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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通，它之前有足够的时间逃脱，在此之前，甚至在更早的时候，没遇到你之前？”盈盈接连追问。
“他在赌，没有神魂日后可以慢慢影响你的心志，更重要的是，没有神魂用来牵引，就很难被发现，若是超过万里，我亦会彻底追查不到，退一步，就算你神魂完整，以当时场中人的区区低没修为，寄宿在谁身上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盈盈相信他的话，那烟杆的力量就算神秘，归根到底也是一件死物，那汹涌汇聚过来的兽潮，就是它在挑选宿主。
只是，当时恰好自己在那里，在兽潮被此人震慑之时，自己主动走了进去，然而却造就了今日不同的结局。
“我想知道这一切的始末，就算死，也想死个明白。”盈盈淡淡道，生路已绝，他不想和曾经一样不清不楚地逝去。
“此事来话长”
“正好，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但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像是在提醒盈盈，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撑起虚弱的躯体，往石头上靠了靠，这才缓缓道：
生命，多么美妙的存在，它是天地意志的具象化体现，亦是一切动乱的源头。
在生命诞生之初，天地已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它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步履蹒跚的生命一点点成长。
从最初的一点灵智，向更高的层次演变。
它会运用身边一切可用的东西，为自己的成长提供助力，这是刻在它身上最原始的动力。
但它哪里会知道，天地每一刻都在悄悄地向走向混乱，这是一股无法阻挡的大势。
可是，生命却成了天地间的例外，它本身就是个有序的个体，为了生存，为了成长，它会吸收身边混乱的养分，变成维持自身保持有序的一份助力。
它摇曳身姿，截取游离在身边的微粒，将其变成自身一份有序的存在，却在身后留下了一圈涟漪。
它以混乱为食，以微弱的力量冥冥之中为天地的存在出了一份力。
但它却不知道，身后那一圈涟漪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每当它将一份混乱变得有序，身边的混乱总量就会瞬间加大，因此，它所生存的环境就会变得恶劣。
于是，为了生存，它就会吸收更多的养分，向更高级的层次进化，周围不可避免地变得更加混乱和恶劣。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直到某一天，混乱达到顶峰，身边的环境恶劣到了极致。
不堪忍受混乱的灵智，为了逃脱出恶劣的樊笼，纷纷进化，于是，在那一天，无数异的生命就此诞生。
生命迎来了升华。
为了更好地存在，它们将自己变得更加高级，更加有序，身边的一切也变得更加混乱。
慢慢地，它们也在一点点觉醒，为了成长而将一切扰乱，只会让身处的环境就会变得更加恶劣，于是，它们便用最少的消耗来获取更多的养分。
为了看的更远，它们长出了眼睛，为了分辨优败，它们有了鼻子，为了更灵活地行动，它们进化出了手足
消耗最少的力量，获取更多的结果，从那时便成为了生命进化的最终方向
盈盈心神震荡，他所的话是如此荒诞，离，可偏偏又一句句刻在心底，让他忍不住低头沉思。
只见他长长喘了口气，停顿良久，才继续道：
生命从此有了方向，尽管身边依旧混乱，它们仍然在困境中不断前行。
高度有序的躯体让它们悄悄进化出了思维，开始思考所见的一切。
于是，生命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分裂。
一支为了最终极的目的，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天地间弥散着一股力量，是他们就此跃升的契机，于是，便诞生了修士。
他们追求生命的升华，修生命之道，他们坚信，在这条路的终点，生命会变成主宰，瞬息便知天地万物，弹指便可以纠正无边的混乱，天地便会因此而长存。这，便是修士的诞生。
另一支则走了另一条路，他们也在进化，他们在自己和天地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从此成为了另一个族群，他们搜集混乱，发明万物，点起了文明火种，立寨筑城，享一世太平。他们会将身边的一切变得井然有序，但因此而引发的更大的混乱，此时已不是他们可以纠正的了，这，就是凡族的诞生。
也有一些则彻底堕落，他们放弃了对生命的探寻，天地混乱的本质或许成为了他们的心魔，肆意妄为，将一切推向混乱，哪管他死后洪水滔天。这一支彻底脱离了生命的范畴，他们有序的躯壳因此扭曲，变成无处不在的堕落，为祸一方
这
盈盈心中掀起轩然，手掌开合，他从未想过，生命的诞生竟有这样的隐秘，这样的曲折。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虽然此刻他已走上修士之路，但和千年前做凡人时一般无二，不远处那个白衣人，他也是如此，他是堕落吗？不是堕落一脉会躯壳扭曲吗？还有那支烟杆，又是怎么回事？
无数谜团交织在他脑海中，似要将他头脑挤破，盈盈挥起拳头，狠狠砸在巨石上，大声吼道：“不对，生命既然能在天地间诞生，为什么不会一起向更高的层次演化，反而因此分裂？这不通，吸收混乱而变得有序，这不是刻在生命中的最原始的动力吗？这不是你的吗？为何还会有分裂的可能？”
看着此刻迷茫的盈盈，他惨然一笑，轻轻挤出一句话，却彻底将盈盈的所有疑惑轰然击碎：
“进化，是痛苦的啊”
盈盈呆若木鸡。
仰头看向虚空。
是啊，进化，是痛苦的。
能在有限的生命中保持理智，井井有条地打理好一切已属难得，放眼无尽的未来，要突破肉体的束缚，向那个看不见的目标摸黑前行，又是何等的艰难。
“有生命成功吗？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盈盈开口询问。
“我亦不知，或许有，或许，他们还在路上”
二人遥望虚空，那里似乎有一道道身影在艰难攀爬，或倒在路上，或走上了岔路，前方，依旧漆黑如夜，不透半分光亮。
“有人走上了岔路，受不了看不见未来的孤独，他们的信念动摇了，或许，顺天而行，混乱才是一切终点？他们背叛了同伴，也背叛了自己，成为挡在探寻者面前的拦路巨石。”
“你相信吗？生命的出路。我们是否真能如预想的那般，登临绝巅，护佑天地长存。或是，那终究只是一个幻想，天地的灭亡不可阻挡？”
“会的，终究会有那一天。很久之前便已有了进展，只是，我们这些后来者追不上他们的步伐，他们在更高的层面之上”他眼中似乎有点点星光闪烁，仰望虚空，如同朝圣。
苍白的手掌伏在胸口，一股超然之气竟让头顶猛烈的罡风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一苗洁白的火种从他干瘪的胸膛跳了出来，纯洁无瑕，犹如宝钻，将他手上的经脉骨骼都照的一清二楚。
那是一股意志，一种逆天改命的不屈，是他一生的信念所在。
“我辈修士，继往开来，无数先辈已为我们夯实了路基，现在，你要走上去吗？”他的声音在颤抖，手中却稳稳地将火种递了过来。
盈盈立在原地，这一刻，他一直布满迷雾的前路悄然破开，一条全新的道路需要他去走，去传承。
“我只是区区一介凡体，能有今日成就已是夺天之幸，不敢妄言追随先贤的脚步。”他越越低，直至声如蚊鸣。
他就那样看着盈盈，手中的火种熠熠生辉，没有丝毫波动。
“就算我走上这条路，如今我们都困在堕神渊，又有什么用呢。”盈盈走近，低头看向那苗火种，洁白的火光在他低垂的双目中倒映出两点亮光。
“我只是一个传承者，你的路要怎么走，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盈盈默默地跪倒在地，双手呈飞莲状捧起。
“善！”
洁白无瑕的火种缓缓滑落到盈盈手中，轻如鸿毛，却又重若泰山。
火种消失在手中，出现在盈盈空荡荡的思海中，柔光将他的天灵照的一片明亮。
“它只是我辈的一道意志，一个信念，不能助你修行，也不会帮你对敌，只会在你迷茫的时候，为你指明道路。”失去火种的他气息一点点衰落，话已是极为勉强。
“记住，生命是唯一可以削弱混乱的存在，但只要未到终点，生命会不可避免地会加重混乱，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弱化这一趋势，你要谨记这一点，它往往会成为瓦解你信念的最强手段。”他语气断断续续，已到油尽灯枯之境。
“晚辈记下了。”
“他曾和我一样，同路而行，最终却信念崩塌，沦落成如今的模样。”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衣人，惋惜道。
“知道那口烟锅里燃着的是什么吗？”
盈盈摇了摇头。
“是一个世界。”
淡淡的语气却将盈盈惊的寒毛倒竖。
“他们崇拜混乱，生命便是他们的死敌，将一整片世界化作烟丝，燃烧他们，汲取生机来换取更大的混乱，世界里那些鸟兽树木，便是混乱的产物，嗜血，杀戮，是它们唯一存在的意义。”
盈盈心神巨颤，一想到曾借助烟杆带给他的无穷生机，只觉脊背发寒，耳边似有无尽冤魂在低语惨叫。
“收心！”一声历喝让他重复清明，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息，一串串泪水无声滑落。“莫要如此，这对他们来，反而是一种解脱。以我之能亦救不了他们，只能洒在着无底的深渊之中”
——
天地间似有阴魂飘荡，盘桓在二人身边良久，无声地消失在深渊中。
“恨我吗？将你牵扯进来。”
“要之前还有恨意，现在已尽没有了。都不重要了。”
“是啊，都不重要了。那烟杆也算是一件宝物，不知他从何处所得，如今不详尽散，留下防身吧。”他的躯体在消失，犹如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前辈，还请告知前辈尊号。”盈盈急切道。
“尊号什么的早就忘了，我只是你的引路人，坚定你的信念，死地往往会有出路，努力吧，后辈。”声音在耳边回荡，躯体已然消失在眼前。
他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从始至终都未动摇过，历经漫长岁月，留下一苗火种，淡然地消逝在这天地间，没有留下半点混乱，走的干净而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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