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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异乡的年华 > 第1章 万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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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一生简短截,便是银屏与爱情。

    银屏与我的缘分,在过去的访谈中提到过无数次,已经一再,无可了,而对于爱情,我却甚少提及。

    在大众看来,我的爱情便是那些花边新闻,激烈,肮脏还狗血,对此我极少做出解释,因为写的实在离,毫无代入感,而且能博大家一笑的同时提高自己知名度,倒也不是件坏事。

    不过自从我的外孙们出世,眼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从懵懂的探索这个世界,到深谙这个世界的规则,我越发觉得需要纠正这些不实的传闻,如果他们也如此看待年轻时的我,那就太可悲了,可由于多方面的原因,此计划一直搁置至今。

    前一阵子旧病复发,出院后我突觉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我已经如此岁数,这计划不能再耽搁了,于是重新执笔。

    这一提笔,脑中竟然思绪万千,仿佛打开了尘封的箱子,那些我以为丢掉的衣服统统滚落出来,这一套西服,那一件长衫,每一件代表一段回忆,我索性将它们都拿出来晾晒整理,重新穿上展示给众人看。

    要想叙述详尽,便不得不爱情与万家(我本名万聿庚,金潮是我的艺名)的渊源。

    听我母亲,祖母原是别家的童养媳,一次去河边洗衣偶遇了我祖父,二人一见钟情,一发不可收拾,我那裹脚的祖母爆发出可燎原的勇气,硬是脱了层皮嫁给我祖父,而我祖父也因此被戳了一辈子脊梁骨,可能从他们这一辈起(更早的已不可考),万家便有了为爱打破世俗的血统。

    我的母亲是衡阳人,因为逃避包办婚姻逃到长沙上女中,刚上了一年便遇到了隔壁学校的父亲,二人就如祖父母那般一见钟情、一发不可收拾,我外祖父自然怒发冲冠,但他们胆大包天,生米煮成了熟饭,我外祖父也只能去前亲家家里谢罪,后来母亲还没中学毕业就怀上了我姐姐,不得不离开学校,在父亲读大学的时候,姐姐就出生了,两年后是我,再过三年是我弟弟。

    然而母亲的婚姻并不像祖父母那般相亲相爱,没能完成学业成了母亲心中的顽疾,动不动便要发作,而父亲是典型的旧式男子,并不支持她继续学业,记忆中二人常常为此争吵。我想母亲最终选择与父亲离婚,求学所积攒起来的矛盾就占着一半。

    姐姐也没逃过这血统,好在她一见钟情的时候已经读完女中,心中遗憾是没能读大学,而她比母亲更加果决,在女儿丽琪出生一年后便毅然决然选择了离婚,独身跑去上海,在49年遇到了现任丈夫,与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因为种种原因(后面我会详述),丽琪成为了我的女儿,谁想她也没逃过这个命运,大学时遇到了前夫,接连生下一子一女,不得不退学。在儿子不满三岁时,丽琪与前夫打了两年的离婚官司终于有了结果,这两个孩子归属丽琪,随了母姓万,而我也损失了一大笔钱。丽琪嘴上不,但我看得出来她对大学心有不舍。

    我弟弟从安静倔强,大学时听从家里安排结了婚,不过终因对方是脚而提出离婚,后再未成家。

    我也没逃过万家血统,在虚岁二十那年遇到了让我一发不可收拾之人,也为他抛却学业,甚至抛家弃母,唯一不同的是我在几年后补齐了大学课程,并没有学业上的遗憾。

    另外我们没有婚姻,只有爱情,所以避免了婚姻失败,真是可喜可贺。

    想来我一个白发萧萧的老人,在这里情啊爱啊的着,不免叫人贻笑大方,可我并不觉得尴尬,反而内心充实。

    一想到无论如何的困苦,总有人与我共同承担,所有困难便迎刃而解,阳光便穿透乌云,照在我心里,即使是在头上飞机呼啸,地上枪林弹雨的战场,我也从未绝望,这与八卦报所描述的换人如换衣,实在是差了太多。

    我出生于924年,民国十三年的长沙,那是个闷热的7月下,母亲在痛苦中挣扎了两日,生下我便热晕过去,后来在我高亢的哭声中悠悠醒转,产婆抱着我,这孩子哭声这么大,以后肯定能成大才!

    母亲并不在乎,她只谢天谢地,痛苦终于结束,而父亲和祖父却高兴坏了,我是这一辈第一个男孩,顺理成章被寄予厚望,祖父也希望借由我大摆筵宴挽回一些名声。

    于是在我百天时,万家足足摆了十日的流水席,出尽风头,弟弟百天时,祖父咬牙摆了十二日。

    母亲对此颇有微词,在她看来,自嫁入万家起,家境便每况愈下,这两次流水宴实属打肿脸充胖子,将最后一点老底儿都掏光,只剩下个庞大的空框子,要不是乡下还有几块祖产赖以生存,她恨不能直接抱着我们回衡阳老家,做回她的布庄姐去。

    父亲家应该是看出了母亲的不满,对她越加苛责,而母亲那泼辣的性格并不肯吃亏,日日与他们争吵哭闹,全然不见当初的不顾一切。

    这些都是家里的佣仆亲眷告诉我的,因为我的记忆是从93年才开始,那场被载入历史的文夕大火,将我4岁前的记忆烧了个干净。

    母亲在大火当晚我受了惊,跑入火场中,待到他们救我出来时已经浑身发黑,头发都没了,差点以为烧成了黑炭,好在检查后人没受太重的伤,但是转天发现我记忆全无,只依稀记得几个人,医生许是在大火中看到了恐怖的东西受了刺激,过几日就会恢复,谁知一过就是一辈子,我直到今日依旧想不起4岁前的事情。

    虽然一家人为此愁坏了,可十几岁的孩子哪有烦心事,待到学校复课,我没花多少时间就重新融入同学,乐的没心没肺。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我的姐姐——万又兰,我认为她是造成我如今性格与性向的罪魁祸首。

    姐姐万又兰很好的遗传了母亲的性格,她泼辣外放,不服输不妥协,并且身体结实喜好运动,我都4岁了还时不时的被她饱以老拳,那一双击打排球的腕子相当有力,经常打的我哇哇大哭,骂也骂不过,又不敢跟长辈告状,怕事后被她堵在巷子里套上麻袋打。我有时候就想,她是不是把重男轻女所受的气全撒在了我身上了?

    但姐姐也不总是打我,偶尔会透露出一些亲情的微光,比如在学校考试成绩不合格的时候,她会买许多零食来哄我,为的是让我修改试卷的分数,我模仿老师笔迹堪称一绝(当时不止她,其他淘气的学生都会来找我帮忙,通常这时候我的荷包是最鼓的)。

    这时候的姐姐会跟普通姐姐一样,变得温柔和蔼,叫着我的名抚摸我的头发,不过这样“兄友弟恭”的画面持续不久,等我完成任务,姐姐便扬长而去,找她的女伴逛公园了。

    而真正给我迎头重击的是在高中。

    姐姐考进了母亲的母校,成为了女中的一员,我去了一中。

    当时男女分校,高中男生下课后最大的爱好是去女中门口看女生,我自然也在齐列,只是十分凑巧,一次我与狐朋狗友们在女中门口看见个漂亮女生,于是上前搭讪,那女生心生厌恶不愿与我们纠缠,嬉笑拉扯间,我那见义勇为的姐姐忽然出现,她不同于细妹子的高个子十分显眼,单手拿着排球对我们施以恫吓。

    别人我不知,我是当场呆住了,接着为了教训我们这些“徒有其表的浪荡子”,姐姐举起排球就是一记铁锤,直接闷在我的脸上。

    她事后解释,当时想打别人的,但准头不行,怪我运气太差。

    我当时刚开始长个子,被闷的后脑勺着地,晕乎了许久,狐朋狗友们见识了姐姐的“铁腕”,纷纷败下阵来,扶起我就跑!自那之后安生了许久,而我在接下来的一星期里鼻子都酸酸的。

    这件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见到女人就本能的想躲,直至现在都对女人怀有敬畏之心,只觉得她们个个身怀绝技,嫉恶如仇,只是不屑于展露罢了,反倒是男人,譬如我那些狐朋狗友,被恐吓的同时还不忘带上我一起跑,不离不弃,令人动容。

    至于我弟弟,因为年纪与我和姐姐差一些,平时总不能玩到一起去,但不妨碍他偶尔当姐姐的沙包,但他生来有股倔强在,姐姐打他一下,他要还两下,从不出声,不像我一打就哭,所以姐姐遵循趋利避害的本能,主要欺负我,十分专一。

    那时候母亲忙着与父亲吵架,祖父母宝刀未老,忙着操持着一大家子,其他佣仆不敢管,于是我们三个如野崽子一样,遵循秉性肆意成长。

    我们的家如此嬉闹着,可大环境却不容乐观,那时正是中国近代史最为战乱苦楚的年代,上海没了,平津陷落,南京失守,国民政府迁去陪都重庆,日军的刺刀深入腹地,逐步接近长沙。

    人们期待着希望,却又笃定战况的不可逆转,来到长沙,又逃离长沙,读高中的我并不知,战争带来了洪流,也带来了冲击我生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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