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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姜漾就被胳膊肘撞开，人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盯着段嘉慕的眼神几次变换。
“别激动。”
杞恒鑫拍了拍袖口，站得笔直，一脸令人浑身不舒服的笑容。
朝段嘉慕伸出手，在意识到他的手被绑起来之后又收回去。
“你好，我叫杞恒鑫。”
“我们没有恶意，这里很安全。”
他朝着跟在他们身边的几个人打了个手势，几人即刻围上来拽住他们的胳膊往里走。
“你他妈要干嘛！”
段嘉慕正要冲过来，可就在脚步踏出去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一杆枪直指女人的头颅。
一个急刹车。
段昕想要转身朝段嘉慕走过去，却被段嘉慕一声呵住。
“别动！”
“昕昕……”
段嘉慕咬牙切齿：“跟妈妈走。”
段昕听话的停了下来，但没转身，仰头望见那件冰凉的武器，没有丝毫退缩。
尽管她很明白手枪的杀伤力。
可她娇小身躯执拗的站在姜漾的身前，一步都不挪，一双大眼睛盯着杞恒鑫不放。
“段昕！”
没有答复。
只见她像一棵幼小的树苗一样杵在姜漾和杞恒鑫之间，声音很稚嫩，却很有力。
“不许你伤害我妈妈。”
掷地有声。
拽着姜漾的男人看到杞恒鑫没下命令，饶了饶头，抓住她的手再施加了几分力气。
姜漾愣在原地，一个劲的叫段昕的名字。
“段昕！过来！”
段嘉慕生怕子弹打穿姜漾的头颅，恨不得出拳直接打死身边这个道貌岸然的人。
刚一出拳，就被擒住了手腕。
他们眼看着那杆枪一点点往下移，方向一点点偏向段昕的额头。
姜漾想要挣脱身边男人的桎梏，却因为脚腕有伤无法施展。
“杞恒鑫，你他妈把枪放下！”
“段昕，别犟！过来！”
段嘉慕使不出力气，瞪着杞恒鑫怒火中烧：“你！”
突然一个人冲了出来，半跪在地上挡在了段昕面前。
她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弓着背，努力想要把段昕往怀里圈。
她瞳孔聚拢，呼吸不均匀，肌肉绷紧，极其紧张。
她怕得要死。
欧阳慧子吐词不清：“段、段昕别怕……”
她咬牙：“姐姐保护你。”
空气寂静了快一分钟。
杞恒鑫笑了两声，随后摁了两下保险开关，把枪别回腰上。
他根本没开保险。
“行了，把他们带到一个大点儿的房间里，送点吃的过去，也别绑了。”
他把手搭在段嘉慕肩膀上，转过身，耳语。
“身手不错。”
“我很欣赏你，所以和你做个交易。”
段嘉慕看着女人带着段昕离开的背影：“你对尹树辰做什么了。”
“没什么，让他明白和大部队一起出去找物资。”
“待在这里的人各凭本事留下，不做事的我们不收。”
“所以你要我做事换他们留下。”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段嘉慕眼瞧着他们被带进了走廊最后一间房，这才猛地把肩膀上的那只手拂下来，侧目盯着杞恒鑫的侧脸。
他刚刚环顾了一圈，这里只有男人，没见到半个女人小孩，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但他们已经来到这里，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出去了东西也被全部夺走，只有死路一条。
他从这场毁灭性的战争开始时就开始赌，为了姜漾赌，为了段昕赌。
他曾经失去过太多东西，如今拿在手里的，自己必须握紧。
所以这一次，他还得赌。
段嘉慕转过身去，正对着杞恒鑫。
“你能承诺给我什么。”
杞恒鑫也正视着段嘉慕，嘴角笑容保持在刚刚好的角度，一张脸很是英俊，但总能让人不寒而栗。
像一张蛰伏在黑暗中的猎豹，猎物都能被他哄骗的轻易抓在手中。
他开出的条件也极其诱人。
“你来管理这些人，好好整顿，每天给我上报各种信息，例如物资的损坏详情，死人的名字。”
“我就让你的爱人和女儿，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好好活着。”
“一天的三餐，生活需要，都会得到解决。”
“不过——”
他朝着段嘉慕靠近，两人距离不过毫厘，眼里的凶狠各自相撞。
“你不能去看他们。”
段嘉慕的双手紧握成拳，眉心搅了起来，眼底下那一层决绝异常突兀。
可杞恒鑫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意。
他有十成九的把握。
“另外提醒你一句，这些人大多都是失去了所有才来到这里的。”
“也就是说……”
“他们不服管教，并且杀了很多人，不沦是亲人还是情人，早就没有了人性。”
“你要是不够强，就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到时候你要是还想见自己的爱人，可就得加把劲了。”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杞恒鑫踩着脚步声走了，整个三楼只剩下远处几个看热闹的男人盯着这儿。
段嘉慕一个人站在楼梯拐角处，握紧的拳松开后掌心全是血迹。
他藏了一块玻璃碎片，本来预备在绝路誓死抵抗。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可就在杞恒鑫说出“爱人”两个字的时候，所以刚建立起来的血性与冲动全部散尽。
他只想得起姜漾与段昕，想得起那一晚她窝在自己怀里，眼泪湿透自己的衬衫。
段昕才四岁。他和姜漾才刚捱过误会。
他们不能在这儿结束。
现况总是推着人往前走，没有人在意你是否准备好，该上战场的时候，该浴血的时候……
是躲不掉的。
不知哪里吹过来的风，刮的他双眼花了，只能聚焦在不远处走过来的男人身上。
而他衣摆飘飘，整个人挺立，站在狂妄大风中，比风更狂妄。
手臂缓缓地抬起来，对着开始撸袖子的男人，竖了个中指。
“有本事——”
“滚过来。”
·走廊最后一间房
他们被丢进来之后，绑住手腕的绳子也松了，几个人凶神恶煞的警告他们。
“你们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呆在这里，不要想往外逃。”
“那谁用他自己换你们安全，要是不想拖累他，就别乱跑。”
“想要得到好处，就乖乖听话。”
姜漾猛地抓住捏住门把那人的小臂。
“什么叫他用自己换我们安全？”
“你什么意思？”
男人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翻了个白眼。
“我他妈怎么知道，你管那么多！”
“滚进去！”
砰的一声，门关了。
姜漾的脚腕因为一直被人拖着走，又开始疼，只能蹲下来，倚着门背，坐在铺了一层地毯的地面上。
段昕走过来，钻进她的怀里，把头埋在胸口，闭上眼睛。
“妈妈别怕。”
姜漾抱住怀里的小家伙，把头埋了下来，头发往下垂，挡住了半边脸。
于是后背开始颤抖，震得门板也开始抖动，震得人发麻。
慧子也走到姜漾的身边，蹲了下来，用手圈住她的头颅，抹去她的泪。
就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两个人挤在门后，给姜漾圈出了一个可供放肆的区域。
阳光顺着窗户的边缝挤进来，落在床沿上。
今天的太阳耀眼，温度也在回升，耳边没有撕咬声打斗声，没有血肉横飞，没有面对死亡的绝望。
可姜漾却觉得如临深渊。
终于泪流满面。
她的面前，是最需要她保护的人，是她必须支撑起来坚强起来给予希望的人。
她的背后，是为了他们孤身奋战的人，是敲碎了脊梁往外走的人。
他们的背后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未来，可即便是这样的未来，都需要牺牲者。
段嘉慕的笑脸定格在姜漾的脑海里。
所以的防备，终于垮塌。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清醒过来……
原来他一直是自己的软肋。
原来他不在……
才是自己的深渊。
原来那九年——
他们谁都没变。
这一天，他们接收外边送进来的晚餐，挺丰盛。
他们朝窗户外边望去，外面没有支撑物，没有空调外机，没有出路。
这一天，段嘉慕从血泊中再一次站了起来，朝着对面的三个男人挥拳而去。
直到他大获全胜，直到他睥睨众人，直到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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