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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苦难只是奋斗的养料之寻妹记 > 第六章 生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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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霖参加了生产队劳动。虽然他年龄已十九岁,但对于他这个从未用过体力的学生来,真是强挺着。劳动一天,累得他连走路的劲儿都没有了,胳膊、腿酸痛酸痛的。一回到家,就奔那炕,躺在炕上马上就能睡着。

    “起来,挑水去!”继母喊着。

    “嗯。”他在睡梦中答着,但人却没有起来,仍鼾声不断。

    “没出息的样!成子、良子他们不早早就上队里干活了,啧啧!谁像他这样啊!”继母向着父亲唠叨个不停。

    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忍心叫醒儿子,他挑起水桶,奔后街的井沿。

    世霖似乎听到水桶的响声,一骨碌爬起来,奔出门去,追上父亲,抢过水桶。他知道父亲也一样累,多年没有参加体力劳动,身体又那样虚弱,干了一天的活,怎么能让他去挑水呢?

    世霖虽然累,但舍不得耽误一个工。他认干,不藏奸耍滑,时常得到生产队长的好评。“你们几个滑头,要向世霖学习,啊!”他指着成子、良子他们表扬着世霖。遇到重要的活,队长也总爱分配世霖去干,因为他放心,肯定能干好。

    渐渐地,他没有先前那么累了,身体也结实了许多,个头也长高了些。他的手磨成了厚厚的茧子,白皙的脸被晒得发红。一年的艰苦劳动,他挣了四千八百个工分,分得四百八十元现金。

    他把钱递给父亲,“爸,给你,还债用吧。”

    “不,还是你留着,用这钱复学吧。”父亲眼圈红了。

    世霖何尝不想复学啊!他多少次在梦中回到学校,与同学们一起听老师讲课。但看着父亲的脸,心里酸酸的。看着父亲的脸和脖子上的疮疖还没有痊愈,使他一年四季都得带着帽子和围着围巾遮挡溃烂处,如被风吹、日晒更会刺痒难忍。看着父亲拖着瘦骨嶙峋的身体,不顾体弱坚持劳动的情景,揪心地痛。作为儿子,怎能自顾自地离开这个家呀!

    “爸,干活挺好的,明年再吧,赶紧用这钱还人家吧。”他笑着。

    父亲的手颤抖着接过钱,掉下一行泪水。

    他安慰着父亲,来不及想自己的前途,必须牺牲自己来维持这个家,这就是现实,他勇敢地面对着这个现实。

    冬季里,生产队的农活却不因天寒而减少,挖河泥、往地里运粪肥等农活仍很繁忙。

    一天,世霖正在与社员们往地里挑粪,钟力来找他。钟力原是县剧团的演员,被精简下放了。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大队牛书记收留了他,并委以组建大队剧团的重任。近几年,每到春节期间大队都演出他组织排练的评剧,如《秦香莲》、《铡美案》等古装戏。

    “世霖同志,大队剧团开始排剧了,决定抽调你来当演员。”钟力和蔼地对他。钟力三十多岁,中等个,长相虽不很俊俏,但文质彬彬。

    “我也不会演呀!”世霖脸红红的。

    “你有文化,可以学嘛!”钟力鼓励着,“晚上到大队排剧,队里给计工分,最高的工分,大队决定的。”

    “好吧,谢谢钟哥!”世霖礼貌地向钟力道谢。他高兴极了,只要给工分,做什么都行。况且白天挑粪能挣工分,晚上排剧又得到一份儿,能得到双份工,何乐而不为呢?

    晚饭后,世霖来到大队部。

    大队部里,灯火通明。屋子很大,是三间筒房子,中间没有隔壁,各种奖状、锦旗挂满了北、西两侧的墙面。屋地正中央升着煤火炉,炉筒子一节一节连在一起,从窗户伸向室外。此时炉火正旺,炉盖子和半截炉筒子都被烧得通红。围炉子坐着十几个青年,有男的,也有女的,正在笑,他们的脸被炉火烤得有些发红。

    钟力见世霖进来忙向大家介绍,“这是世霖同志,我们欢迎他参加大队剧团!”大家鼓掌,看着他,这使他很不好意思,也不知什么好。实际这些队员他早都认识,他们也都认识他,只是不在一个生产队没有机会坐在一起。世霖向他们点着头,坐在钟力的旁边。

    钟力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我们英家村剧团今天正式排练,这是大队的决定,用无产阶级文艺思想占领农村文化阵地,我们大家都是先锋战士。”停了一下他介绍了这次要排练的剧目,又讲了排练的时间和演出时间及一些要求。

    这次排练的是评剧《红嫂》。这是一出现代戏。剧情是某部解放军战士在战斗中负伤,老百姓大嫂在危难之中救护伤病员,使之康复的故事,讴歌军民一家的革命精神。钟力安排世霖演解放军伤员,徐光演红嫂。徐光也是和世霖一个生产队的。她身材匀称,大大的眼睛,细细的眉毛,洁白的面庞。他与她对台词、排位置,她和他配合得那么默契。排练之余,他们互相谈着剧情,谈着对角色的要求,也谈着对个人理想信念的追求。世霖觉得她是那样的美丽、大方,觉得与她在一起是那么美好,每天排练时总希望和她多待一会儿。

    这天晚上,有场戏是他俩的,钟力让别人都回去了,只留下他俩继续排练。

    “啊呀,十点多啦!”钟力伸伸手腕露出手表,“太晚了,今儿就练到这吧。”钟力对世霖和徐光。

    “再练会儿吧,那段唱腔我还有点不正。”徐光拉拉世霖的衣襟。

    “可不是嘛,我也有点儿不会。”他附和着。

    “不,太晚了,就到这里,世霖你送送徐光。”钟力吩咐。

    “是。”世霖满心欢喜地答应着。

    世霖和徐光走出大队部,漆黑的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两人并肩走着,谁也不话。

    “哎呦——”她叫了一声,接着蹲了下去。

    “怎的了?”他也蹲了下去。

    “脚扭了。”

    “我扶你。”

    他拽住她的胳膊,轻轻地扶起她。她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身子贴紧了他的侧身。忽然,世霖的心脏急剧地跳动起来,呼吸也有些不自然。他觉得徐光的手那样热,热得使自己的手心都沁出了汗。她的身体那么柔软,靠在自己的身上感觉那么舒服。他第一次与女孩子这么近的接触,觉得她像一团火,炙烤着自己,立时暖遍了全身。他感觉手有些发抖,脚步有些不稳,时间似乎已经停滞,头脑里似乎一片空白。感觉好像过了好长的时间,才把她送到家门口。徐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他感到那眼神里透着特殊的光,一种令人愉悦的、向往的、陶醉的光。回家后,他久久不能入睡,总感觉徐光的手还攥在自己手里,身体还靠在自己身上……

    一个冬天的排练,春节前终于要与社员们见面了。演出是在晚上,大队部的院子里早早就挤满了人,有本村的也有邻村的。大人们让孩骑在自己的肩上,戏台对面的窗台上也站满了孩子们。戏台上方,汽灯发出雪白雪白的光,照得整个院子如同白昼。

    “通通通……锵……,通通通……锵……,”当锣、鼓一齐有节奏地敲一阵之后,大幕徐徐拉开。台下渐渐地静下来,大队党支部牛书记上台讲了话,接着演出开始。先上场的是世霖,他身穿解放军军服,左手掐腰,右手挥着手枪向敌人射击,“啪!啪——”幕后传出敌人惨叫的声音。他几个云手,几个侧翻,威武地亮相,博得台下阵阵掌声。突然,后台“啪”地一声,他手捂前胸,中弹倒地。一个少妇身穿斜襟花布衫,腕挎一篮,碎步上场,唱着来到伤员身旁,扶起伤员,叫着“同志,同志!”伤员没有回应。她环顾四周,将伤员拽到树丛之中。一队国民党兵端着枪上场,“,!追——”喊着下场。枪声渐渐平息,台上寂静无声。少妇在树丛中手捧伤员的头,低低地喊着“同志,同志!”伤员紧闭双眼,口中呻吟“水——水——”少妇放下伤员,边唱边从篮中取出瓷碗,解开衣襟,将乳汁挤进碗中。她唱着,一手扶起伤员上身,一手将乳汁缓缓喂进伤员口中。

    伤员缓缓睁开双眼,看见少妇,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挣扎着要站起,可一个趔趄又栽倒在地,少妇背起伤员下场。大幕合拢,台下鸦雀无声,观众被剧情所吸引。一阵锣鼓声后,大幕又重新拉开,布景是一农家室内,少妇在生火做饭。她唱到“点着了炉中火放出红光,我为亲人细熬鸡汤,添一把蒙山柴炉火正旺,续一瓢沂河水情深意长,愿亲人早日养好伤,为人民求解放重返前方……”唱腔圆润、曲调委婉、歌声荡漾,唱在舞台上,却深入观众的心田。不少观众被剧情感染发出轻微的抽泣声,掌声起伏,响彻在整个“剧场”,也久久响彻在村的上空。

    演出非常成功,得到了社员们的好评。“世霖,你演得太好了,就像真的。”后院何大娘满脸堆笑地当面夸他。孩儿见了他直嚷嚷;“伤员,伤员!”大嫂也来向他祝贺:“弟,你够天才的,演得像真地似的,你负伤的表情,嫂子都心疼死了!”

    对于世霖来,他从来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不单单是他的表演技能得到了展示,受到了社员们的夸奖,能与徐光在一起,是他最开心的啦!

    一个冬天的剧团排练、演出,世霖挣了五百多个工分,比在生产队高出一倍。并且他爱上了文艺,学着钟力的样子拉起了二胡。在家没事时就拉,从不成调到动听。文艺给他带来了乐,使他忘记了失学的痛苦。

    又是一年春草绿,农活又多起来。世霖跟着社员们一起打楂子、滤粪,撒种、踩格子,什么农活他都能干,他好像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每天下班后,他都要到井沿挑水,全家洗衣、做饭都靠他挑来的水。井沿前面是一道围墙,墙外是一住家的后院,那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那人家就是徐光的家。每到这时,世霖总盼望着能见到她。虽然上班时也能看见,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见到她,就像排剧时在一起那样。多巧,想着想着,徐光来了,她轻盈地挑着水桶迈上井台。

    “来挑水呀!”世霖主动打着招呼。

    “啊,你也来挑水了。”徐光声音很响亮,好像唱戏那样的动听。

    “我给你摇吧。”世霖着,摇起辘轳,不一会儿一柳罐清亮亮的井水摇了上来。他把水倒进徐光的水桶里,并注视着她的脸。

    “谢谢你。”徐光涨红着脸,那张本来就美丽的脸儿,越发诱人。她很不自然地挑起水桶,慢慢地走下井台。

    世霖多么希望她再来呀!他愿意给她摇水,愿意。他站在井台上,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待了好一阵子,见她没有再来,便担起满满的一担水恋恋不舍地离开井沿。他在日记中写道:你如天仙一样美丽,又如鲜花一样迷人;你如太阳一样光彩夺目,又如月亮一样皎洁纯净。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你若也喜欢我,我会倍加珍惜!”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她,但理智使他放弃了追求的欲望。他知道,自己长相平平,家穷的连个住处也没有,还是贪污犯的儿子,怎能配上人家。自卑的心理,使他没有勇气向她表白,只能把这种爱意,深深地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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