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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熟悉的风凉话。
是狄鸾。
她竟然找过来了，所以方才分散褚鹤子注意力的定然也是她。
李百松开了架在她脖子上的手，他本身已经没剩多少气力，所以并没有使劲。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狄鸾，他心中竟是意外的高兴。
眼前越发模糊，脚下也像是踩了棉花，李百再也站不住，微微颤抖的身子倒了下去。
狄鸾：“……？”
这是死了还是晕了？
狄鸾准备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看到面具，手不禁停了下来，心中暗道一句：真麻烦。
她只好去探李百的脉搏，可李百的手上戴着牛皮手套。
狄鸾：“……”
这人莫不是丑八怪或是见光死，整日把自己捂这么严实。
她将手套微微掀开一点，下面露出了一截苍白的手腕。
脉搏还在，人还活着，但伤得很重。他的脉象，让狄鸾想起了一个人。
但，不可能的，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他。
狄鸾架起李百，慢慢朝前走，入夜气温下降很，得先找个避风的地方歇脚。
她只觉得身旁的这个人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就这么被她拖着一点点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把人拖到了一个废弃的驿馆。驿馆破败无人，马槽还在，犹能看出原先的样貌。
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就算人没死，也得被拖死。
狄鸾决定姑且先就这么将就一晚，等对方醒了再。
她从马槽里找了几根木头，堆在一起，用火折子点燃，接着瞥了一眼崇夜，心中暗道：能活能死就看你自己造化了，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百是被疼醒的，人的痛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尤为明显。
冷汗出了一身，身上像是裹了一层冰，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摸脸上的面具，只听狄鸾道：“醒了？别摸了，脸没丢。”
李百松了一口气，透过摇曳的火光，他看见狄鸾就侧卧在自己对面，一只手支着头。
他抿了抿嘴，哑声道：“这么好的机会，你就没想着杀了我？”
“你们地府脑子里就只想着杀人么？”狄鸾嗤道：“死人没用，人活着才有用。”
“就比如你，我救了你两次，你就欠了我两个人情。你把我支开，我姑且认为你是为了我安全着想，算你还了一个，怎么样，很公道吧。”
李百没力气答话，胸口好似堵了块大石头，又蹙眉闭上了眼睛。
“周志旌被人劫走了，清风台并没有派人去追，你……褚鹤子这老妖怪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李百慢慢吸了一口气，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褚鹤子想必已利用引神蛊控制了周志旌的心智，这是他的第一种打算。今晚，他本是要杀他灭口的，可……”
又是一阵咳嗽，李百一只手按在胸口，竭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他实在很想把面具摘了，但是不行。
“……他不会没有料到有人会在周志旌身上找突破口”，稍稍平复了之后，李百接着道：“所以这便是他的第二种打算，制造混乱，然后趁机杀人灭口再栽赃嫁祸。就算人被劫
了，还有引神蛊在，其他人也奈何不了，根本问不出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怎样都不吃亏。”
李百所言，狄鸾细细想了一遍，心中暗道：这清风台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比起他们，眼前这个地府的“大魔头”倒是顺眼多了。
“劫走周志旌的人你可看清了？”
“李府的总管，厉诚。”
是他？狄鸾心中赫然一惊，她追问道：“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么？”
“你还想有谁？”
狄鸾被他这一问给噎住了，她还想有谁，那个名字在她心底不断地循环往复。
她干咳了一声：“没谁，就是……就是好。”
“那个……没想到崇夜大人这么爽，肯直接告诉我。”狄鸾赶紧转移话题。
“还你人情。”李百道：“现在我们互不相欠。”
狄鸾：“……”
就这就完了？这人当真会投机取巧。
她正想着再跟对方理论几句，只听得对方开口道：“……你来一下。”
李百声音很低很弱，狄鸾听得有些不真切，她抬头看了看他，对方正半倚着墙，一动不动。
“我？”
“嗯。”
虽然猜不出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狄鸾推测，现在他伤重至此，大抵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狄鸾凑了过去，坐的离他近了一些。
李百慢慢地抬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瓶子：“手。”
狄鸾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李百把那只瓶子放在了她的手心。
“这是什么？”
“引神蛊的解药。”
狄鸾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真的？”
“现在你欠我一个人情。”李百道。
狄鸾：“……”
“是你主动给我的。”狄鸾这次决定反驳一下，这人简直太会占便宜了。
“不要算了。”李百伸手准备要回来。
狄鸾瞬间收手，仔细收了起来：“已经给了，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眼前的人又没了声息，狄鸾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火熄了，狄鸾睁开眼，天已经近亮了。
她看了一眼李百，对方还是那个姿势，动也不动。
堂堂地府辰使最狼狈的样子被她给碰上了两次，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去玩把骰子，不定能赢。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点。”
对方没有回应，狄鸾回头瞧了他一眼，又问了一句：“吃什么？”
还是没有回应。
难道……
狄鸾转过身俯下身子轻轻摇了摇李百的肩膀，接着面具下传出一声沉闷的咳嗽。
还活着，她突然松了一口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开始在意起这个大魔头的死活了。
“你饿不饿，我去买些早点。”
“……我不吃。”李百的声音弱不可闻。
“不吃算了，饿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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