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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鸿影方才趁着两人激斗，和匆匆赶来的张迹一起，偷偷给在场所有中了蛇瘴的修习者们送去曼朱草。
众人伏低身子，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避开异人们的视线，迅速服下曼朱草。
可惜药效发挥得太慢，瘴气一时间难以清除，直到成牧苏醒后，众人都还伏在地上，无法催动灵力。
顾凌云的精魂走到江亨身边，朗声道：“辛弃疾，把你的法术收回去。”
江亨不明所以，心想风神还在，等会肯定要再打一场，为何要收起法术？
但他转念一想，顾凌云是个聪明人，不定有别的办法，便立刻收回法术，让两个顾凌云合为一体。
成牧遥遥一拜，高声道：“多谢顾掌管相救！”
众人也纷纷拱手称谢。
顾凌云抖了抖衣袖，扫了一眼修习者们：“别谢我，我是来救成牧的，你们只是顺带。成牧，能让我南山阁四君子亲自赶来护佑，是你的福气。”
众人听了他的话，特别想收回刚才的感谢。
“既然你已经醒了，想来无事，我去也。”
顾凌云转身跃起，眼看就要飞走，江亨一个箭步扯住他的长袍，急道：“你这人，怎的半点耐心也没有！事情还没了结就要走！”
顾凌云把头一撇，打掉江亨的手：“元圣尊只让我掌管幻境、看好门户，今日出手救人也不过是因为他留下的那个字谜，眼下成牧已经醒了，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他展动衣袖腾起几寸，飞身而去，过长的白色衣袍遮住他的双脚，俨然一个无足鬼。
众人惊呆了，原本见这位南山阁的掌管居然能跟夺灵术对抗了这么久，心中十分敬佩，但此刻却发现他的言行举止颇为怪异，突然又觉得这份敬佩有点难以延续。
成牧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心想顾凌云还真是来去匆匆啊。
风神紧张地望着这一幕，刚才和顾凌云的打斗耗了自己不少力气，如今成牧醒了，想来语形三境已成，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夺灵。
一时间，他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声音在风神脑中响起：“顾凌云走了也好，虽然他和江亨的法术并不是没有破绽，但他心思怪异，琢磨不透，他要是不走，你做起事来总归有些麻烦。
曼朱草的药效起来了，抓点紧，等会趁机捏住成牧，先夺了他的灵力再。”
成牧抬眼瞥见围了一圈的西漠异人，见他们身边立着不少柳树，垂下光秃秃的枝条。
他心念一动，徐徐道：“已经过了年，乾元谷的柳林也是时候抽新芽了。”
随着他吐字成句，众人震惊地发现那些柳条上居然瞬间长出新芽，不过一个呼吸，层林尽染，碧玉妆成，整片柳林郁郁葱葱，衰飒的冬气一扫而光。
成牧满意一笑：“世人都用梅兰竹菊比君子，我却觉得柳树的品格最高。”
他随手揽过一条柳枝，对身边的一名西漠异人和煦道：“你看，枝条下垂，静默无言，像不像在为世间扫清尘埃？”
异人被他刚才让柳枝抽芽的举动惊到不出话，此刻张着嘴，也是一声不吭。
“哎，你听不懂啊。”
成牧叹了口气，突然双眸一凛。
“没关系，马上你就会懂了。”
他凝聚灵力，朗声念道：“低眉且拂世间尘。”
林子里的柳树像活过来一样，千万条柳枝向上腾起，树身抖动间，刚刚长出的新叶脱开枝条，在半空中发出凛冽如刀般的声响。
新叶忽地一震，朝异人们疾速飞去，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身上已经被锋利的叶片划出千万道伤口，顿时鲜血淋漓。
他们这才想起躲避，没等迈腿，成牧抬手一挥，摆动腾跃的柳条冲他们猛地扑去，顷刻间缠住双腿双手。
几个呼吸过后，几百名被风神从南山脚门户放进来的异人，全都被柳枝牢牢绑在枝干上，无法动弹。
“如何为中州扫清尘埃，你们现在应该懂了吧。”
成牧和煦一笑，异人们脸上却纷纷露出恐惧的神色。
“文以载道如此神，竟然能随意驾驭文字，让柳枝发芽，驱飞叶伤人，我等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般厉害的法术，今日中一回蛇瘴，值了！”
修习者们赞叹不已，暗自感慨这个荒野来的无派者的确厉害。
幸亏元圣尊让他入了乾元谷，如今要不是他与文道中人成了好兄弟，文道中人又对他有恩，他哪里会以身犯险，拼死救我中州？
想到这里，众人望向成牧的目光中充满敬佩。
成牧微微凝神，仔细判断片刻体内灵力，发现文以载道并不像他们得这么神。
文以载道是语形术的第三境，终究只是以语形诗词为基础，只不过可以随意念出诗词句来营造氛围，或者操控情绪。
第三境算是以气运文和诗以明志的融合，不需要专门分出神识进入对手体内，就可以翻看他的记忆。
而如今自己修出的法术，更像是把文以载道的力量和自己的天生能力融为一体，就像文以明志一样，突破了诗词语形的窄境。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这个法术已经开始呈现出从语形实物，向改变虚境之物的迈进。
原来我在融合文气的过程中，修出了新的法术啊，真是意外之喜。
既然可以随意驾驭文字，就叫它“驭字术”吧。
成牧刚想告诉众人，自己给这个法术起了新的名字，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傅山长曾经在冰火牢中告诉过我，只要我领悟了文以载道，就能自动获得四字迷宫术。
但是文以载道仍旧需要诗词句才能使出，那么傅山长修出的，其实并非语形三境！
可是，他为什么要假称自己已经修出？
成牧猛地看向傅望明，见他满脸欣慰地冲自己点头，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发慌。
风神一个闪身，扣住傅望明，单手凝出夺灵邪气，狞笑道：
“成牧，语形三境果然厉害，你没有中蛇瘴，我奈何不了你，但是傅山长么……”
他单掌一送，夺灵邪气立即注入傅望明体内，白色灵力汩汩而出，顷刻间流入风神手中。
“爹！”
傅丹枫撕心裂肺地喊着，眼看就要扑过去，林非辰一把上前抱住他，不让夺灵邪气沾染他丝毫。
成牧大吃一惊，几个腾跃便飞至两人身边，还没来得及想出解决之法，却突然被江亨用力拖住身体。
傅望明的灵力瞬间消失殆尽，一株曼朱草从他手里滑落，他的嘴唇动了动，轻声道：“师父，徒儿不负所托。”
他随即拼尽全力，对还想从江亨双臂间挣脱的成牧喊道：
“成牧，你要守住中州！”
这是傅望明留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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