，关樾姐——”
男生背着黑色，身上穿着和少周林斐然同样款式的高中生校服，冲他们跑过来，站稳后气喘吁吁地：“今天你们怎么出来这么晚啊。”
脑海中的关樾简单介绍：“这是邻居家的孩，名叫陆俞，和我们认识好几年了。他今年高一，比我和关樾低一级，通常我们三个都是一起回家。”
少周应了声，转身看向因为奔跑而涔出薄汗的清秀少年，递了张纸巾过去，含糊道：“有点事情耽搁了，等很久了吗？”
陆俞接过纸巾随便擦了擦：“也没有很久，走吧，我们一起回家吧。”
少周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林斐然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少周率先发觉，回过身面对林斐然：“走啊。”
林斐然充耳不闻，扭头看向陆俞：“俞，以后回家不用等我了。”
随即看向少周，声音冷淡：“你也是。”
完不管少周和陆俞的反应，转身朝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陆俞不太明白状况，疑惑地看向少周：“关樾姐，斐然哥怎么了？”
少周收回看向那抹单薄背影的视线，对陆俞笑了笑：“没事，他最近惹了点麻烦，不想牵扯到我们。不过他的对，俞这段时间暂时先自己回家吧。”
“那你呢？”陆俞问。
少周耸了耸肩：“一个人的战斗太难熬了，我得跟他统一战线，不然他就只有他自己了。那样的话，他也太可怜了。”
陆俞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做出决定，抬起头：“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
少周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有心啦。不过俞嘛，嗯，就当我们的保留战力好啦，等到需要组织支援的时候，我会向你报告的。在此之前，还请组织隐藏自己，保护好自己啦。”
她着俏皮话，对陆俞挥了挥手，边道别边追着林斐然离开的背影跑远了：“俞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青葱树木的阴影下，陆俞看着少周追上林斐然，与他并肩同行在夏日傍晚的余晖中。高高的马尾有活力地甩动着，她侧过脸与林斐然着他已经听不清的话，神采奕奕的模样十分灵动。
陆俞的指节紧紧捏着下垂的书包带，片刻后，他垂下了眼。
“林斐然。”
“林斐然？”
“林斐然！”
少周故意叹了口气：“你就算不理我也没用的呀，你又甩不开我。”
林斐然的眉角抽了抽。
该的话该劝的词他都完了，无论是让人讨厌的还是让人愤怒的，他都试过了，但是少周就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对他宽容地要命。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少周离他远一点了，只好闭口不言，闷头走路。
少周也很无奈，口干舌燥也没让对方回一句话，倍受打击，闭麦了。
关樾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哄哄他？”
……也不是不行。
少周：“怎么哄？”
关樾注意到道路前方的零食商店，想了想，：“给他买几块大白兔吧。”
少周点了点头，没和林斐然打招呼，转头走进商店。
林斐然见她进去，以为她自己想通之后离开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一点细微的失落。
他苦笑了一下，大概这就是人的劣性根吧。明明知道对于对方而言离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并且在她固执的时候，他还会理智地劝她离他远点。可是当她真的离他而去时，他还是会不可抑制地感到失落和难过。
但没关系，他安慰自己。这样是好的，他不想给她带来不幸。暴力和白眼，本就是针对他的，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他努力劝自己，服自己不去在意那一点微的酸涩。
“林斐然。”
少周的清灵的声音撞进他耳中，与此同时，猝不及防地，他的手被她单手拉起来，而她另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掌覆盖在他手心。
温暖短暂停留又很离开，却在他手心留下几颗白色奶糖。
看清手心糖纸上的白色兔子，林斐然惊愕又怔愣。他抬眼，被他以为已经离开的少周此刻面对着他，对他笑地眼睛弯弯，眯着眼睛，看上去特别傻。
但是他却有点破防了，鼻尖猛地一酸，他匆匆背过身去，仰头看向树梢顶，用力眨眼睛。
过了很久，他转过身，已经看不出异样，只有眼睛周围还有一圈红。他开口，声音艰难又沙哑：“我是真的，关樾，离我远点吧。你知道靠近我的后果，就算你不害怕，但我会愧疚。”
更何况，林斐然明白，如果真的被针对，被千夫所指，她不可能不害怕，只是会为了他的缘故忍耐克制住罢了。
但在人前克制，人后呢，果真不会崩溃吗。
“我不害怕，你也不用愧疚。”少周，“忘了刚才的情况了吗？我一个人，撂倒仨。我不会被欺负，所以你不用担心，也不必愧疚。”
林斐然张了张口，还要再些什么，却被少周提前截断了：“别扯那么多大道理了，我就问你，假如我是你，遭遇你现在面对的一切，你会不管我自己离开吗？”
当然不会。
林斐然却心口不一：“我会。”
关樾听得憋屈，提前抢答：“你会个屁！”
只是可惜她的愤慨林斐然听不到，少周笑着询问她：“这句，要帮你转达吗？”
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不再少年心性的关樾女士很冷静下来，抱胸仰头道：“算了，不跟孩一般见识。”
少周应了她一声，看向林斐然，坚定道：“不用反驳，你不会的。”
“所以我也不会。”她。
少女的声音并不厚重，清澈沉静，轻飘飘的仿佛没什么重量，却带着难以忽视的让人相信的份量。
夏天傍晚的街道，树上的蝉还在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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