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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不再传来盈盈的声音，艾就慢慢从三数到七，娇的身体在半空中抖若筛糠，身下如同吊着一座山，一点点汲取着她的生机。
“八”
盈盈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危险。
“九”
全身骨骼都在咔咔作响，艾咬碎含在舌下的丹药，骤然传来的磅礴灵气让她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大部分的药力来不及消化便已四溢而出，身体在一点点变重。
极致的痛苦让艾感到麻木，最后一点灵力正在飞消散，她知道自己正在下坠，却依然紧紧抓着手中藤蔓。
“十”
耳边似乎有淡淡的腥气，湿热的气息让艾感觉她还活着，呼噜噜的声音分不清是什么，抓着藤蔓的右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她想摘下面具，解开布条，看看四周，却已经做不到了。
“十一”
艾脑海中回荡着这个数字，后脑有些麻痒，有什么东西在切开面具上的绳子，鼻子里钻进一股浓重的腥味。
艾落在地上依旧一无所知，依旧保持着拉升的动作，麻木已经让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是盈盈回来了吗？他在解开脸上的面具，扯掉眼前的布条，可惜肿胀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了，不然就能吓他一下。
“十二”
眼前出现了亮光，就像盈盈跟自己提过的那样，无尽的黑暗中出现的亮光，真的好美。
面具和布条一起滑落，眼前出现了什么东西，短暂的失明后她看见了一片青灰，上面镶嵌着一颗大大的黄色琥珀，里面还有一个的黑点，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那个虚弱的姑娘是自己吗？
面具越过鼻梁，眼前的一切正在变得清晰。
好怪，那个黑点正在缩，似乎要吞噬掉自己的影子，艾不受控制地前倾，想要离倒映近一点。
“啵—”
有一道涟漪缓缓荡开，穿过艾的身体，冲出世界的界膜，越过平原高山雪原荒漠，越过瀚海深渊高天万里，又无声地重新收回。
艾保持着前倾的动作，面具定格在嘴边，耀眼的光亮让她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庞然大物，的兽潮被禁锢在药山上，或扑或冲，犹如栩栩如生的精美雕塑。
布满裂纹的天空不再收缩，黑压压的人群盘踞在世界高空，磅礴的道则光华就像一只硕大的琉璃，花铭晟俯身向下，位置正是秘境内的药山，怀中是一枚沾满鲜血的玉简。
平原草定，高山风止，雪原寂静，荒漠沙停，瀚海河流不再涌动，高天万里云住雨收。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
盈盈全身剧痛，四周漆黑一片，似乎有什么在黑暗中游动，黑暗中却能看见黑暗的光。
耳中似有靡靡惑音，无数嘈杂的低语在耳边呢喃，嘈杂如整个世界。
盈盈头痛欲裂，心智坚定如他都难以抵挡。
十二息已过，盈盈痛苦地瘫软在地，泪水无声滑落，眼前闪过艾恬静的身影，下一刻却被无数利齿搅碎，游老依旧在那条躺椅中，脸上却满是死寂
他失去了所有，曾经将他带出深渊的那道光芒正在暗淡，化作不可触碰的虚影。
“你后悔吗？”
虚空中似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发问。
“你后悔吗？”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盈盈急忙抬头四望，可惜黑暗中他看不到任何生灵的存在。
“你后悔吗？”
那个声音似乎在心底泛起，盈盈缓缓点了点头。
“后悔什么？”
“我没有遵守诺言。”
“你在乎她吗？”
盈盈警惕起来，并未继续搭话。
“如果让你在世界和她之中做一个选择，你会怎么选？”那声音并未在意盈盈的沉默，继续问道。
“我会选世界。”盈盈心中警铃大作。
“嗯，—也不错。”那个声音似乎在思索。
盈盈已经彻底炸毛，他答世界，得到的回答竟然是也不错？
如此明显的倾向性让盈盈心防大乱，他极想点摆脱这个话题，对方亦正亦邪的姿态让他感觉汗毛倒竖。
突然，面前黑暗被撕裂，盈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浑身血液如同结冰。
光斑中的艾跌坐在地，一头恶兽竟然已大张血口向她扑去，污秽的爪子已经搭在她发间。
“不要！”盈盈心胆俱裂，一口鲜血从喉头喷出。
“哈哈哈，好一个世界，好一个后悔。”
“你究竟想要什么？”盈盈血目圆睁，口中残血飞溅而出，向无尽虚空怒吼。
“我只是满葬在岁月中的一缕残魂，无牵无挂，即将寂灭，她的未来就在于你的成败”其声飘忽不定，似要就此消散。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盈盈茫然，四处奔跑却再难寻其声，落寞地来到光斑前，轻轻抚摸着里面的艾。
突然，光斑消失，四周再次没入黑暗，却听“咚”一声轻响，面前似乎掉下了什么东西。
盈盈俯身摸找，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体，慌忙缩手，像是一杆竹笔。
盈盈再次探手去摸，木杆铁头，这是，烟杆？
烟杆入手，上面还缠着一个葛布烟袋，脑海似有什么东西在急速涌动，无尽的黑暗化作灿烂的流光，漫天星河都在身边闪过。
盈盈只觉身体轻盈，正在宇宙间急速拔高，冲破无边的星云，撕开一层层禁锢，向着更高的地方无限延伸。
体内似乎充斥着一股霸道的力量，所过之处竟然影响到了星辰运转，盈盈身体发烫，自身似乎在牵引着周围的一切，星辰之力与天地道则飞速填补着他空虚的身躯，体内就像有一口无尽的深渊，来者不拒。
盈盈痛苦中却伴随着舒适，赫然闪过的一片冰封大陆，如镜面般倒映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上方似乎遇到了阻力，这具身体极力撑起，骨骼如炒豆般作响，临近的星体竟被震碎。
“敢尔！”忽听一声震慑心魂的怒斥炸响，一只不知其巨的眼睛出现在上空，瞳孔中似有岁月流转，无边的怒火伴随着一道目光打落。
盈盈只觉魂碎心裂，身体的主人不甘地怒吼，身旁流光急速倒转，星辰道则脱体归位，无边的虚弱将他掩埋，那只巨目缓缓合上，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
“呼—呼—”盈盈跪坐在地上剧烈喘息，冷汗瞬间浸湿全身，手中紧握的烟杆却已不知所踪。
“嗯？有趣，有趣，妙极！”那道苍老的声音越飘越远，直至彻底消失。
盈盈心神震荡，方才的一切是如此真实，仿佛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那道恐怖的目光就像刻在了心田里，缓缓将他躁动的情绪压下。
盈盈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一股生机正在体内滋生，激发的潜力竟让他的修炼底子变得无比浑厚，一缕缕流动的灵力中夹杂着银色的光芒，如同水银般厚重绵长。
盈盈第一次内视己身，空荡荡的天灵中并无神魂，果然如游老所言，饱受摧残且尚未觉醒的体质将脆弱的神魂撕碎，机缘巧合下存活了千年，将其融入到了每一寸血肉之中。
时也，命也。
所以自己并不受血气影响，所以游老会给自己选择一条不同的路，所以，那个声音会：有趣，妙极？
那支消失的烟杆填补了神魂的空位，静静地沉在天灵的思海深处。
挪不动，调不出，宛如沉寂一般。
盈盈思绪难明，他不知道，这一切对他来到底是福是祸。
一件来历不明的东西占据在天灵处，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就在盈盈思绪飞舞间，那支烟杆似乎动了一下，一道微不可查的涟漪从他身上荡开，又沉入体内，再无半点声息。
正疑惑间，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景象。
艾的身体正在缓慢向前倾倒，巨兽突张的獠牙就要将她吞入口中。
“糟了！”心胆俱裂。
盈盈举目四望，却找不到出口，就在这时，消失的光斑再次出现在面前，盈盈不假思索地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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