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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上那双充满灵气的狐狸眼，凝视良久。
高想冷不丁又道：“那幅字我曾见过。”
“什么字？”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狐狸眼中闪过锐色，“我曾在皇后的寝殿里见过。”
下午，高想与周洛城进了宫，直奔案发地点占星阁。
占星阁前有一大片空地，蔓草青青，确实是个放风筝的绝佳场所。再看四周，因为此处地势好，除了占星阁，还有好几座高耸的阁楼，可谓高楼连绵。
高想远远地就望见一华服女子等在那里，走上前一看，竟是周居婉。
周居婉伸出圆手，攀着高想的臂弯，“羔羊，你可来了。听你要查这案子，我一早在这儿等你。”
“你来帮忙的？”
“是啊，我求了皇帝哥哥，他答应我协助你办案。”
“甚好。”高想本来还担心要查宫里的人施展不开，如今周居婉来了，这皇宫，谁不得给长公主几分薄面。
谈话间，周居婉拉着高想到一边的亭子坐下，招呼了一下，便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宫人走上前来。
周居婉介绍道：“这是东宫的刘嬷嬷，太子的贴身宫女，我想着你估计会有话问她，便提前给你唤来了。”
高想笑了笑，给周居婉点了个赞，对刘嬷嬷道：“太子出事那日，你在场？”
刘嬷嬷：“回王妃的话，是的。”
高想：“那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与我听。”
刘嬷嬷忆起当日之事，神色有些悲怆，“那日太子像往常一样去宫学上课。皇后娘娘派人传了话来，前一段时间太子想喝的杨梅酿好了，邀太子一起用晚膳。太子放了学，奴婢便与他了此事，起先太子不大有兴致去，奴婢见他都恹恹不乐好几日了，便多了几句，让他去陪陪皇后娘娘。太子是个孝顺孩子，又一向愿意听奴婢的话，便应下了。”
高想打断她，“嬷嬷太子恹恹不乐？所为何事？”
“倒也不上是为何。这孩子心思重，话也不多，经常闷闷的，奴婢也只是感觉，那段时间太子的话比平时更少。”
高想问道：“那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嬷嬷可还记得？”
刘嬷嬷皱着眉思量了一会儿，“或许是万寿节？不过那晚的事，奴婢不是太清楚。听夜里皇上召见了太子，奴婢年纪大了睡得早，那晚就没陪着去。不过后来也没人提，左右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嗯。”高想凝眉，若有所思的样子，“嬷嬷，你接着。”
刘嬷嬷：“到了仁明殿，皇后摆了一桌菜，刚准备吃，皇上传了话来，今夜微风和煦，晚膳后来找太子放龙鹞。皇上不常有时间陪太子玩耍，太子一听高兴得紧，连晚膳都用得比平时多，杨梅酿也多喝了些。
没过多会，皇上便来仁明殿找太子。那只龙鹞是太子送给皇上的万寿节贺礼，一直收在库房，太子和皇后也用完膳了，临要去放龙鹞，内侍来报，库房一个蠢奴才将绿矾油洒到了风筝线上，毁了风筝线，所幸并未洒到龙鹞，那龙鹞缀满宝石明珠，珍贵异常。
皇后见皇上和太子二人难得都很有兴致，不想被这些事扫兴，便只罚了那蠢奴才一顿板子，另从库房找了一卷旧线。”
没想到这风筝线竟然换过，这些大理寺的卷宗上只字未提。
高想连忙问道：“那挨了板子的奴才现在何处？”
刘嬷嬷叹了口气，“又苦又贱的奴才命，偏生得个又娇又贵的主子身板，娘娘赏的板子还没打完，他便咽了气。尸身被家人收殓了去，这会儿早就已经入土为安了。”
果然，死无对证，这一定是有人设计好的。
高想示意刘嬷嬷继续。
“之后，皇上，皇后便带着太子，一起去放龙鹞。那龙鹞飞到夜空中，九百九十九颗夜明珠泛着璀璨的光，神龙活现的，大家都很高兴，奴婢好多年未见到太子这般高兴了。”
到此处，刘嬷嬷有些哽咽，“句没规矩的话，像极了寻常夫妻带着孩子，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皇上也破天荒地与太子了好些话，还亲自教太子放龙鹞，只是这龙鹞刚上天，还未飞多久，风筝线就断了。
奴婢当时心里就没来由地跳得很急，风筝线断，这是不祥之兆。偏偏太子那晚不知怎么想的，许是高兴过了头，非要亲自上占星阁顶捡龙鹞。
这要是放在平时，侍卫太监们争着上，但那是个缀满了宝石明珠的风筝，谁都怕万一磕着碰着，可比我们这些贱命金贵。若是奴婢当时拦着，怕是能躲过一劫。都怪奴婢贪生怕死，呜呜——，太子平日待奴婢这样好……，呜呜——”
刘嬷嬷越越伤心，潸然泪下。
周居婉示意宫人给她递了张帕子，“刘嬷嬷，怎么还哭上了，还想找出凶手，让太子瞑目吗？你今日可是来帮我们破案的，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刘嬷嬷收住了，擦了擦眼泪，“奴婢失态了，是奴婢的不是。”
高想在旁边静了很久，问道：“太子摔下来之后，皇后是不是也出现了一样的腹痛症状。”
“这倒没有。皇后见太子的血染了一地，一下子吓晕了过去。”刘嬷嬷心有余悸的样子，“王妃有所不知，皇后当晚并未喝酒。”
周居婉眼睛一亮，有些怀疑，“皇后是与太子一起用的晚膳，为什么没喝？”
刘嬷嬷禀道：“这个奴婢就不好了，许是身子不适，又或是不爱喝杨梅酿，主子没喝就是没喝，奴婢不好过问。”
高想心中忖度，如果当晚皇后也喝了酒，个人体质不同，若是早于太子先腹痛，是不是后面的计划便进行不下去了？
那凶手是怎么知道皇后当晚不会喝杨梅酿的？又或者是皇后自己故意不喝的？
高想又问道：“那个龙鹞现在何处？上面的风筝线呢？”
刘嬷嬷：“不在宫里，应该是被大理寺的官爷带走了。”
高想：“风筝线可还有多的？”
刘嬷嬷：“王妃可以去库房看看，旧风筝线总不至于就剩一卷。”
周居婉见高想问的差不多了，便派人将刘嬷嬷带了下去。
凉亭中，寒风嗖嗖的，高想面前的一盏茶，早没了暖气，只被她捏在掌中，一口未尝，“碗碗，这个刘嬷嬷这几日就住在你宫中，我们今日查了她，别落得那挨板子的太监一个下场。”
周居婉会意道：“放心吧，我宫里的侍卫都是我的亲卫，一定保护好人证的安全。”
她见高想端着茶盏凝神发呆，转头瞄了瞄不远处的‘许文心’。
南晏规矩多，‘许文心’是外男，私下不好随便见周居婉。因此方才见她在这里等高想，‘许文心’便自觉没有跟上来。
周居婉打量了一番他道：“这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
“啊？”高想显然对周居婉话题转得毫无防备。
周居婉细细研究起了‘许文心’，“万寿节的时候离得远，没看仔细，今日一见，倒也是个白脸，不过与宸王哥哥相比，还差一点。”
高想顺着周居婉的目光望去，只见披着‘许文心’皮的周洛城双手环胸靠在墙角，听高想她们审了这么久的刘嬷嬷，眯着眼睛似乎都要睡着了。
岂有此理！高想心中有些不忿，她在这儿绞尽脑汁，这个正主倒像没事人似的，竟还睡上了？这究竟是个什么物种？
周居婉又道：“羔羊，你可知现在宫里设着赌呢。”
“什么赌？”高想眼中闪过疑惑，“宫里不让赌钱吧。”
“宫人们无聊，总爱偷偷摸摸来几下，不搞出事情来，主子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居婉凑到高想跟前，神秘兮兮道，“这赌局正是关于你的。”
“什么？”
“这一方押重情重义的宸王妃会与宸王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另一方嘛，则是押你，玉面狐狸会跟青梅竹马远走高飞。今日你与许大人在宫里走了一遭，怕是这第二方要水涨船高了。”周居婉圆圆的眼睛泛着光，“羔羊，如果是你，押哪一方？”
不远处的墙角，那个眯着眼睛打瞌睡的人，倏地一下，竖起了耳朵。
高想吐槽：“我你们闲得无聊，能不能玩点有营养的？”
“我不管，我押宸王哥哥。我会替他看好你，不让野男人有可乘之机。”周居婉撇着唇，还向那边的‘许文心’隔空比了个圆圆的拳头，奶凶奶凶的。
高想轻笑了下，“看不出来，你对你宸王哥哥倒是死心塌地。”
周居婉嗔怪道：“什么嘛？我是舍不得你，你要是跟许大人走了，我以后想见你可难了。”
高想亲昵地刮了一下周居婉的鼻头，她攀上高想的手臂，大鸟依人地偎在高想肩头。
高想推了推她，“好了，还有正事，我要去趟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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