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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琰抬手推拒，笑意清浅：“不，我既然已让舒羽表明我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反悔。这些钱唐公子还是收回去，交还给邓老板，就区区事，让他切莫客气。”
“可是那些刻工……”唐衣雪面色犹豫，“慕容公子还是把钱分给他们吧，让他们辛苦一场，我实在过意不去。”
“我自会给他们奖赏。”慕容琰道，“你不必往心里去。”
“……”唐衣雪神情复杂，半晌才开口，“慕容公子有时候还真的很……”
慕容琰笑着问：“如何？”
“不上来。”唐衣雪摇摇头，“就是神神秘秘的，似乎什么事情都可以从容淡定地应对，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
“唐公子笑了。”慕容琰笑道，“照你这么，我岂非不是凡人了？”
唐衣雪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慕容公子，你今天特意亲自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也没什么事。”慕容琰道，“只是今日恰好出来，看到书坊在售卖一些印刷的册子，猜想着有你的功劳，因此才过来看看。”
“惭愧惭愧，只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那接下来，唐公子又作何打算呢？”
“我还没想那么多……”唐衣雪苦恼地皱了下眉，“老实，现在刻工越来越多了，不管大书坊都开始刻印书籍，看起来一切都挺好的。”
慕容琰又问她：“你没想过去一间更大的书坊么？我想以你的条件来，这并不难吧。”
“更大的书坊？”唐衣雪想，也就是跳槽呗，不过她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尽管真的有人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她，“尚仪书坊给了我第一个机会，邓老板一直待我也不薄，后来我提出想刻书，他也一直全力支持我，四处托关系。所以我觉得，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留在这里，至于以后的事么，那就只好到眼前再了。”
慕容琰微笑点头：“我很欣赏你这种态度。不过，你不答应别的书坊老板的邀请，我的话你不能不考虑。”
“啊？慕容公子你不会也想……”
“你想别忙着拒绝。”慕容琰笑道，“相信我，这对于你，对于尚仪书坊都不会是一件坏事。”
“嗯……”唐衣雪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也罢，现在确实时机不到，日后再吧。”慕容琰反倒闭口不谈了，“我们还是喝喝茶聊聊天吧。”
喝过茶，唐衣雪又坚持请慕容琰吃午饭，就当是表达对他的感谢，慕容琰没再拒绝，欣然答应，二人席间相谈甚欢，再没有提及关于刻书的任何事。
吃过饭，趁着唐衣雪去结账，舒羽不解地问：“公子，你不是要跟唐衣雪修文馆的事么？为何又不提了？”
“目前看起来，她似乎并不需要。”慕容琰淡淡道，“况且她的身份也是个问题……再等等吧。”
“是。”
“等什么啊？”唐衣雪捏着钱袋回来，随口问道，“慕容公子你要回家了么？”
“没关系，不急。”慕容琰道，“难得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出来转转，实在不想回去受拘束。”
“慕容公子家里管得很严么？”唐衣雪好地问，心地瞥了舒羽一眼，“而且每次出来都一定是和舒公子一起。”
“我家里么人比较多，因此规矩也多，有时候是会令人烦闷，所以我常出来走走。”慕容琰笑道，“一个人怪无聊的，所以带着舒羽。”
“家里人比较多？”唐衣雪想到她在樊城见到慕容琰的时候，他过是到静虚寺去给妹妹祈福的？
“起家人，慕容公子有个妹妹吧。”
“对。”慕容琰颔首，“想不到你还记得。”
“那当然。”
提起妹妹，慕容琰的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她呀，年纪比你一点，可还是幼稚得很，像个孩子一样。”
唐衣雪笑不出来，要不是来到这该死的地方，她二十四岁在家里也是个孩子，何必要像现在这样受苦。
慕容琰注意到她的落寞，敛了笑：“抱歉，是我失言了。”
唐衣雪勉强扯了扯嘴角：“没关系。”
“以后有机会我介绍她给你认识。”慕容琰道，“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好吧，你的哦。”唐衣雪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做事了，慕容公子你们……”
“嗯，我们一会儿也要回去了，出来太久，家里人会担心。”
“好。”唐衣雪站起来，又道，“对了慕容公子，我现在住在远房亲戚家，就在十里巷，你有事找我的话也可以去那边找我。”
“有时间一定上门拜访。”
唐衣雪回到书坊，准备继续干活。
他们现在还是要抄书的，为刻书做准备，不过刻书要费更多精力和时间，效率并不会很高，所以他们的工作也相对应地少了很多，还有一些干脆就动了心思，转行去学雕刻了。
唐衣雪自知动手能力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地抄书，要她做什么她就乖乖地做。邓老板越来越重视她，自豪地将她视为左膀右臂。
很，随着堆积下来的书稿越来越多，唐衣雪又生出别的想法来。
也许，该换一种印刷方式？比如更灵活的？
唐衣雪摸着下思考，不知不觉地出了神，邓老板叫了她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只好又提高了些音量：“唐公子！”
“啊！”唐衣雪猛然回过神来，“怎么了，邓老板？你找我有什么事？”
“段大人找你。”邓老板无奈，“我叫了你几声你都没听见。”
“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唐衣雪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段大人？段琛么？他找我做什么？”
“他没有。”邓老板摊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段大人他最不喜欢废话，自然只亲口对你。”
“好吧，我去见他。”
唐衣雪随便收拾了一下桌面，把自己卷得乱七八糟的袖子放下来，步往楼下走去。
段琛站在楼梯边的一个架子边，手上端着茶，正微微倾下身去看一本书。
“段公子。”
还差几级楼梯时，唐衣雪开口叫了段琛一声，加了下楼梯的速度，一时没留神脚下，一脚踩偏栽了下去。
唐衣雪脑子一空，惊呼一声，直觉抬手护住了脸。
段琛闻声抬头，将茶杯往架子上一放，大步冲过来。
唐衣雪紧紧闭着眼，却并没有如意想之中那样，与坚硬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时，正对上段琛波澜不惊的脸：“没事吧。”
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在瞳孔里映出对方的影子，唐衣雪愣愣地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慌张地一把推开段琛，后退两大步，双手环胸：“你你你……”
“嗯？”段琛不明所以，皱了皱眉，“下楼心点，若是再高一点，非受伤不可。”
他面色坦然，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
唐衣雪松了口气，却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仍是有点戒备地与他保持一定距离：“段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段琛后退一步，伸手重新端起茶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来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唐衣雪完全不信，“段公子尽可以直，随便聊聊什么的，一点都不像你。”
段琛并没有反驳，喝了口茶，这才开口：“我是受人所托。”
“何人？”
真是稀，唐衣雪心想，段琛怎么看也不像乐意接受别人托付的人啊。
“上司，也算朋友。”段琛道，“他希望我不透露身份，让我悄悄地来考察一下唐公子。显然，他不知道我们早就认识。——哦，他姓慕容，你应该也认识吧。”
“……”唐衣雪无言以对，想吐槽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等等，等等。”眼见段琛又要接着下去，她忙抬手制止道，“让我理一下先。你是——你认识慕容公子，而且他还是你的上司？”
“嗯。”
“呃，那个……”唐衣雪表情复杂，“所以尽管他要求你保密，你还是就这么随意违背他的命令，坦白交待了？真的不要紧么？”
段琛不以为意：“他早该想到的。”
“……好吧。”唐衣雪干笑，“那你们关系真的不错。”
段琛轻轻地哼了一声：“你和他关系又如何？”
“我和慕容公子？”唐衣雪想了想，不确定道，“一般朋友？或者他压根没把我当朋友，毕竟我连他在修书馆做事都不知道。”
“严格意义上，他并不在修书馆做事。”段琛严谨地纠正，“不过既然他不，想必还是有自己的考虑，作为下属，请恕我不便多。”
“嗯？……”唐衣雪狐疑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算了。”
段琛拣了一本书，随意翻了两页：“原来修书馆的人之前忙忙碌碌，就是在帮尚仪书坊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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