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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殷遥遥望去，见枢榆叫来的大概是一辆马车。
只不过那前面拉车的动物除了蹄部之外哪儿都不像马：它脑袋似狼身形像牡鹿尾又像牛，还长了一对长长的獠牙，应该是一种魔兽。
“师尊，上车吧。这是魇兽，在魔界专门拉车的魔兽。”枢榆道：“行路还算挺稳的，应该不会晕车？”
君殷受了方才的惊吓，没功夫与他插科打诨，撩开车帘就坐了进去。
还是有些后怕的。
如果方才那血腥场面就是枢榆报仇的方式的话……那害死他父亲的魔族，与亲手杀死他的鹤仙，下场应该不会有什么差别吧。
终究还是非我族类。也许在他看来，这样的行为只算是大人心？
不过仔细一想，其实现实中古代也的确有类似的残忍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罢了。
只不过自己这个和平年代长大的现代人是无法接受这种非人道行为。
君殷一路上也都没有话，坐在他对面的枢榆却始终盯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师尊是不高兴了么？”
“呃，我没有。”君殷回答。
“污了师尊的眼，是我疏忽。”枢榆抬手撩起君殷鬓边一缕头发缓缓别在他耳后道：“你在发抖。”
君殷的确起了一阵寒战。
“别怕，师尊，我不会这样对你的。你与他不一样。”枢榆道。
“我真是谢谢你了……”君殷憋了半天没觉得有被安慰到，拍开他的手吐出这么一句话。
“不客气。”他答。
君殷觉得这疯子的脑回路好像和正常人真的不大一样呢。
马车的速度很，却也的确很稳。
不消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地方。
君殷撩起车帘心打量着周遭环境——
此地比起枢榆的住所显得更加昏暗诡异。那入口是锯齿状犬牙差互的拱形大门，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看不懂的魔族文字……不，仔细看来这入口竟是半块巨大的动物头骨！
真不敢想象这块骨头的主人生前有多么庞大的身躯。
那背面是藤蔓与荆棘组成的台阶，一直通向顶端的平台。
周遭火炬簇拥，又有诡异的图形与铭文，像是某种祭坛。
总而言之，这个地方倒是很符合君殷心目中对于的“魔界”印象。
“他在这里……？”君殷疑惑着开口。
枢榆笑而不答，他先行跃下了马车而后向君殷伸出手，示意要接他下来。
君殷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自己跳了下去。
毕竟算上梦见的那一回，他们也才见过四次面而已，关系并没有亲密到这个地步……
来还不知道那个诡异的梦境是不是枢榆动的手脚，他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问。
谁知就在君殷双脚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四周黑暗中突然凭空出现了许多令他头皮发麻的视线。
那是无数大不一、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珠。
它们从建筑物上、植物上、地面上倏然张开，肆意转动。
伴随着眼珠中“唧唧”的粘液声，无数个瞳孔同时盯住了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君殷。
君殷：。
他足下飘忽了两步，避开脚底冒出的眼球，最终艰难别过头将身体贴在车身上才将将站稳。
“魔界与人间不同。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活物。”枢榆一脚踩爆了那从君殷方才站位上钻出的眼球，乌黑的血渍炸开，肉块与组织落了一地。
他话声音懒洋洋的，颇有些嘲弄的意思：“师尊，不走么？你要找的人就在这祭台上面。”
君殷这回是真的在发抖。
他的胆量其实并不算。先前那个暗室之中血腥的场景不过是觉得残忍可怖，但现在要面对
的东西他真的接受不来——
他有密集恐惧症，而且很严重。
平时就连是看见鱼鳞的纹路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有些东西的排列或是图案实在是生活中无法避免的，于是后来他学会了刻意避开目光，故意不戴眼镜这种方式来躲避这种让自己身心俱震的东西。因此他的目光总会显得很飘渺，又似漫不经心，甚至被朋友戏称是“自带仙气”。
但方才那一团团紧簇排列，如蛆虫一般蠕动的眼球却被他看清得彻彻底底。
真的，要崩溃了。
枢榆好笑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君殷这一身仙气，到了魔界必定会激发周遭魔族的剧烈反应。
没想到他这性情大变的师尊竟然一点准备都不做就这么大剌剌地走出来了？
枢榆本还想再讽刺一番，鼻尖却忽然捕捉到了一抹淡淡的腥甜气味。
本着好的心思走近一看，竟见是君殷将自己的手臂抓出了三道血痕。
君殷此刻垂着脑袋，发丝凌乱遮住了大半面孔，全身都在痉挛。
枢榆见他这模样，惊得呼吸一窒，心里莫名慌乱起来。
“师尊？你……这是怎么了？”
“呜……呃。”君殷依旧低头抽噎，冷汗沁了一身，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了。
枢榆鬼使神差地倾身将人拢在怀里，君殷此时则柔若无骨一般竟是丝毫没有抵抗。
“师尊？”
他嘴唇翕张着，声音几乎微不可察：“眼睛……我不想……看到那个……”
枢榆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
精纯的魔气裹挟着血脉压制，向四面八方波动开来。力之所及，周遭觊觎着仙人的魔物尽数化为灰烬。
“好了，师尊。现在清理干净了，你别再伤害自己。”枢榆放低声音，尽量轻柔道：“你睁开眼看看，都没了。”
悬了泪珠的鸦睫轻颤，君殷依言缓缓睁眼，对上面前那双暗红色的眸子。
枢榆从未见过君殷如此表情。前世这倔强的人儿就算是受了百般折辱也不会脆弱成这副模样。
师尊眼底的泪光与殷红，竟是轻易乱了他的心曲。
对视片刻，自己却怔住了。
周遭恢复正常，君殷苍白的面色也缓了过来：“……多谢你，我已无大碍了。是从的毛病，见不得这密密麻麻的东西……见笑了。”
枢榆默默解开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君殷的肩上。
君殷不解地看着他，想自己不冷。
“师尊身上的气息在魔界太显眼了，披上这个吧，不想再见到那些玩意就别嫌弃。”枢榆道。
“哦……谢谢。”君殷听了这话乖乖将斗篷扣好了。
看着这一身雪白的人身上沾染上自己的颜色，枢榆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燥热的愉悦。
他目光更沉地凝视着眼前之人黑白交错的衣领处露出的白皙脖颈，幽幽道：“师尊流血了……”
“呃？”君殷反应过来，撩开袖子一看——方才心理崩溃状态下被自己抓出来的三道伤口还在渗着血。
“没事，过会儿就结痂了。”君殷道。
手还没来及放下，便被枢榆一把握住了腕子。
紧接着便是温热湿润的触感从手臂传来。
君殷：……
这家伙竟然就着伤口喝血？！
君殷磨了磨牙，不断感受着麻痒的吮吸与舔舐，想把手臂抽出来却使不上力。
体会到君殷的推拒之后枢榆只停了一瞬，松口了一句“不能浪费”，便又含了上去，直到伤口愈合了才罢休。
“罢了，便宜你子了。”君殷知道自己的血大概对于修者而言是很好的东西，倒也不难理解枢榆此时的举动。
唉，魔界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君殷心道，比起今日惊悚见
闻，似乎被疯子动手动脚也不足为惧了啊……
进一步群狼环伺，好不容易跑脱了又骑虎难下。
不过这只“老虎”舔伤口的模样倒也还算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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