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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非正常恋爱 > 第7章 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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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了!打起来了,有人打起来了!”

    喧哗、混乱、人挤人。

    如同末世,蝗虫入境,人像苍蝇般传递着讯息,分明双脚朝外涌,又因好心作祟不断往里望。

    三年b班的门被围得水泄不通,与外面的嘈杂相比,教室里桌椅凌乱,空气安静得只能听见虚弱的呼痛声。

    一片狼藉中唯独一名黑发少年,他坐在课桌上,单脚踩着个人,对方试图爬起来,可一旦有撑起来的痕迹又会被更重的踩下去。

    像奴隶般低到尘土里,走廊上渐渐传来老师焦急的怒喝,而始作俑者却像个局外人般,面无表情地看向飘雪的窗外。

    而针织衫下的手掌正无声滴着血,那是刚才打斗时受的伤。

    对方有人带刀,抵不过拳头便恼羞成怒刺来。

    一片混乱下教室反而静得出,就像古希腊的角斗场,窗户外好的学生是观众,而里面是罪大恶极的囚徒。

    “你们,不是很能打吗?”

    少年的音色糅杂了清冽与柔和,鲜血弄脏了地板、课本,也染红了半边脸,他的眼睛很黑,很亮,笑起来时会有玻璃质的光,若是温柔看你一定让人心悸,但若冰冷必定叫人不寒而栗。

    “怎么了?爬不起来?”

    他恶劣的碾着脚,瞬间痛苦的喊叫自下方响起。

    仿佛觉得有趣,少年松开腿来到对方身前蹲下,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正是这群人从前惯爱做的样子。

    “欺负学弟时不是很厉害吗?”

    放眼整个教室,有四个发色各异的男学生正以不同姿势蜷缩在地。

    而趴在少年面前的人皮肤黝黑目光阴沉,犹似要将人生吞活剥般咬牙切齿道:“三条。”

    “叫你爷爷干嘛?”

    对方捏紧拳头,不怒反笑,“你等着。”

    “等你喊爸爸?”

    “你!”

    和也笑得更开心了,在老师踏进前寒下眉眼,“敢再动乙骨忧太我绝对会先捅死你,我保证。”

    “你们——混账!全都给我去教务处!”

    “听了吗?”

    “什么?”

    “三年级的那场斗殴。”

    “你是三条和——”

    “嘘!”

    “怎、怎么了?”

    “你声点!”

    “不都了是场误会吗?”

    “这种鬼话你也信。既然是误会为什么除了三条其他几个全被退了学?”

    “而且啊,被退学的那几个、混得很。”

    至于怎么个混法年级上一个版本一个样,传来传去闹得四下人心惶惶,反观三条和也跟没事人似的照常上学、兼职,两点一线跑得贼勤,只除了听闻消息如坐针毡的乙骨忧太。

    这日难得休息不用兼职,和也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时已经下午。

    没有夕阳,天空惨淡,檐外高翘的枯枝积满厚雪,街道更是人烟寥寥,这些都是冬日常见的景象。

    屋里暖炉开得亮堂,祖宗趴在炉边,胡须都烧卷了也不知挪动挪动,在和也去抓前一双手先一步劫走了它。

    乙骨忧太抱着猫坐下,祖宗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咕噜咕噜着又呼呼大睡起来。

    这下没有了缓和气氛的工具,两个大男孩就只能干瞪眼。

    和也干脆躺回被窝,哈欠连天的眼角浸满了湿气。

    最近他们在闹矛盾。

    至于怎么开始的,导火索是乙骨忧太挨打不肯,和也就烦了,干脆自己找上门,一个个虽揍舒服了却闹到教务处得了道处分。

    再加上兼职,晚饭又是自行解决,平日话不多,顶天了就三句,除了今天——蛋糕店的龙君有事和他调了班,大周末学校也不用去只能呆家里睡觉。

    睡醒了就得面对冷战了近一周的乙骨忧太。

    ——多大个人了干什么和一个孩子计较呢,可和也就是拉不下脸。

    无法理解乙骨忧太的脑回路,好好一个人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纵容别人欺负自己?又为什么人间蒸发后要那样对他?

    或许他更气的是后者吧。

    “三条……”

    少年心翼翼的喊着他的名字,修长的手指不时在橘猫的背上滑动,一双眼不敢看人,低垂间浓密的眼睫遮挡了眼底的乌青。

    和也背对着他,半响,仿佛赌气的孩般闷闷道:“干嘛。”

    “谢谢。”

    谢谢?有什么好谢他的。

    和也心底嗤笑,面无表情道:“哦。”

    乙骨忧太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冷淡。

    是在生气吗?可是为什么生气?

    无法抑制的他感到恐慌。

    已经不想再一个人了。

    不想一个人呆在狭窄的家里,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教室,也不想再听别人笑,而自己只能埋首着如同一个幽灵。

    如同幽灵没有同类,不被世界接纳,不被任何人爱,更不被任何人期待。

    好不容易,明明好不容易才有人愿意和他话。

    手上的力道加大,抓疼了祖宗。

    橘猫在叫,在挣扎,可乙骨忧太陷在那种患得患失的恐惧里无法自拔。

    他感觉自己在下沉,明明周围没有水,可他的身体却因为密不透风的气压逐渐陷到看不到底的深海里。

    直到右手被人握住,他猛然惊醒,愣愣的望向前方。

    三条和也半蹲在身前,将祖宗从他怀里抱走,嘴里着些什么,又皱起眉从角落的杂物柜翻出药箱。

    酒精的气味在鼻尖绕,冰凉的棉签滚了又滚,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手背上多出了几条抓痕。

    那人低垂着眉目,仔细的给自己处理伤口,橘红的炉光映照着他莹白的面庞,如同透着光。

    “对不起。”

    乙骨忧太听见自己。

    对方顿了顿,没有应他的话,擦拭完后扔掉棉签,拧紧酒精瓶准备起身,就在那一瞬间乙骨忧太拉住了他。

    “三条,拜托不要不理我。”

    像是在祈求,将对方当做唯一救命的稻草。

    少年面色惨白,黑眼圈比从前更甚,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出这种话,或许他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有关“冷战”的状况。

    乙骨忧太没有朋友,除了祈本里香。

    可是里香变成了诅咒,他被诅咒了,甚至会永远带着这份诅咒活下去。

    并不是里香是累赘,而是随着长大他开始不明白究竟为了什么而活。

    离家出走后父母从未找过他,独自背负着诅咒,被所有人厌弃,似乎走到哪里都会带来厄运。

    好想被人需要啊,好想拥有朋友,好想……好想被温暖啊。

    乙骨忧太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害怕孤独。

    他望着那个少年,却见对方蹲下身,看着自己:“你没有对不起谁。”

    和也揭起眼皮,盯着毫无血色,满脸疲惫的乙骨忧太,“听过一段话吗?”

    “人这辈子得最多的就是谢谢和对不起。”

    他似乎想笑,一半脸被炉光包裹,一半却透着寒冬。

    “你谢我什么?对不起我什么?”

    “被保护的明明是你,却总是在问为什么会是自己。明明有能力回击,却连承担结果的勇气都没有,逃避现实的人没有资格对谁对不起。”

    难道不是吗?明明被咒灵保护着,却无时无刻做出受害人的样子,任人欺辱,还反过来问世界为什么总是自己倒霉。

    明明可以回击,却害怕承担未知的结局,选择一成不变,选择逃避。

    “乙骨忧太,我知道承认自己这件事是急不来的,但是,”他低下头,不再看他,“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

    少年猛地揣紧手心,自他身后的空中渐渐凝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可和也还是要,铁了心,不怕死的都要:“我会离开你,那之后不会有人再为你出头,不会再有人给你带宵夜,更不会再有人等你上下学。”

    “生活是自己,而我……只不过是一味调剂。”

    完这些也不在乎对方是个什么表情,和也自顾自的拿起药箱塞进柜子,回身套好外套,揣着钥匙站在玄关处冲还在发呆的乙骨忧太。

    “走吧。”

    再过两周就是圣诞节,圣诞节后就是寒假。

    冬天正是吃火锅的好时节,和也老早就想吃了,只不过因为兼职一直没空,这次他拉上乙骨忧太来到超市,也算变相的缓和了关系。

    乙骨忧太推着车,和也就在旁边选菜,挑挑拣拣的弄半天也没决定要哪个。

    最后还是乙骨忧太担了重任。

    和也:“我想吃羊肉。”

    选。

    和也:“我想吃蘑菇。”

    挑。

    和也:“那个那个,我也想吃。”

    拿。

    仿佛找回主场般,乙骨忧太带着和也,不到半时就装了一箩筐。

    和也很满意,难得的露出了笑容,笑得乙骨忧太耳朵滚烫,特别是对方不停,“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不就选个菜嘛。

    最后大包包回到家,乙骨忧太自觉的穿上围裙进了厨房。

    矮桌摆上电磁炉,盆碗菜品放满,由于和也喜辣,乙骨忧太照着他的喜欢放了不少辣椒,等一切做好天色已经漆黑。

    冬天,暖炉,狭的屋舍食物的香气激得人心窝热。

    之前的矛盾在热气腾腾,美食下肚中散得无影无踪了。

    吃到一半也不知三条和也从哪儿搞来两打啤酒,在乙骨忧太震惊的目光下一口辣酱一口啤酒。

    要知道未成年根本买不到酒,乙骨忧太试图阻止,却被对方啪的打掉手,还瞪他。

    恶声恶气的威胁,“敢碰就离家出走!”

    乙骨忧太:……?

    和也醉了,但他自觉没醉。

    勉强站起来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只知道往床上躺。

    躺到一半又觉得怪硬,滚了又滚可算寻了出暖和地儿,伸手抓住一团毛绒物就往怀里扯。

    正在舔爪子的祖宗被万恶的铲屎官拖进了满是酒气的怀,一双碧瞳生无可恋,喵喵喵的向另个奴子求救。

    可乙骨忧太哪儿有时间管它。

    他红着脸,锅中汤底还在翻滚,咕噜咕噜的像开花的心事,枕在腿上的那颗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肚皮,之前白净的肤色被鲜红取代。

    他似乎有些难受,眉头微皱,睡眼朦胧中口里低喃着两个字。

    忧太。

    咚——咚——

    他的心脏跳的好,以至于筷子在手上不停抖。

    里香从醉鬼怀里抓出猫,在他们身旁逗弄,虽然惹得橘猫呲牙恐吓,却不亦乐乎的玩得更起劲了。

    像是涌动在平凡生活下的暗流,热气腾腾的食物香,足够驱寒的暖炉,来自于另一个人沉甸甸的重量,这些都叫乙骨忧太无法自拔的生出想要更多的想法。

    隐秘得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地步。

    强烈的想要占有的心情,不带任何情爱,仅仅只是想要完全纳为所有。

    把三条和也纳为所有。

    走不掉,离不开的那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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