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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峰主一听事关掌门修炼，满心欢喜地应下。日日忙前忙后，劳心劳神，乐在其中。
而沈昱之苦于教育弟子不得要领，往方知这儿跑的次数明显见少。
院子里却是难得落了清净。
秋风习习，池边的海棠树落了红彤彤的果儿。被方知喂养的没有一点灵兽模样的踏雪扑腾地想要抓树上摇摇欲坠的黄叶。
方知正拉着陆玄在池中亭中下棋。
落子不语，黑白间，上演杀伐决断，危机四起。
陆玄左手三指轻捻着黑棋，另一只手放在右膝上无意识地打着节奏。眉头紧蹙，抬眼时压迫感极强，更具有攻击力。此刻的陆玄哪里像什么掌门的贴身随从，倒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亦或者像被驯服的恶犬露出尖锐的牙齿。
方知盯着陆玄的手出神，透过陆玄，却看到了另一个人。
在方知的记忆里，陆竭正也有这么一双好看的手。
自己第一年给陆竭正做助理的时候，公司即将上市的产品代言人被卷入丑闻风波，整个宣传策划都要重做。那天夜里方知陪着老板陆竭正和整个广告部进行一场头脑风暴。陆竭正就是这样轻捏着金色的钢笔，另一只手敲着右腿的膝盖。办公室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在陆竭正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危险而又迷人。
或者很久以前，在参加大学的创业项目路演的时候，或者身为学生会主席宣讲的时候。舞台上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陆竭正的身上，陆竭正左手握着遥控笔，从容不迫但又慷慨激昂，仿佛天生就是世界的宠儿。
又或者在第一次在寝室见到陆竭正的时候，方知的心就开始因为眼前的人加速。铃兰花，这么一个词突兀地出现在方知的脑海中，他觉得气质如“兰”用来形容眼前的人再合适不过。
“掌门真是好棋艺，陆某又输了。”陆玄落下手中的黑棋，就像完全没有发现眼前的人正在走神一样，拱手道。
方知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本还旗鼓相当的棋局，因为刚刚落下的一枚黑棋，全部的活路都被堵住。
真是，不太熟练的臣子棋。
方知记得大学的时候，与陆竭正玩对战游戏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明明马上就可以取得胜利，却故意露出破绽，让方知击败自己。
真是拙劣。
“真是拙劣。”方知瞪了一眼陆玄，低头开始收拾棋子。
陆玄不话，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帮着挑拣着黑棋。
两指相碰，各怀鬼胎，却转瞬即逝。
灵兽踏雪摇下一颗红果。那红果滚入池中，荡开一片涟漪，便消失无迹。
一场新的棋局未结束，就见陆玄突然站起来。安静地立在方知身旁，全然没有刚刚的夺人的风采。
院子门口，一片绿色的身影闯了进来。沈昱之大步走进池中亭，毫不客气地拿起方知对面一碰未碰的茶，一饮而尽。看了一眼棋局，随手拿起一颗黑子，轻描淡写地落下。
一招致命。
“……”
方知向前一推，将棋子打乱，收起心里的不悦，温和地问道：“你到我这里来撒气做什么。”
沈昱之不话，手指点了点石桌。
《论交流在人际关系处理中的重要性及其应用》。
陆玄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杯茶，正想放在沈昱之手边，却被方知拦住了。
“别惯着他。”
手臂碰到了劲瘦的腰，陆玄猛地向后一退，杯中的茶水撒了大半，胸前的衣服被染上了茶渍。
方知下意识站起来，想伸手用自己的袖摆替陆玄擦一擦。
避开了方知的手，陆玄后退一步，道：“掌门，陆玄先告退了。”
方知讪讪地坐下，看着一盘打散的棋子不话。突然像是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方知回了神，抬眼看去。
沈昱之正望着池水发呆。
方掌门与沈昱之是同门师兄弟。不同的是，一位是最早拜师的大师兄，一位是师尊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师尊得道升天的时候，沈昱之尚且年轻，很多时候都是方掌门在指导他。沈昱之这个武痴，打就深深崇拜起自己的大师兄。
再加上身为掌门与大师兄，对沈昱之的处处关照。长兄如父，长兄如父。虽然有时候害怕方掌门，但是一遇到什么烦心事，就喜欢往掌门师兄那里躲。
“谢奕是吧，你新收的弟子最近怎么样。”
沈昱之突然转过头来，像是听到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愤愤地评价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方知笑着调侃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叫你气成这样。”
沈昱之愤愤道：“整日就知道偷懒，贪玩，布置的功课从未按时完成，被我罚抄了心经。”
方知：“……”
对罚抄心经真是执念深厚啊。
方知温言相劝：“这是你对他的期望过高了，要循序渐进。”
沈昱之却一声冷笑：“哼，相同的任务量我当初都可以完成，就连资质一般的周瑾也可以做到，他做不完是自己的问题。”
作为第一个能被沈昱之看上眼的晚辈，以及沈昱之唯一的弟子，“资质一般”的周瑾真的已经算是翘楚。
方知想到了方掌门教导沈昱之时候的训练量，心中一阵恶寒。不怪谢奕完不成。
“那是你天资高，自然适应。而周瑾毕竟是周师弟的独子，自幼便跟着周师弟，耳濡目染。只怕谢奕还是不习惯。理应因材施教，不如减少一点任务量，也许救慢慢跟上了。”
沈昱之不话，捻起一块黑子，向池中残败枯黄的荷叶打去用了十乘十的力道。棋子所到之处，再无荷叶的痕迹。满池的荷叶被打得惨兮兮。
方知的心疼得直抽抽。这可是陆玄从极寒之地给我寻来的玉石，并亲手打磨成的棋子啊。看着这个沈昱之面上高岭之花，实际上却是个不识货的熊孩子，真是把他惯上天了。
方知起身，垂头，企图掩盖住自己的不耐烦，也不管黑子白子，把所有棋子全部装进棋盒里，抱着两盒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不能再被这个“熊孩子”霍霍。
被留在池中亭的沈昱之伸出手，低声唤了一声：“踏雪。”
踏雪翘着尾，看都不看沈昱之一眼。短胖的腿迈着优雅的步子，循着方知的气味找去。
沈昱之自觉无趣，起身想要回自己的凌霄峰。
凌霄峰正如其名，直冲天际，凌驾于云霄之上。此地极为僻静，常年只有沈昱之和他的弟子居住，谢奕未拜入门下之前，山上唯一的吵闹声便是沈昱之收的唯一的弟子——周瑾。这倒也合了沈昱之的性子。
深秋的竹林加了几片黄叶。风穿林而过，带来细微的撞击声。
谁在那里！
沈昱之皱眉，借风中落叶之力，顺着声音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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