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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惟确实无法反驳，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实际上这栋房子里，除了楼下两间客房，楼上还有两间卧室，肖?言随便选哪间都好，没必要非住在自己对面。
肖?言又：“我不想靠海，晚上会吵，早上又太潮湿。”
这次理由够充足了，楚惟暗暗抿了下唇，无力回击。
“哦。”楚惟没什么表情地应了声，转身回自己房间。
门刚推开，阿金就从楼梯口上来了。
阿金手里举着电话，表情略带歉意：“那个……”
他指了指还在接通中的手机：“财务部的刘刚刚被蜜蜂蛰了，我得过去看一下。”
楚惟关心：“严不严重？”
“电话里撕心裂肺地，我得赶过去，”阿金又对着电话安抚了两句，抽身问楚惟，“酱料的事……”
话没完，肖?言从门里出来，单手撑着刚才楚惟撑过的地方：“你去忙，我知道在哪里买。”
“那太好了。”阿金了声“谢”连忙下楼。一边安抚着电话里的人一边步走向外面。
他莫名觉得肖?言的状态又跟刚才冷冰冰的不一样，或许是被刘这通电话给影响的，听什么都觉得变了味儿。
没一会儿，传来启动车子的声音，楚惟这才回头看肖?言。
楚惟本来只是想躲避肖?言，才答应阿金去买酱料。可现在却被肖?言揽下来当好人，自己更是躲不掉。
“要换衣服吗？”肖?言问。
在外面跑了半天，身上的t恤确实都已汗透，楚惟原本就打算回房冲个凉再换身衣服的。
他“嗯”了声，进了房间，关门时门板被肖?言轻轻撑了下：“半个时。”
楚惟一直低着头，视线里只有肖?言漂亮纤长的手指。他又“嗯”了声，门合上，终于才恢复到一个人的“自由”。
楚惟呆呆地站在门板后面，听着肖?言的脚步声消失在对面房间。可他的心绪却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他摸着胸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大概已经成了习惯，这些年每每想到肖?言都会想到那件事，一想到那件事整个人就会变得阴郁、情绪低落。
这让他想逃离。
可肖?言这个人虽然表面看起来与以前大不相同——又冷又孤傲，可从一些细之处又能察觉到他以前的影子。
这就更让楚惟沉迷。
他觉得错的人不是肖?言，而是自己。自己没办法接受撑着张虚伪的面具，与肖?言平和相处。
只是在一起半天时间，还没有几句话，楚惟就已经从心底里断定，他们无法回到从前。
变了，都变了。
楚惟脱掉t恤走进浴室，简单冲了个凉，又从衣柜里取出另一身换上。
楚惟时间观念很强，以前在家的时候如果好了半个时，第二十九分钟时绝对已整装待发。
而此刻，肖?言站在楼下厅堂里看手表，时间超过了整整五分钟还没见楚惟的影子。
赵姨也收拾好了行李，看肖?言换了衣服，问：“怎么？又要出去。”
肖?言应：“和惟一起。”
语气里有股不上来的意味，夹杂一丝期待又暗含担忧。
赵姨冲肖?言眨了下眼，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那你们去吧，我睡一觉晚上陪你们好好玩。”
楚惟一打开门就听到赵姨和肖?言的对话，磨蹭着从楼上下来。
他一眼看到肖?言的穿着，又一口气卡在胸口。
早上，他们两都穿淡蓝色t恤卡其色短裤。此刻，两人又都换成了纯白色t恤、烟灰色短裤。
就算这是每个男生大概都会有的衣着，但一天撞两次也未免过于巧合。
楚惟转身准备去换，被肖?言眼尖地看到，叫住了他：“点，商店该关门了。”
楚惟没有多想，以为肖?言不会骗自己，硬着头皮下楼，和赵姨打了个招呼。
赵姨往两人身上瞅了一眼，笑呵呵地：“还和时候似的？出门总要穿一样。”
肖?言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唇角轻轻勾了下，又催楚惟。
哪有一样？
楚惟明明自己也觉得很像，但心里并不承认，默默在品牌、颜色、做工、剪裁上挑了许多不同点出来。
园区很大，阿金又把车开走了，综合超市又不算很近，只能步行过去。
两人在门口愣了一下，才开始顺着路往前走。
并排走着，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放在十年前，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彼此间有这么宽的缝隙。
已近晚饭时间，园区里新春氛围浓郁，路两旁挂满红灯笼，虽然还没亮但被风吹着，很好看。
“惟。”肖?言突然叫了一声，停下脚步。
楚惟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下，回过身看肖?言。
望着两人沉默走过的路，竟是一段笔直的缓坡，肖?言站在两步远，倒显得楚惟更高一些。
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毒，温柔下来，从肖?言身后照着，微风吹动他的发丝与t恤下摆。
肖?言叫了楚惟，楚惟等他，他又不话了。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楚惟，喉结上下游移着，两只手浅浅插在裤兜里，像是酝酿着什么要紧的话。
楚惟又等了几秒，轻吸了口气转过身去，继续走路。
“惟。”肖?言又叫了一声。
这一次楚惟却没有停，一直往前走，直到身后传来肖?言的呼喊：“我们好像走错了。”
楚惟低着头回身，向肖?言的方向走，直走到肖?言对面才猛然停住。
他看到肖?言腿上的疤，手指长筷子粗，过了十多年还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位置、形状，好似还可以感受到摸它时的触感。
忽然间楚惟鼻子开始发酸。
肖?言这个人真是讨厌，明明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回来，他们之间明明有那么多无法逾越的坎，他却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肖?言应该恨自己、讨厌自己、远离自己，和宋琳一起与自己暗斗下去，为什么又要闯入自己的生活，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故意引起那些愉的、不愉的回忆，让人捉摸不透。
楚惟觉得自己撑不住了，他非常不喜欢现在这种状态。
“惟，”肖?言又一次出声，“我了，今天，就今天，我们好好一起过个年。”
那么明天呢？过了十二点以后，是不是两人又要回到仇敌的状态？
是的，他们注定如此。楚惟暗暗这么认定。
楚惟狠狠咬了下舌头，抬起手指了另外条路，阳光耀进眼睛里，刺得发痛，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
“往那边走是不是？”
楚惟改去另外一条路，肖?言追上来，两人间的距离了很多。
楚惟默许了这种情况，他心里想着：好吧，就今天，谁也不为难谁，大家一起好好过年。
超市里游客很多，尤其是卖水果和冷饮的档口，楚惟和肖?言推着车顺着人流逛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烧烤料。
各种口味和风格的调料，楚惟没有应付这些的经验，只好各样都拿一些。
肖?言却认真把楚惟放进推车里的调料拿在手里一个一个细看，挑了一些放回货架。
“这个口味的重复了。”肖?言解释。
人很多，超市过道也不算很宽，两人难免会有身体碰触。不是胳膊肘碰到胳膊，就是手指碰到腰侧。
明明许久未见，两人几乎都成了另一个人，偶尔的碰触依旧勾起了记忆中熟悉的触觉。会躲闪、会克制，同时也会放任、会贪恋。
楚惟时不时就要咬自己一下，好提醒自己，肖?言原本就是他最应该戒掉的东西，不要再沉下去了。
可肖?言似乎对这些毫不在意，取货架上层的东西时胳膊擦过楚惟的耳廓，连声“抱歉”都没有。
清爽的须后水味道，那是属于成熟后的肖?言的气息。对楚惟而言陌生的，却又充满魅惑的味道。
楚惟内心翻腾，近乎隐忍。
好不容易结了账，肖?言又返回去，在超市门口的店里买了两支超大号的冰淇淋。
楚惟这才猛然想起，他们被迫捆绑在一起大半天，谁都没有提过要吃饭的事。
楚惟从厌食，缺一顿饭倒是没什么，但让肖?言跟着自己一起饿肚子，他多少有点心里不安，便从肖?言手里接过了冰淇淋。
冰淇淋是国著名的连锁品牌，后被收入“宋氏”旗下，包装一角印着红色的logo。楚惟拿在手里才发现的。
“不喜欢？”肖?言问。
巧克力香草口味，楚惟不上讨厌。
肖?言剥掉自己那支的包装，从楚惟手里勾走装着酱料的购物袋，咬了一口：“还行。”
只是一支冰淇淋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楚惟将包装拆掉，也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肖?言突然笑了。这是他们自重逢以来，楚惟第一次看肖?言露出这种真心的久违的笑。
阳光斜斜地打在他额前的碎发上，微风拂动，楚惟真想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梦。梦醒后他们回到了十年前，肖?言在校门等楚惟，提着两只要花了的巧克力香草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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